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原本那些舉手的人瞬間都淪為了背景，成了陪襯。

教室里，各種不滿的議論聲此起彼伏，臺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小聲嘟囔著，心里滿是憤懣，卻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坐在特座的高濤，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道。

“老雷現在真是演都不演了……”

女老師名叫雷青竹，是高二一班的武道老師，平日里對李雷云極其偏袒，偏愛到甚至傳出了“黃昏戀”的謠言。

剛進入高中時，學生們看到身材火辣、年輕貌美的雷青竹，心里都挺歡喜。

可雷青竹喜怒無常的脾氣，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接近她。

只有些膽子大的敢經常請教，有問題幾乎有問必答，除了有些架子外，算是個很好的人。

雷青竹雖然看著年輕，但實際年齡已經過了五十五，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紀。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屆學生就是雷青竹帶的最后一屆了，是封官之戰。

饒虎和雷青竹年輕時是很好的同學，也就是最后一屆，不然學校斷不可能讓一個堂堂特級教師來普通班。

像這樣偏袒李雷云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應該說只要有活動，雷青竹就沒漏過他。

可偏偏這家伙就是不爭氣。

李雷云，高一的時候是個廢物里的廢物。

洛川一中，新老校區武科統共三千五百余名新生，高一入學考試，這小子愣是考了個三千四百多名。

直到某天突然走了狗屎運，被雷青竹特級教師相中，成績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躥，高一期末甚至沖進前一千五。

可到了高二，這勢頭就跟撞了南墻似的戛然而止。

身體各項數據卡在瓶頸紋絲不動。

武道修煉如逆水行舟，就算勉強維持現狀，架不住別人都在拼命往前沖。

結果就是——

李雷云的排名一直在退步，一直在退步……

雷青竹見著李雷云埋頭的窩囊樣，怒氣再次涌上心頭，比往日更盛，當場厲喝：

“還愣著干什么？上臺來！”

李雷云放下手中的筆，隨著桌椅挪動輕響，走上了講臺。

他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上臺，幾乎每節武道課雷青竹都會讓他上臺，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對不起雷老師。

就在全息投影將李雷云的動作完全展露的一瞬間，立于一旁的雷青竹厲道：

“誰讓你用筆了？拿刀！”

李雷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側首望向雷青竹。

只見雷青竹那雙鳳眸中燃燒著令人窒息的怒焰，他只得硬著頭皮拾起方才演練用的長刀。

刀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銀弧。

全息投影立即捕捉到他的動作，光幕上顯現的刀影與雷青竹先前的演示判若云泥。

不僅軌跡滯澀，連最基本的力度與準度都難以企及。

前二三十刀尚能勉強維持形制，直到第四十刀揮出時，刀柄突然在掌心打滑，鋒刃擦過虎口，頓時綻開一道血線。

嘶——

李雷云倒抽一口冷氣，偷眼瞥向雷青竹，卻見對方冷若冰霜的面容未有絲毫變動。

“呵呵，很好，繼續。“

這聲贊許反倒讓他心頭更緊。

李雷云咬緊牙關加快動作，刀刃卻像著了魔般頻頻失控，接連在指縫間留下道道血痕。

溫熱的血珠順著顫抖的手指蜿蜒而下，每一滴都裹挾著尖銳的痛楚。

越動越錯，越錯越動，李雷云強忍著疼痛死命盡可能維持著正常的節奏。

肌肉繃緊到痙攣仍止不住顫抖，他機械重復著動作。

直到“啪“地脆響炸開。

雷青竹反手一巴掌抽在李雷云臉上，清脆的耳光聲震得教室鴉雀無聲。

“呵呵，好啊，很好啊，李雷云，你還真是讓我高看一眼……”

她突然向班上的學生問道：

“是不是很好？”

“可真是出息了啊，我教的是武道掌控，他倒好，都快把手指頭剁下來。”

說到這兒，雷青竹笑了，氣了笑，前所未有的冰冷。

她接著道。

“沒想到你還會舉一反三了，真是悟性絕倫，居然學會了嘴硬。”

“真不錯啊，厲害，真是厲害啊！”

“動作全錯！發力全錯！出刀全錯！”

雷青竹的神色愈發冰冷。

“李雷云，你千刃控刀的作業沒做吧？”

李雷云如遭雷擊，猶豫了一會兒，不敢撒謊，只好點點頭。

“呵呵，還算誠實。”

雷青竹當著全班的面，問了一個出乎眾人意料的問題：“不過，你怎么敢的？”

“李雷云，我告訴你，就算全班都不完成作業，你也必須完成，你清楚我在你頭上花了多少心思。”

李雷云抖動著猩紅的手，不敢說話。

“說話！”

“我問你怎么敢的！！”

雷青竹的話語間，空氣中似乎有種無形的大手扼住李雷云的喉嚨，讓他發不出聲，甚至喘不過氣。

“我就是這么教你做事的？你忘記我怎么教你了？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李雷云強行提起勇氣答道：

“做事要……要雷厲風行，低調做人，高調做事，要智商情商雙高……”

雷青竹抓著他流血的手掌，啪地拍在自己臉上：“所以，你就是這么做事的？”

“還記得你是怎么答應我的嗎？”

“你是在打我的臉嗎？”

“嗯？”

一道道目光看著那抹刺眼的紅印子，有種名為尊嚴的東西好似在此刻崩塌……

“嗯？”

雷青竹并未停止手中的動作，繼續牽著那血手輕輕拍著他的臉。

可逐漸的，李雷云的眼神在變的空洞，看見這一幕，雷青竹越發憤怒，甚至怒到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允許自己的失敗，卻無法容忍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如此窩囊！

“你，是不是要哭鼻子了？”

“呵呵，走吧，滾回你自己位置去。”

李雷云如蒙大赦，大跨步就要回到自己位置，可緊接著有聽到雷青竹道。

“所以，這營養液你還要不要了？”

“三秒時間考慮。”

雷青竹鳳目微瞇，面沉似水，眼神冷冽如刀，下達著最后的通告，危險的問道。

三！

聽見后背傳來的聲音，往日敬重的老師此刻如同催命的魔鬼一般。

“我……動不了……”

李雷云心跳的飛快，內心的恐懼甚至壓過肉體的痛苦，空洞的雙眼從周圍掃過。

嘲諷的、戲謔的、憐憫的、看戲的、嘰笑的、不屑的，同學們的目光宛如利箭，一箭一箭直指內心，帶來一股股鉆心的疼痛。

【天煞心Lv.0（未激活90%）】

二！

傷的明明是手，可腿卻動彈不得，鼻腔好似被堵住，腦子空空的，連心都發出陣陣刺痛。

李雷云靈魂好似從軀體剝離，只留下一具軀殼，整個世界好像都在排斥他，在教室中顯得格格不入。

【天煞心Lv.0（未激活91%）】

一！

心臟狂跳如雷。

內心的躁動幾乎要噴薄而出。

天煞心正瘋狂蠶食著負面情緒。

李雷云背對著雷青竹，身體微微顫抖，不顧傷痛，死死攥住掌心，流下血滴。

他不敢轉身，更不敢讓身后的人看見自己逐漸被陰影浸染的瞳孔，直面體內那頭正在撕裂理智的魔鬼。

【天煞心Lv.0（未激活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