第3章 楚門的世界
- 龍族,我是路明非他哥
- 永晝的極光
- 4344字
- 2025-06-11 16:15:33
路明宙喜歡晚上,寂靜而漆黑的夜可以給他帶來安全感,仿佛只要蜷縮在黑暗的角落,他就能跟他的孤獨對抗整個世界。
從出生開始的種種詭異,讓路明宙很早就意識到,有人在監視他跟弟弟。
這些人的眼線無處不在,形式也多種多樣。
或許是懸掛在嬰兒車上方,那怎么晃都不出聲的鈴鐺。
或許是客廳的那架壞了許久也不請人來修的鋼琴。
或許是每次上門查水表都會東張西望的工人。
或許是樓下便利店總愛沖他露出微笑的老板。
又或許,每一個角落都隱藏著攝像頭,每一個人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演員。
路明宙覺得,他大概是穿越到了楚門的世界當中。
有一個無良的導演組,為了拍攝一場史無前例的真人秀,所以打造了一個超大型的片場。
而他……可能還要再加上弟弟路明非,就是這場真人秀中的主角。
父母、親戚、同學、老師,路明宙所看到的一切或許都是演員。
路明宙不知道該怎么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他知道,必須要想辦法逃出這個牢籠。
而他的第一次嘗試發生在高中,是一次臨時起意。
沒有父母撐腰的小孩,總是更容易遭受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
因為長期沒有父母來開家長會,路明非被一個同學給跳臉嘲諷了,說他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已經習慣在沖突中當縮頭烏龜的弟弟,這次反倒表現得非常勇敢,直接將那個蠢貨給打進了醫院。
在路明宙看來,這是對校園霸凌的正義反擊,值得用一篇三千字的演講稿,在周一的國旗下講話中大肆宣揚。
這本該是一個讓衰仔建立自信,涅槃重生的勵志故事。
但是嬸嬸卻成了故事當中那個最大的反派。
她像國內很多喜歡暴內陵外的家長一樣,只要是自家孩子跟同學起了沖突,不分青紅皂白,先劈頭蓋臉把自家孩子給罵一頓。
就好像,她自己沒有長出脊梁,所以也要不遺余力地將孩子的脊梁也給打斷。
所以,明明弟弟的行為只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但最后反而成了需要認錯道歉的那一方。
路明宙不知道弟弟最后是怎么忍下這份屈辱的,但得知事情經過的他可吞不下這口氣。
當然,他不相信這場沖突的背后有那么簡單。
自己在初中三年,從來沒人去找過弟弟的麻煩。
結果自己剛升高一,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路明宙從不相信有所謂的巧合,所以這只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劇本。
其實,他不是無法接受在已經編寫好的劇本里生活。
失蹤的父母,窩囊的叔叔,偏心的嬸嬸,這些他都可以忍受。
但是,關于弟弟的劇本,實在是寫得太爛了,爛得讓路明宙想起了曾經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所以,情緒一向穩定的他突然發了瘋,無比狂躁地將家里掀了個底朝天,最后甚至還把菜刀架到了堂弟的脖子上。
當時他心里想,人命都快鬧出來了,這場大型的直播真人秀也該結束了吧?
