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都十八了，咱以后能不能好好說話，別動手？”

孫浩輕輕握住張慧芬的手，轉(zhuǎn)頭看向?qū)O文華苦笑著問道。

他能怎么辦，這是自己老爸，總不能上去還手吧。

更何況他怎么都不會忘記，上輩子出車回家時，看見七十多歲的老頭還在廚房里忙活時那一刻的心情。

“咳咳……”孫文華也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兩聲掩飾了下尷尬。

主要是父子兩人長時間分居兩地，他下意識的還把兒子當成了那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這才會在氣急之下?lián)]手打了過去。

現(xiàn)在兒子這么一說，再一想昨晚孫浩那表現(xiàn)，他心里忍不住也有點自責。

但作為一個父親，他自然是不可能開口認錯的，現(xiàn)在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了。

“我就問你，你大媽媽說她給了你八百塊錢買木頭，然后轉(zhuǎn)頭你就把錢花光了，這事是真是假？”

孫文華看向?qū)O浩一臉嚴肅的問道。

孫浩腦子急轉(zhuǎn)，這話我該怎么答？

說我錢沒花，全拿來買了認購證？

那老爸指不定能讓我把認購證都還給朱婷！

不行，絕對不能這么說。

要么干脆就說全花光了？

他一轉(zhuǎn)頭，看見他媽張慧芬那一臉擔心的樣子，忽然就感覺心頭一軟。

這么說不是讓老媽她擔心受怕嗎？

都怪那朱婷！大過年的都不讓人好好過！

孫浩被朱婷氣得牙直癢癢，但現(xiàn)在想這些也無濟于事了，還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眼前這一關給過了吧。

花錢……花錢，怎么才能給花錢找個正當理由……對了啊！

“嗯，錢我都花完了。”孫浩點了點頭應道。

“你！”孫文華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臉答應，說，錢都花哪了！”

“也，也沒花哪……”

孫浩扭捏了一下，悄悄往張慧芬身邊湊了湊：“就是，就是找個了女朋友，請人家吃吃飯看看電影，買買東西啥的。”

“什么？吃吃飯看看電影，就花了八百塊？！”

孫文華嗓門一下高了起來：“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

“你收拾個屁！”

話音未落，張慧芬一口啐了過來，一扭頭喜滋滋的將兒子拉到身邊：“兒子你找女朋友了？怎么不早說啊？”

“那不是媽你也沒問嗎？”

“嗨，這你不說媽哪能知道啊，姑娘人俊不？這不正好趕上春節(jié)了，要不約上親家一起出來吃頓飯？”

“哎呀，媽！”

母子兩人親親熱熱的，孫文華在一旁傻眼了，手舉在頭頂是舉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一時間他就感覺自己像個小丑……

