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值房。
沈青崖回到靖邊司后,第一時間便召見了黃岳。
黃岳大步走進值房,看著沈青崖,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沈青崖對他招了招手,隨后在黃岳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黃岳一愣,面露為難之色,道:“大人,鴻運茶樓已經(jīng)沒了,這讓屬下哪里去找新茶……”
沈青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件事情辦好了,本官有可能徹底掌控靖邊司,到時候,吳副百戶倒臺了,你想找那林宣報仇,還不是輕而易舉?”
既有抓捕密諜之功,又有護衛(wèi)重要人物之功,還有鎮(zhèn)府使在背后撐腰,到時候,吳顯仁拿什么和他斗?
黃岳目光閃爍,事已至此,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
思忖片刻,他看向沈青崖,說道:“大人,屬下有個妹妹,至今未嫁……”
沈青崖似乎也沒想到黃岳會說出這番話,他打量了黃岳一番,目中第一次流露出佩服之色,道:“黃岳啊黃岳,本官還真是小瞧你了,你是個能成大事的……”
黃岳咬牙道:“為了大人,屬下做些犧牲是應該的!”
一個時辰后。
私宅之內(nèi)。
綠豆眼的男人指著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怒罵道:“這種貨色,也叫來敷衍我,沈大人,你當我是什么人了?”
沈青崖一臉的黑線,這位重要人物的住處,不能被人知道。
所以黃岳的妹妹來的時候,一路之上都用黑布套著頭。
他也不知道,黃岳的妹妹,和黃岳是龍鳳胎,那模樣和黃岳差不多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早知道,他就不讓她來了!
沈青崖只能連聲道歉:“對不起,這次是本官安排不周,馬上就換,馬上就換……”
匆匆回到靖邊司,剛走進值房,黃岳就迫不及待的跑進來,小聲問道:“大人,怎么樣了?”
提起這件事情沈青崖就來氣,怒罵道:“你是豬腦子啊,你那妹妹什么貨色,你心里不知道嗎,讓你辦件差事,怎么就這么難!”
黃岳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縮著腦袋,不敢回應。
沈青崖拿出一疊銀票,道:“這是一百兩,給我找,我就不信,這思州當真有那么多不愛銀子的貞潔烈女,這次要是還辦不好,你就別回來了……”
黃岳接過銀票,連聲道:“大人放心,屬下這次一定不會再出錯……”
一百兩,足夠讓很多身家清白的女子出賣色相了,他甚至還能從中克扣五十兩,城北那些連飯都吃不上的人,可不在乎什么貞潔不貞潔的……
……
下午放衙之后,林宣回到家中。
他對南詔密諜司,充滿了怨念。
無恥好色,毫無警惕之心,一點兒都沒有密諜的樣子。
南詔這么多強者追殺他,就應該像老鼠一樣,在暗處好好藏著,他倒好,連一天都安分不了。
這種貨色,是怎么當上密諜的,竟然還能接觸到如此機密的情報?
此人不除,一旦沈百戶重新掌權,必然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林宣更擔心的是,他的身份,會因為此人而暴露。
他推開院門,剛剛踏進院子,一雙幽怨的眸子便望了過來。
林宣愣了一下,隨后對田青鸞解釋道:“不好意思青鸞姑娘,今天靖邊司有些事情,我中午沒能趕回來……”
田青鸞舒了口氣,說道:“沒事,阿蘿姑娘給了我?guī)讐K糕點。”
林宣問道:“你一直等到現(xiàn)在?”
