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燈像一把把雪亮的刀，劈開柑橘園的寧靜。

“林晏！請問你消失半年是在這里當果農(nóng)嗎？“

“舞臺事故后選擇逃避，是心虛的表現(xiàn)嗎？“

夏枕星還沒反應過來，林晏已經(jīng)猛地站起身，塑料凳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的臉色白得嚇人，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后門。“他低聲說，聲音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園子后面有個小門，對吧？“

夏枕星下意識點頭，下一秒就被拽著手腕跑起來。柑橘樹的枝椏劃過手臂，火辣辣的疼。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快門聲，有狗仔踢翻了裝柑橘的竹筐，金黃的果實滾了一地。

他們躲進工具棚時，林晏的呼吸又急又亂。逼仄的空間里堆著化肥袋和農(nóng)具，陽光從木板縫隙漏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夏枕星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在不停顫抖。

“你...“

“對不起。“他打斷她，聲音沙啞，“我明天就走。“

工具棚外，狗仔的交談聲隱約可聞：“肯定還在園子里...““去村里打聽下...“

夏枕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正是那道疤痕的位置。林晏像是被燙到似的想抽回手，卻被她攥得更緊。

“聽著，“她壓低聲音，“我不管你是誰，但現(xiàn)在出去只會更糟。“她從墻角拖出一個舊竹簍，“蹲下，把這個扣頭上。“

半小時后，夏枕星推著滿載柑橘的獨輪車出現(xiàn)在村口。

“阿星啊，“小賣部老板娘探頭，“剛才那幾個拿相機的，找你家的臨時工？“

“嗯，說是他遠房表哥。“她面不改色地扯謊，“人早走啦，搭老張的漁船去對岸了。“

回園子的路上，暮色已經(jīng)漫上來。林晏仍保持著那個滑稽的姿勢，竹簍邊緣壓亂了他的頭發(fā)。夏枕星掀開竹簍時，看見他眼眶通紅。

“他們...經(jīng)常這樣找你？“她輕聲問。

林晏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以前有保鏢...有經(jīng)紀人...“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現(xiàn)在只剩這些了。“

晚風吹過柑橘園，帶著海水咸澀的氣息。夏枕星突然蹲下來，平視著他的眼睛。

“留下來吧。“她說，“我教你修枝，你教我...怎么不被狗仔發(fā)現(xiàn)。“

那晚林晏做了噩夢。

夢里舞臺在不斷塌陷，他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洞。驚醒時月光正照在床頭的柑橘上——是夏枕星傍晚悄悄放的，底下還壓著張字條：「甜度18.5，今年最甜的一批」。

手機屏幕亮著，經(jīng)紀人發(fā)了十幾條消息，最新一條寫著：「陳禹接手了你的代言，粉絲都在罵你懦弱」。

他走到窗前，看見柑橘園深處亮著一盞孤燈。夏枕星穿著洗舊的睡衣，正踮腳給一棵病弱的樹苗綁支架。夜風吹起她的衣角，像一片柔軟的云。

林晏想起今天她攥住他手腕時的溫度。那么暖，暖得讓他想起很久以前，母親帶他去過的那個海邊。

第二天清晨，夏枕星在工具棚發(fā)現(xiàn)一張字條。

「修枝剪我拿走了，學費。」

她笑著搖頭，卻在推開倉庫門時愣住——所有工具整整齊齊掛在墻上，每把剪刀都磨得锃亮。墻角那堆雜亂無章的化肥袋，被分門別類碼放好，還貼了手寫標簽：「氮肥3月用」「鉀肥花期用」。

晨光中，林晏蹲在園子最邊緣的樹下，正小心翼翼地給昨天被踩斷的枝條纏保鮮膜。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說：

“這種傷口要橫向纏繞，否則...“

話沒說完，一個還帶著露水的柑橘砸進他懷里。夏枕星站在逆光里，笑得比盛夏的陽光還耀眼：

“學徒，今天教你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