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茂同葛福順幾人慶賀一番后。

便輕扯韁繩，往上官婉兒所處的方向而來。

勒住停下，躍身下馬。

李重茂拱手行禮：“崔侍郎真是有一番好技術，小王佩服！多謝高抬貴手，讓過我這個初學者。”

崔湜冷哼一聲，把臉轉到一旁。

上官婉兒巧笑嫣然：“大王自謙了，臣妾細看下來，大王雖然擊球之術不甚純熟，可馬術精湛，能贏崔郎官，可不是因為他謙讓。

而是自有大王實力所在。”

上官婉兒是懂得如何夸贊的，將球擊進的并不是溫王，這她是看得分明，自然不能夸其球術厲害，只能夸其他的。

上官婉兒曲身行了一禮，接著道：“天色已不早了，上官婉兒還需回宮中，準備過幾日圣人出游事宜，大王容臣妾先行回宮。”

李顯又要出游？

這是李重茂心里冒出的第一個疑惑。

隨即釋然，這時的李顯，正是玩鬧心重的時候，五日一小游，十日一大游，那是常有的事。

“大家可是要去阿姊的定昆池？”李重茂問道。

上官婉兒有些詫異：“圣人還未曾言說。不過，既然大王這般說了，想來應是不差了。”

她自然知曉李重茂口中的阿姊是何人，也曉得定昆池是個什么去處。

上官婉兒語氣輕疑，試探問道：“莫不是大王到時也會去？”

李重茂點了下頭，道：“阿姊前些時日同我提過此事。那……上官昭容，到時定昆池宴會上再見了。”

“臣妾自是高興，那就靜待宴會開始。如此……容婉兒先行告辭。”

自稱名字，是她在有意親近之人面前，才會做的。

是一種用以拉近關系的做法。

李重茂見得她改換了稱呼，知道上官婉兒是有意親近。

二人隨即寒暄了幾句后，便各自散去。

縱馬回到長安時，李重茂還不忘送了葛福順等人一壇酒，都是他常備在馬車中的。

至于王崇曄府上那些，就讓王崇曄再去替他送一遭。

有時候，讓別人為你適當做些小事，也是拉近關系的一種做法。

李重茂抱著這番心態，回了自己永嘉坊的王府。

……

“唔……這件衣衫阿奴很是喜歡，你送我可好？”

還未進到屋內，李重茂便聽到李奴奴撒嬌的聲音，頓時好奇。

推開房門。

便看見李奴奴正搖晃著陸萱兒的衣袖，臉上掛著討好的神情。

陸萱兒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捧著一件衣裳，似是在繡著什么。

聽到房門聲響，二人齊齊轉頭。

陸萱兒面露驚喜：“阿郎！”

李奴奴立馬放下了陸萱兒的衣袖，跑了過來，站定在李重茂面前。

撅著嘴以示不滿：“阿叔真是氣人，說好帶阿奴游玩的，卻把我同阿嫂獨自丟在王府中，自己出去玩耍！”

李重茂躬著身子，拉起李奴奴的小手：“阿奴莫怪，阿叔正在想著帶你去何處游玩呢。”

李奴奴眼里頓時泛起了光彩：“真的嗎？阿叔，阿奴還未去過西市，聽陳叔說，那里有遠來的胡商，賣著許多新奇古怪的東西呢。”

“阿叔你帶阿奴去耍，可否？”

“西市……”

李重茂沉思了一下，前段時日他去長安東西兩市探查賣酒一事，只是走馬觀花大致了解了一些，并未細看。

東市毗鄰著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三大內廷，加上東市周邊分布的諸如平康坊、崇仁坊等，大多都是王公貴族和官員的居所。

所以東市售賣的都是奢侈東西，像是珠寶珍玩、文房用具這一類，很受官員同科舉學子歡迎。

西市則是臨近絲綢之路的起點開遠門，外來胡商聚居醴泉坊、群賢坊等周邊里坊，周圍也都是平民百姓居住。

是以，西市售賣之物多是關于衣食住行，以及胡商帶來的特色貨物。

酒肆娛樂場所，也是此間最多。

東市售賣物品遠離市井，且禁止五品以上的官員入市，所以就顯得冷清。

較之煙火氣，卻是西市最多，最為熱鬧。

李重茂望著正在忙碌的陸萱兒，出聲問道：“萱娘手中事務可曾忙完？同我們一道可否？”

陸萱兒聞言停下手中動作，桃花媚眼里流光竄動，看向他。

不愧是桃花眼，真是看誰都深情款款的樣子。

李重茂頓覺骨頭有些酥軟，走到陸萱兒跟前，拿起她繡著的衣衫，下了決定：“萱娘同我們一道去吧！”

陸萱兒心下頓時開心，她本是個活潑性子，可自從進了王府，就被局限在了這番小天地。

幸好，幸好……

她暗暗道著僥幸，自己的夫君不同于傳言那般。

雖然受風寒的時候，性子有些怯弱。

可好了之后卻待她很好，帶她去參加宴會，又依著她的法子做酒。

陸萱兒覺得很好，她將李重茂拿過去的衣衫，扯了回來。

輕言慢語，唇齒閉合之間，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妾一切聽阿郎的便是，這衣衫還缺一些針腳，妾再花些工夫，阿郎和阿奴暫且等我片刻。”

李重茂聞言點了點頭。

拉過來一條胡凳，領著李奴奴坐在一旁。

他一邊小聲給李奴奴小聲講著故事，一邊不時側過身看著陸萱兒穿針引線。

李奴奴專心聽著故事，陸萱兒則是不時豎起耳朵傾聽。‘

房間內，除了李重茂輕輕的話語，一時有些靜謐，好一派溫馨祥和的景象。

……

“熱餅！現烤的熱餅子嘞！”

“糖糕，香甜酥軟的糖糕哎！”

“客官，來看一眼！這可是正宗西域貨，龜茲葡萄酒！哎哎哎……客官別走啊，我這兒還有波斯的寶石、于闐國的美玉……你再看看……再看看……”

長安西市，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交錯入耳，十分熱鬧。

這讓第一次來的陸萱兒和李奴奴均驚嘆不已。

陸萱兒倒還好些，她家中本就是平民出身，自小就在市井里長大。

只是吳郡之地，比不得長安城的繁華，也還沒有后世蘇杭的名聲。

李奴奴卻是看著什么都好奇，這個攤位上抓一把，那個攤位上扯一些。

不多時，懷中就揣滿了東西，都顧不上拉著李重茂的手。

李重茂見慣了更為繁華的景象，對眼前這一幕，更多的是好奇。

這可不是什么虛構的場景，而是千百年前，真實的景象。

鐺……鐺……鐺！

正當三人兀自穿梭在叫賣聲不停的商販間時。

不遠處，一家酒肆敲響了銅鑼，頓時引來了許多人好奇的目光。

李重茂等人也不例外，湊了上前。

酒肆的小二，在門口擺了塊木板子，上面寫著字。

有圍觀者喊了出來。

“三日之后，酒肆上新！有能飲者，百杯以上，分文不取！”

嘩……

人群頓時一陣喧鬧。

“分文不取？端得是大方！”

“眼睛看機靈點，沒瞧著還有百杯以上四字？”

“不過百杯，有何稀奇！且看某三日之后喝垮店家！”

李重茂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紛紛，臉上掛著笑意，心下暗暗道。

這邠王倒是做生意的料子，曉得如何快速打出名頭。

那家酒肆，自然是邠王李守禮的產業。

至于木板上所說的上新，想來就是李重茂留在邠王府那份方子的功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