孫浩看了眼一臉尷尬的孫文華，嘿嘿一笑，讓你剛才打我！

被我媽收拾了吧！

只不過他也有些低估了他媽張慧芬的熱情程度。

剛才還在說要約親家一起出來吃頓飯，才沒幾句話的功夫話鋒一轉(zhuǎn)，都已經(jīng)開始算起彩禮要多少錢了。

嚇得他趕緊一把攔住了自家老娘，這都哪跟哪啊！

最后還是他拗不過張慧芬，答應過了年初三就帶她一起去小店里看看李英，這才算是勉強把她安撫了下來。

孫浩這一手直接搞定了老娘之后，他爸孫文華那自然也不足為慮。

本來孫文華還想拿木頭說事，直接就被張慧芬一句用都用了，還想怎么樣給頂了回去。

搞得他也是郁悶不已，只能是繼續(xù)下樓拿那只雞出氣了。

……

晚上7點多，客堂間……

窗外一連串鞭炮聲響起，也不知道是哪家這么早就開始放起了鞭炮。

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沉悶如春雷般的鞭炮聲。

這種聲音是叫硝光或者電光的鞭炮炸出來的，那鞭炮一個差不多能有手指粗細。

外觀有點像是理發(fā)店門口的那種旋轉(zhuǎn)燈，威力大得能把一個搪瓷碗直接給炸上半空。

房間里，那些雜物都被早早收拾起來堆放到了角落里。

一張大圓桌面在今天也終于是解開了封印，被搬了出來架在八仙桌上放在了房間正中間。

老太太、孫文軍朱婷一家四口、孫文華一家三口、孫文斌一家三口，一共十一個人，將整個房間擠了個滿滿當當。

桌面上擺滿了一道道形色不一的各式菜點。

涼拌海蜇頭、四喜烤麩、爆魚、紅燒大排、油爆蝦、干煎帶魚、紅燒獅子頭、小雞燉蘑菇、整只的老母雞湯、八寶飯、酒釀圓子……

一時間不大的房間里熱氣蒸騰，陣陣飯菜香氣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硝煙味，一下就將這過年的氣氛烘托了起來。

“二哥二嫂新年快樂，一年不見了今天我們哥倆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孫文斌熱情的朝身邊的孫文華夫妻兩人招呼道，對另一邊的孫文軍朱婷兩人卻是有些不愛搭理。

上次遷戶口一事被放了鴿子，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著仇。

“一起喝一起喝！”

孫文華滿面紅光的擰開一瓶七寶大曲，給孫文華和孫文斌兩人倒上：“我先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這一年照顧小浩了。”

孫文軍悶聲不響的在那喝著酒，孫文斌則是一臉自得的拍著胸脯：“嗨，這算什么，都是小事情！”

那樣子，好像他真照顧了孫浩一整年一樣，看得一旁的孫浩是直嘬牙花子。

這小阿叔別的不說，臉皮是真的夠厚！

喝了幾杯酒，孫文華漸漸也開始發(fā)現(xiàn)飯桌上氣氛有些不對。

老三今天就拼命的找自己喝酒，一句話都沒和老大家那兩口子說過。

前兩年回來也沒這樣啊？

這是……鬧矛盾了？

但大過年的他也不好意思問，憋在心里吧又難受，一時間就感覺這渾身上下像爬滿了螞蟻，哪哪都難受。

“老三你鬧夠了伐？”

主位上老太太手里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一家人一起過年開開心心的，有什么事你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這樣算什么意思！”

“媽，那能怪我嗎！”孫文斌一梗脖子：“這事不得怪大嫂？明明都說好的事還放我鴿子。”

“結果自己搭的閣樓不還是被拆了，要我說，這就是惡人有惡報！”

“你怎么說話的，什么叫惡人有惡報了！要是你答應讓我把外甥女戶口遷進來，那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朱婷一聽他這么說，也不樂意了，筷子往桌上一拍就和他吵了起來。

“吵夠了沒有！”老太太一拍桌子：“人家都說了，這拆遷的消息就是假的！”

“你們還在這吵來吵去的，大過年的想讓弄堂里都看我們笑話是嗎？”

“哼！”孫文斌和朱婷兩人對視一眼，一哼聲扭開脖子。

老太太看著他們兩人嘆了口氣：“我年紀也大了，就希望太太平平過幾年好日子……”

“媽，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還等著讓你幫浩浩帶重孫子呢！”孫文華一聽連忙開口勸道。

“是啊媽，大過年的你可別亂說。”

孫文軍也連忙勸了起來，伸手一拉媳婦又一指孫文斌：“快，給媽說聲對不起！”

“姆媽……對，對不起。”朱婷扭捏了一會這才不請不愿開口道，趁人不注意抬手一把就擰在孫文軍腰上。

疼得孫文軍是當場就倒吸一口涼氣。

那邊孫文斌也是，雖然還有些不情愿，但朱婷都先開口了，他一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擺譜，只能是跟著一起給老太太道了個歉。

“都是一家人，什么對不起的就別說了。”

老太太擺擺手：“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我年紀也大了，就想多看看一家人聚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文華他們也就過年能回來探探親，好在小浩還在這邊。”

“所以我想啊，以后文斌你就多帶小劉小琪他們來家里坐坐，吃吃飯聊聊天。”

“你們覺得怎么樣？”

“媽你都說了，那肯定沒問題！”

