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枯戮山深處的刑訊室永遠彌漫著鐵銹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石壁上嵌著的冷光燈把一切照得慘白。

伊爾迷被鐵鏈吊在十字刑架上，黑色緊身衣早已被鞭子抽得襤褸，暗紅的血珠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淌，在腳踝處匯成細小的溪流，啪嗒啪嗒砸在地面的金屬凹槽里。

“啪！”

第九十七鞭落下時，鞭梢帶著破空的銳響抽在肩胛骨上，綻開新的血花。

糜稽站在三步開外，胖乎乎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濡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

他握著特制合金鞭的雙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每一次揮臂都帶動著肚子上的贅肉震顫，眼里卻亮得驚人，像是找到了最有趣的電子游戲。“

啪！啪！”

連續兩鞭精準地落在同一處傷口上，舊傷疊新傷的劇痛讓伊爾迷的脊椎猛地繃緊。

他垂下的頭顱微微抬起，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鞭痕縱橫交錯的脊背起伏幅度極輕，若非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他在呼吸——仿佛這具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軀體只是件沒有生命的木偶。

“不要怪我啊大哥，誰讓你任務失敗了？”

糜稽喘著粗氣解釋，聲音里卻藏不住報復的快意。

他想起被伊爾迷拆成碎片的限量版機器人，手腕猛地加力，合金鞭帶著更凌厲的風聲抽向伊爾迷的后頸。

“嗯，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伊爾迷的聲音平穩得像湖面，連尾音都沒有絲毫波動。

血珠順著他的喉結滑落，在鎖骨窩里積成小小的血洼，他卻像沒感覺到似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那淡然的模樣，仿佛身上的劇痛只是蚊子飛過留下的癢意。

“切～”

糜稽被這副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猛地將鞭子扛到肩上，從口袋里掏出個銀色控制器。

按下按鈕的瞬間，合金鞭身突然泛起藍紫色的電光。

他獰笑著再次揮鞭，這一次鞭梢落在皮膚上時，炸開的不僅是血花，還有噼啪作響的電弧。

墻角的陰影里，奇犽坐在在皮質沙發上，晃悠著雙腿，嘴角勾著貓科動物般狡黠的笑。

看到‘尊敬’的大哥受罰，他可是很心痛的。

但他更好奇究竟是誰能讓伊爾迷失敗？

雖然奇犽是揍敵客家這一代里公認的最強天賦。

可現在，站在這一代頂端的依舊是伊爾迷——那個永遠面無表情，連挨鞭子都像在曬太陽的大哥。

奇犽舔了舔唇角，看著刑架上兄長被電流映得忽明忽暗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場懲罰比任何訓練都要有趣。

“滋啦——”

又一道電弧炸開時，伊爾迷終于有了反應。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蜷縮，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但這緊繃只持續了半秒，下一秒他的手指就恢復了原狀，仿佛剛才的痙攣只是幻覺。

糜稽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控制器上的數值已經調到了危險區間，可伊爾迷依舊沒露出他期待的表情。

監控屏幕上跳動的生命體征曲線始終保持在安全范圍，心率甚至比平時訓練時還要平穩。

奇犽吃著零食就像在欣賞一出精彩的舞臺劇。

他知道家族的規矩，任務詳情是絕對的禁忌，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打聽。

可那雙骨碌碌轉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往伊爾迷的雙臂——能讓大哥受這么重的傷，那個目標一定很有趣吧。

刑訊室里的鞭響與電流聲交織成詭異的交響曲。

糜稽的手指已經按在了控制器的紅色按鈕上，那是能瞬間釋放三倍電流的致命檔位。

他盯著伊爾迷后頸那道剛被電弧灼出的焦痕，嘴角咧開興奮的弧度——再給大哥來一下，他肯定會忍不住皺眉的。

“吱呀——”

厚重的合金門突然向內滑開，帶著石壁摩擦的沉悶聲響。

穿黑色燕尾服的梧桐站在門廊陰影里。

他微微躬身，白手套覆蓋的雙手交疊在腹前，聲音平穩得像凍結的湖面：“三位少爺，老爺有請。”

糜稽胖乎乎的臉瞬間垮下來，肥肉堆擠的眼睛里寫滿了不甘：“真是掃興。”

但終究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

伊爾迷抬起頭，原本渙散的瞳孔驟然聚焦。

他手腕輕轉，鐵鏈連接處的鎖芯發出細微的咔嗒聲，那些看似牢固的鐐銬便如枯葉般墜落在地。

血珠順著指尖滴落，他卻像沒看見似的，慢條斯理地從刑架旁的掛鉤上取下衣服。

布料摩擦傷口時發出黏膩的聲響，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穿好衣服后連領口的褶皺都仔細撫平了。

奇犽從沙發上跳下來，瞥了眼伊爾迷背后滲出暗紅血跡的衣料，又迅速移開視線。

走廊里的壁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將4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糜稽懷里揣著袋番茄味薯片，咔嚓咔嚓的咀嚼聲在寂靜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伊爾迷走在最前面，步伐平穩得像用尺子量過。

正廳的木門比刑訊室的合金門更顯壓抑，雕花欄桿后懸掛著歷代家主的油畫，畫中人的眼睛仿佛都在盯著推門而入的人。

奇犽剛邁過門檻就頓住了腳步——桌旁已經坐滿了人。

桀諾老爺子蜷縮在最左側的扶手椅里，下巴擱在拐杖頂端的骷髏頭裝飾上，渾濁的眼睛半瞇著，銀白的胡須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席巴坐在主位，武道裝襯得他肩背寬闊如巖壁，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規律得像倒計時。

柯特坐在最右側，白色和服的袖子遮住半張臉，只有那雙和伊爾迷如出一轍的黑眸，平靜地映著桌中央的東西。

那是具蓋著白布的軀體。

奇犽的目光剛落在上面，梧桐就上前掀開了白布——孜婆年的臉暴露在空氣中，嘴角還殘留著凝固的黑血。

“！！”

奇犽猛地攥緊了手手掌。

寶石藍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漏了半拍——是孜婆年，那個會在他訓練受傷時偷偷塞糖果，會在深夜給他講山下故事的老管家。

她總說他的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寶石，不像其他家人那樣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