但是導演組比他想象得還要更能沉得住氣,而他最后也沒能狠下那個心抹了堂弟的脖子。
很快,路明宙就被強制送進了圣伊麗莎白醫院。
這是當地乃至全省最有名的精神病院,收治過的精神病人比仕蘭中學的學生還多。
在醫院中,路明宙接受了一系列嚴謹而縝密的檢查,做了一張又一張病情測試。
最終,路明宙的主治醫生得出結論,說他患有嚴重的先天性雙向情感障礙,也就是俗稱的躁郁癥。
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精神疾病。
患者會時而表現得異常狂躁,仿佛那些受了一點點委屈就要毀滅世界的中二少年。
時而又會變得極度憂郁,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始終被無窮無盡的孤獨所包圍。
好消息是,這個病也被叫做天才病,世界上很多取得過輝煌成就的名人,都有雙向情感障礙,所以將來可能有一場富貴正等著他。
路明宙對此不屑一顧。
他并不覺得自己是天才或者瘋子,他只是跟這個操蛋的世界格格不入而已。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他說了算了。
病情確診之后,叔叔嬸嬸花了大價錢將他送進醫院,并央求醫生一定要治好他們的侄兒。
路明宙因為一時的沖動,就這樣暫時地失去了人身自由。
有一說一,精神病院里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醫生說他有極強的攻擊性,必須采取特殊的治療方式。
所以入院之后,路明宙的身體被十六根皮帶緊緊地束縛在病床之上,仿佛只要敢松一點,他就會立刻掙脫,在醫院中大開殺戒。
除此之外,他的腦袋上還戴著一個漢尼拔同款的禁食面具,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被允許摘下,吃完飯后立馬就又被扣回去。
每天他都需要服用大量的鎮定劑或者安眠藥,終日在半夢半醒間徘徊,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隔壁病房時不時會傳來歇斯底里的狂笑,刺耳又駭人。
有時他明明看到窗外有黑影閃動,仿佛有人隔著一層薄紗在觀察自己。
但仔細看去,才發現不過是被夜風撥彈的樹枝而已。
在大量藥物和糟糕環境的雙重摧殘中,路明宙知道這次反抗已經失敗了。
現在的自己還缺少向這伙人宣戰的力量,所以他決定收斂爪牙,裝出一副已老實的模樣,靜靜等待下一個機會。
治療持續了兩個月,路明宙在醫生護士的歡送下出院,瘦了三十多斤。
他咧著一如既往的笑臉,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回到了叔叔嬸嬸的家。
路明宙先是深情地擁抱了叔叔嬸嬸,接著又誠懇地向堂弟道了個歉。
路明宙不恨他們,因為他們也不過是被幕后黑手操弄的棋子而已,甚至差點因為主演的臨時加戲而丟掉性命。
還有路明非,這小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衰,但身上穿的衣服比之前高檔了許多,臉更圓潤了,一見到自己就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路明宙對這一點還算滿意。
他走之后,叔叔嬸嬸給弟弟買了名牌衣服,提高了伙食,不敢再肆意挖苦辱罵。
不過這并不是叔叔嬸嬸突然良心發現,而是自己曾經把刀架在了他們兒子的脖子上。
如此看來,至少這次進精神病院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
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即便是親生家庭也會心存芥蒂,更何況是叔叔嬸嬸?
所以路明宙在出院后的第二天,就主動離開了這個家,在附近找了間廉價的出租屋。
其實失蹤的父母每個月都會寄一大筆錢回來,作為他跟弟弟的贍養費。
出院后,嬸嬸將整個存折都放到了他的面前,里面已經攢下了上百萬的存款,說是原本是打算留給路明非上高中用的,現在全部交給他處置。
路明宙只拿了一半,順便借用了叔叔的身份證。
這場真人秀的劇本固然由導演組安排,但在真人秀之外,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劇本,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既然這個片場真到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綻,那他就試試,自己所在劇組的極限究竟在哪里。
14年的秋天,巴西世界杯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路明宙從小組賽就開始觀察,每一場勝負,每一個進球,每一次換人,所有的細節都和前世幾無差別。
所以在四分之一決賽巴西踢德國那場,路明宙借用叔叔路谷城的身份證重倉下注。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猜到兩大主力缺陣的巴西大概率會輸給德國,但估計沒幾個人能想到最后的比分是7:1。
體彩網站上沒有7:1的下注位,最高是5:0,而超出5:0的分數則用“其他比分”作為代替,賠率是無比誘人的1賠200。
在國外,賠率甚至還要多出好幾倍。
但為了穩妥,路明宙還是選擇在國內的官方網站下注,五十萬買德國贏,而且是幾乎沒人會選的其他比分。
最后的結果也跟他預期地差不多,作為東道主的巴西宛如國足附體,被德國灌了個7:1的究極慘案。
僅僅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五十萬瞬間飆升至一億!