孫文華趕緊一口答應了下來：“浩浩現(xiàn)在也大了，到時候有什么燒菜洗菜的活就讓他去干！”

孫浩在旁邊一個白眼翻了起來。

老爸你過完年就回東北了，就把我一人丟這受苦受累了是吧。

給這兩家人燒菜洗菜，你怎么想得出來的！

“行！”孫文斌想了想點點頭道。

不就回來吃吃飯嗎，又不用我花錢，又不用我動手，這種好事還能拒絕？！

老太太一番話說完，這飯桌上的氣氛也總算是正常了一點。

孫文斌也不像之前那樣只找孫文華喝酒了，孫文軍那臉上也漸漸多了幾分笑容。

又是幾杯酒下肚，孫文斌的臉色開始漸漸紅潤起來，說話的聲音也開始越來越大。

他舉著酒杯，神情亢奮，說著說著，話題不自覺的就扯到了股票上。

“我跟你們說啊，現(xiàn)在要賺錢，那就得去買股票！”

“去年我搶到八張新股預約券，等股票一上市，你們知道我賺了多少伐？”

孫文斌看著桌邊一圈人都一臉好奇的看著他，頓時就感覺一陣自得，抬手比了個手勢：“七千塊！我整整賺了七千塊！”

“咝~”朱婷倒吸一口冷氣，看著孫文斌的眼神都變了：“這么多？”

孫文華夫妻倆也是驚訝的對視了一眼，這股票是什么東西，幾張就能賺七千塊錢？

搶錢也沒這么快啊！

旁邊孫浩一聲不響的扒著飯，類似的話上輩子他都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耳朵里的老繭都快聽出來了。

“文斌啊，這股票真的這么賺錢？”朱婷一臉熱切的看向?qū)O文斌親熱的問道。

什么遷戶口，什么恩怨，早就被她拋到腦后去了。

什么事情還能比賺錢重要！

“那當然了，知道認購證吧，過年前剛出來的，我告訴你們，那東西肯定能賺錢！”

“可惜嘍，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售了。”孫文斌嘖嘖嘴感嘆了一句。

“都停售了那你還說。”朱婷翻了個白眼不滿道。

“你們可以去黑市買啊，原價三十，現(xiàn)在三十五一張。”

“二哥，你們這次帶了多少錢回來？要不你把錢給我，我?guī)湍銈內(nèi)ベI一點？”

孫文斌一轉(zhuǎn)頭看向?qū)O文華問道。

“這……這什么股票和認購證我們也不懂啊。”孫文華看了眼張慧芬，臉色犯難道。

“嗨，你不懂浩浩懂就行了啊，他那老板不也在炒股嗎？他天天看著肯定也知道的。”

“對了，浩浩，你們老板這次買認購證了伐？”孫文斌一臉好奇的看向?qū)O浩問道。

“買了啊。”孫浩笑瞇瞇的點點頭：“他買了十張，我買了兩張。”

“嗨，就你那兩張能頂什么用！要買就要像我，一次買個二十張才行！”

孫文斌比出兩根手指得意洋洋道。

“那我不是沒錢嗎，要么小阿叔你把手上那幾張認購券分我爸幾張？”

“那怎么行，這認購券我還要留著賺大鈔票來！”

孫文斌趕緊搖頭拒絕，轉(zhuǎn)頭看向?qū)O文華熱情的勸說起來：

“二哥啊，我跟你說，你要是有錢就都給我，我去幫你買點認購證炒炒股票，保證你明年回來的時候，鈔票至少能翻個倍！”

“真的假的？”孫文華一臉的不信。

“嗨，你可是我二哥，我騙誰還能騙你？”

……

飯桌上，孫浩看他們兩人說的熱切，忍不住搖了搖頭。

得嘞，這小叔是又開始了。

等下回去就跟老媽說，讓她把老爸的皮夾子看好了！

不過這小叔說得也不是完全沒道理，要是能讓老爸老媽他們拿點錢出來，去收點認購證……

那以后賺到錢了，再勸他們回來是不是也會更容易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