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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倔人還需壞人磨

“邠王兄……”

李重茂推開大門,便看見李守禮在院子中逗弄著李奴奴。

前幾日定昆池宴會不歡而散后,李守禮還是沒把李奴奴接回府中,只是叮囑他好生照看著。

李守禮還未回應,李奴奴卻率先跑了過來,拉著他的衣角。

“阿叔!你給阿奴帶吃食了嗎?”

自從李奴奴到了溫王府,每日清晨,李重茂從外面回來時,都會給她帶些吃的。

所以也給養成了個習慣。

李重茂摸摸她的頭,把一些吃的遞給了她。

李奴奴接過東西,一溜煙兒跑進了陸萱兒的房間。

“四郎真是勤勉,我早早前來,也不見你人影。”

李守禮贊嘆了一句。

李重茂笑了笑:“邠王兄來重茂府中,可是有什么要事?”

“你這心倒是放得真寬,莫不是忘了,今日,便是你那新酒上市之時?”

李守禮看見他愣神,臉上掛著些哭笑不得的神情。

隨后拍了拍李重茂肩膀,“走吧,同我一道看看去。”

李重茂還真沒記起這檔子事,這兩日,他都是忙著和陳玄禮在城東馬場練習馬球。

在陳玄禮的悉心教導下,他的馬球技術也是日益熟練,進步迅速。

若不是今日李守禮特意來王府一遭,他恐怕又是同陳玄禮去城東練習馬球了。

“邠王兄稍等重茂片刻,換個衣裳洗漱一下。”

李守禮點頭,擺手示意他趕快去,隨后踱著步子,在院子里四處游看。

收拾一番后,李重茂跟著李守禮出了王府。

剛一打開房門,就見陳玄禮一身打馬球常穿的胡服打扮,筆直地站在臺階下面。

“陳都尉,今日有事,不練馬球了,請你吃酒去!”

李重茂本想書信告知陳玄禮今日不用去城東了,沒成想他已經早在府外等候。

不如就順水推舟,正好拉他一同去看看新酒第一天售賣的光景。

陳玄禮一愣,聽到李重茂的話語后,這才向他和邠王李守禮行禮,沉默著點頭,跟在他們身后。

李重茂這幾日已經摸清一些陳玄禮的性子,兩人關系也加深不少。

交集越多,人心自然也就拉攏得越快。

李重茂一行人到了長安西市時,已經中午時分。

還是熟悉的熱鬧市集模樣,等他們幾人走到前幾日擺出木板的酒肆前時。

早已經里里外外圍滿了人。

李重茂不由得贊嘆:“邠王兄這酒肆的生意當真是不錯,沒想到人竟如此多。”

李守禮表情沒什么變化:“平日里沒這么多,只是因為今日上新酒,才引來圍觀,大多是好奇看個樂子,沒幾人是真正為了喝酒。”

“邠王兄這話說得倒是在理。”

進了酒肆,李重茂發現里面都已經是滿座,李守禮召過來酒肆的管事,詢問著一些事宜。

李重茂打量著酒肆內的一番陳設,雖然樸實無華,可勝在干凈。

吃食飲酒的人,除了穿著粗布短衣的平頭百姓,也有不少服飾華麗的。

“怎地還不上酒!不是說今日有新鮮貨嗎?”

“是啊,全是舊味道,甚是無趣!”

酒肆忽地掀起一陣喧鬧,幾名漢子不滿地叫喊出聲。

李守禮偏過頭去,示意了一下酒肆的管事。

酒肆管事隨即會意,立馬走到中央高聲喊道:“諸位莫急!主家今日同我講了個規矩。

今日這新酒,若是有哪位能飲酒百杯不醉,此后一個月內,分文不取,可在本酒肆隨意吃喝。”

嘩!

酒肆里頓時一陣喧鬧,一個月任意吃喝,那可是不少銀錢了。

這酒肆的主家真有這么大方?

興奮過后就是眾人隨之而來的質疑。

“小小酒肆,竟然口出狂言說些大話,真是不知所謂。”

果不其然,有人冷笑著出聲說道。

李重茂看了過去,角落里,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男子,將酒杯緩緩放在桌上。

他面容清癯,須髯疏朗,穿著一身發白的圓領青袍,帶著的黑紗軟腳幞頭有些略微歪斜,執杯的右手食指與中指關節粗大,指甲縫里殘留墨色,看上去像是常年執筆的痕跡。

儼然一副文人模樣。

“鐘紹京……”李守禮說出個名字后便沉默了一下,“他今日怎地也來了,唔……我倒是忘了,這人也十分好酒來著。”

李重茂聽到鐘紹京這個名字,覺得有些熟悉:“邠王兄同此人認識?”