即便扣除了20%的所得稅,最后也有整整八千萬落入袋中。
原始資本積累完成,他懷抱八千萬殺入股市,這次用的是嬸嬸的身份,
有了前世的記憶加成,鬼神莫測的A股在他手中就像綿羊一般溫順。
其實在這個互聯網野蠻生長的時代,只需要全倉買入騰訊,然后就可以坐等它扶搖直上。
只不過路明宙開了天眼,當然想要靠操作將收益做到最大化,他也相信自己能夠辦到。
日子就這樣重新走上了正軌。
回到學校的路明宙,是老師同學眼中的三好學生,不但成績優異,身體堪比體育生,在藝術上也頗具天賦。
而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縱橫股市,揮金如土,短短兩年就攢下了好幾十個小目標,并且許多在將來會一飛沖天的企業,也都被他提前入了股。
故事到這里,原本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都市龍傲天重生爽文。
一切都是那么順利,順利得讓路明宙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神經質了。
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楚門的世界,也根本沒有導演組,他一直以來都是在跟空氣斗智斗勇。
然而就在高考前夕,他的大腦竟然出問題了。
他不相信有什么科技能夠直接改變一個人的認知,并影響其對外進行的表達。
這聽上去實在太科幻了,離譜程度跟圣經有的一拼。
可它現在確確實實地發生在了自己身上,比他所呼吸的空氣還要更加真實。
路明宙知道,那個傻逼導演組還是沒有放過自己。
而且他們很可能處在一個更高的維度,掌握著遠超自己想象的力量。
所以無論他賺多少錢,乃至成為世界首富都無所謂。
因為只要導演組想,他的大腦立刻就會在超自然的力量作用下神經錯亂,變成一個瘋子,或者一個白癡。
“那么究竟有什么辦法,才能讓他脫離這個困境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路明宙。
他沉默地思考著,猶豫著,在床上枯坐了好幾個鐘頭。
平時他為了盡可能地躲避窺探,房間的窗簾始終都是緊閉著的
但這一次,他將一切都給敞開了。
凄清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亮了他冷峻的臉龐。
夜色哀沉,寂靜的風送來幾聲模糊的貓叫。
路明宙身邊家具的陰影,隨著月兒的搖晃逐漸襲向他的脖子,仿佛一只正在不斷握緊的大手。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眼神猶如一塊腐朽的木頭,但身體中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沸騰、燃燒。
路明宙覺得,自己應該跟這幫操控他人生的雜種來個了斷了。
如果那幫人真的處于更高維度,那確實沒什么辦法能碰到他們。
但有一個人他觸手可及,那就是他自己!
只要主角死了,這場真人秀還能播得下去嗎?
路明宙不怕死,他只是怕自己死得沒有價值。
所以他猶豫,思考著各種可能。
但所有的可能,最終都指向了一個最極端的目的地——死。
不知道思考了多久,路明宙下定了決心。
他不再彷徨,身形輕巧地跳下了床,雙手粗暴地扯下床單,揪住首尾將其卷成了一根繩子。
接著他將繩子從臥室窗戶的最上面扔了出去,里外拉至等長后打了個死結。
路明宙不清楚這個時候,究竟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為,一定能將他們所有人都嚇一大跳!
有些鳥兒注定是關不住的。
路明宙沒辦法決定自己該登上什么樣的舞臺,也沒辦法決定自己能拿到什么樣的劇本。
但是,他可以親手決定,什么時候讓這場演出落幕!
踩著板凳,路明宙將脖子套進了繩里。
接下來只要他踹開凳子,就只會發生兩種情況:
1.導演大聲喊Cut,真人秀到此結束,他終于獲得自由。
2.沒人喊Cut,所謂楚門的世界根本只是臆想,他就這么毫無價值地吊死在這里……
額,聽起來似乎有些蠢。
不過,路明宙絕不相信,自己大腦所發生的病變只是一個巧合。
所以他決定賭一把,反正無論輸贏,他都能獲得解脫。
深呼吸了一下,路明宙抓緊繩子,準備一腳將凳子踢開。
路明宙的眼神非常平靜,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希望他的死后的模樣別嚇到明天早起掃街的清潔工。
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等待了漫長歲月的導演,終于登場了。
是一頭龍。
一頭如月光般皎潔,多次出現在他夢里的白龍。
她就這么突兀地降臨在自己眼前,體態是如此的完美、優雅,仿佛被造物主傾注了所有的偏愛和心血。
路明宙呆呆地望著她,眼神顫抖,表情悲喜交加,猶如受難許久的罪人終于迎來了自己的救贖。
“你總算是來了,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