田青鸞點了點頭,說道:“今天鋪子里沒什么事情,閑著也是閑著。”
她從一大早就在期待午飯了,沒有等到林宣,心中總覺得不甘。
林宣沒有多說什么,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飯。
吃過飯后,田青鸞用手帕擦了擦嘴,心滿意足的離開。
田青鸞走后,林宣看向阿蘿,說道:“阿蘿,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來收拾。”
阿蘿已經(jīng)挽起了衣袖,笑著說道:“沒事,林大哥,別忘了,你可是付給我工錢的……”
林宣擺了擺手,說道:“沒事,今天放你一次假,工錢照付。”
阿蘿聞言,也沒有再說什么了,乖巧的離開。
林宣關上門,院子里終于恢復了寧靜。
他并沒有去洗碗,徑直回到房間,坐在椅子上,陷入思索。
他本不想摻和南詔和大雍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摻和不行了。
鎮(zhèn)府使顯然是將這叛逃的南詔密諜,當成了一樁功勞,送給沈青崖。
沈青崖憑借此功勞,又有鎮(zhèn)府使在背后撐腰,他和吳百戶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可能會付諸東流。
到時候,沈青崖在靖邊司的地位,恐怕會穩(wěn)若泰山,再難撼動。
他已經(jīng)認定,上次田家和楊家的事情,和自己有關。
當然,他認定的也沒錯。
雖然過程錯了,但結果是對的。
一旦吳百戶倒臺,自己在靖邊司,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正如黃岳是沈百戶的人,林宣在靖邊司,也已經(jīng)和吳百戶深度綁定。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林宣點燃了房間內(nèi)的燈火。
又過了片刻,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黑袍人走進房間,林宣先一步開口:“大人,您上次說的那位叛逃的密諜,他為什么要叛逃?”
曼陀羅淡淡道:“他的家族在黨爭中落敗,敵對黨派掌握了他的許多罪證,留在南詔,他難逃一死,便暗中聯(lián)絡雍國使館,一路叛逃到了西南……”
林宣問道:“他的級別很高?”
曼陀蘿道:“和你一樣,只是玄階密諜。”
林宣又問道:“玄階密諜,值得密諜司大費周章的追殺他?”
曼陀羅解釋道:“他雖只有玄階,但職責是管理案牘庫,經(jīng)手過不少情報,倘若他將那些情報全都告訴雍國靖夜司,我們在西南的情報網(wǎng),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林宣的語氣有些埋怨:“案牘庫是機密中的機密,上面怎么也不派個靠譜的人……”
曼陀羅緩緩坐下,語氣中透著三分無奈:“密諜司也和你們靖邊司一樣,有時候不得不講些人情世故,諸如沈青崖這種能力平庸,卻身居高位的權貴子弟,密諜司也有,而且不少……”
以往林宣沒有這么多話,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林宣:“你怎么忽然問起這個,莫非你查到什么線索了?”
林宣點了點頭,說道:“大人一直讓我盯緊沈百戶,屬下察覺到,沈百戶近兩日的行動,有些奇怪,于是暗中跟蹤他,發(fā)現(xiàn)他去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守衛(wèi)極其森嚴,明哨暗哨遍布,屬下沒辦法接近,不知道那里住的,是不是大人要找的人……”
曼陀羅語氣有些懷疑:“那叛徒知道我們太多秘密,許多高手都在追殺他,靖夜司怎么可能會將他安置在這里?”
林宣悠悠說道:“大人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許是他們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以掩人耳目,瞞天過海……”
曼陀羅微微一愣,沉默片刻之后,開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個地方在哪里,我去探查一番。”
林宣將那處地址告訴她,她轉(zhuǎn)身走出房間,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片刻之后。
一襲黑袍,再次出現(xiàn)在林宣面前。
曼陀羅的語氣中,隱隱有著一絲激動:“你說的那個地方,守衛(wèi)的確十分森嚴,就連我也沒辦法潛入進去,那里絕對有什么秘密……”
她看向林宣,問道:“你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
林宣想了想,說道:“沈百戶還往那里送了幾個女人……”
曼陀羅身體一震,驚喜道:“沒錯了,一定是他,那個叛徒修行的是采陰補陽的功法,每天都離不開女人……,想不到,他們居然將他送到了思州!”
林宣問道:“大人,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曼陀羅壓抑住激動,說道:“此事你不用管了,我會立刻傳訊,上面很快就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