李守禮回道:“這是司農寺的錄事,一手書法寫得不錯,倒是常來我這酒肆中吃酒。”

書法寫得不錯……鐘紹京……

李重茂忽地一拍手掌,這不是唐隆政變時,領著幾百工匠打開宮門配合李隆基的人物么!

不對,他不是宮苑總監么……怎么變成司農寺的錄事了,莫不是還沒有升官?

“邠王兄,重茂看你這酒肆的招牌都有些舊了,既然這位鐘錄事書法不錯,怎么不讓他替你書寫個新招牌?”

李守禮這酒肆的招牌有些破舊。

這是李重茂進入酒肆前注意到的,聽到李守禮介紹鐘紹京時,才想了起來。

門面,是一個商戶做買賣的頭等大事。

李守禮搖頭道:“四郎有所不知,這鐘紹京官雖小,卻有幾分傲骨,我也同他講過幾次,都被回絕了。”

“重茂替邠王兄想想法子,交給我罷。”

說完,李重茂便邁著步子走向鐘紹京。

新酒要想賣得好,必須要出名。

他看見鐘紹京后,腦海里忽然有了個想法。

“鐘錄事可是有些怕了,怕自己無法喝過百杯?”

鐘紹京抬起頭,見是個年輕郎君的模樣,雖然生得英武高大,怎么說話有些刺耳?

他皺了皺眉頭,這人既然一開口就叫出他錄事的身份,應該是曉得他是官身。

“何懼之有,不過百杯而已。”

李重茂笑了笑,不怕你脾氣大,就怕你沒脾氣。

“這樣,若是鐘錄事能喝過百杯,我做主將時間加到兩個月,

若是喝不過,鐘錄事就為本酒肆潤個筆,如何?”

鐘紹京冷哼一聲,捋了下胡須:“鐘某雖然愛酒,但不缺你這些吃食,何故要為你潤筆?”

“是嗎?”李重茂嘴角微揚,“不如鐘錄事聞過本酒肆的新酒后,再仔細考慮一番。”

說著他便示意管事將新酒拿了過來。

李守禮同陳玄禮一道走了過來,看著李重茂這番動作。

酒肆里這時也安靜下來,目光盡皆望向此處。

本該是僻靜冷清的邊角,這會兒,卻是聚集了許多的灼熱目光。

啵!

李重茂拔開酒塞。

鐘紹京頓覺一股清香酒味入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離得近的酒客,都是聞到了那股味道,站起身湊上前來。

離得遠的人,見到這情形,頓時來了興致,也紛紛湊了過來。

不多時,一張木桌,李重茂同鐘紹京相坐對視。

周圍人呈圓形圍作一團。

“鐘錄事覺得這新酒的味道,如何?”

鐘紹京光是聞著就覺得此酒不同往昔,百杯不醉的話,恐他也有些困難。

他雖然愛酒極深,但唯恐丟了面子,便強忍酒蟲撓心的感覺,故作平淡:“一般。”

李重茂只是笑笑,這老頭不愧是個文人,脾氣真是又倔又嘴硬,也好,這種人反而對賭約看得很重。

“鐘錄事,本酒肆這新酒,不同于往日那些。能百杯不醉的人,莫說此間,就連長安城中恐怕也少有。

我就不和你賭這個。”

“以此新酒作飲,我和鐘錄事一同喝,同樣分量下喝到最后。

鐘錄事若贏,新酒百壇送上,外加三月之內,所有吃喝分文不取!

若是輸了……”

鐘紹京心動了,可眼見李重茂如此自信,心里不免有幾分忐忑:“輸了又如何?”

“簡單!今后便免費為我潤筆即可!”

李守禮見李重茂這番言談,不由望向陳玄禮:“四郎何故這般自信?”

陳玄禮沒有回答,只是想起了王崇曄夜宴的時候。

葛福順被溫王喝趴在地的模樣,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

這不是欺負老人家么……

“你要賭,那便賭!”

鐘紹京看著李重茂年少稚嫩的面容。

不過黃口小兒,鐘某還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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