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萬寶閣的飛檐時，陸言的指尖正懸在系統界面的“跨界郵購“選項上。

閣樓欄桿被夜露浸得微涼，貼著他掌心的溫度。

昨夜散修們劃拳時碰倒的蜜酒壇還歪在案角，酒漬在木桌上洇出半朵琥珀色的花——像極了老獵戶昨天送來的野蜂蜜，說是要換幾枚治蛇毒的丹丸。

“龍血丹。“他對著空氣輕聲念出三個字，喉結動了動。

這是前天那對被火蟒追得斷腿的兄妹提過的，妹妹咳血時攥著他的衣袖，說他們師父重傷在洞，需要龍血丹續命。

可修真界龍血難尋，整個云州城三個月都沒見過一枚。

系統界面的字跡突然亮得刺眼，“請輸入目標物品“的提示框里，“龍血丹“三個小字緩緩浮現。

陸言深吸一口氣，指腹重重按下確認鍵。

“陸掌柜！你說的'異界'......真的存在？“

白璃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帶著劍修特有的清冽。

她抱臂站在木階上，玄色劍穗掃過第二級臺階——那是她昨夜守夜時磨出的痕跡。

少女眉峰微蹙，眼角的丹鳳眼因為質疑而微微上挑：“萬一只是系統幻象怎么辦？

要是引出錯七八糟的東西......“

話音未落，閣樓中央突然泛起漣漪。

像是有人往平靜的湖面投了顆石子，空氣裂開一道半指寬的縫隙，暗紅流光從中翻涌而出。

白璃的話卡在喉嚨里，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劍——那柄寒鐵劍胚被她擦得發亮，劍鞘上還纏著她親手編的銀鈴穗子。

“叮——“

一枚丹藥從裂隙中墜落，在離地三寸處懸停。

暗紅丹身上布滿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極了龍鱗的形狀，丹香混著某種陸言從未聞過的草木氣息，瞬間填滿整個閣樓。

“是龍血丹！“白璃的劍“當啷“掉在地上。

她踉蹌兩步，指尖幾乎要碰到丹藥，又猛地縮回——丹身上流轉的靈力太磅礴，連她筑基中期的修為都覺得燙手。

“蘇姑娘！“陸言轉身時撞翻了旁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濺在腳背上，他卻渾然未覺。

閣樓另一側的屏風后，狐尾掃過檀木桌的輕響傳來。

蘇九黎掀簾而出，耳尖的絨毛還沾著晨露——顯然是剛從后堂趕過來。

她素白的裙角掠過地面，指尖快速掐了個法訣，閣樓四角頓時亮起淡青色的光紋。

“所有非核心成員，立刻撤離。“她的聲音裹著妖修特有的靈力，穿透隔音結界前的瞬間又放軟，像在哄睡熟的小狐貍：“各位客官，今日萬寶閣要清閣盤點，稍后有新貨上架，先來的有贈禮哦。“

樓下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老獵戶扯著嗓子喊“陸小友的贈禮可不能少我“，黑狼妖修的尾巴掃過門框發出悶響——他們走得極快，卻沒有半分慌亂，像是早習慣了萬寶閣突如其來的“盤點“。

“結界布好了。“蘇九黎轉身時，狐尾在身后劃出一道銀弧。

她望著懸浮的丹藥，眼瞳在晨光里縮成豎線，“這丹的靈力......比咱們這邊的龍血丹至少純三倍。

要是傳出去......“

“鈴兒！“陸言喊人的時候，正看見窗臺上的青銅傳訊符突然震顫。

風鈴兒從梁上翻落，繡著金蝶的披風還沾著露水——她定是剛從城墻上的密網據點趕回來。

少女跪坐在案前，指尖在傳訊符上快速翻飛，片刻后抬眼時，眉峰緊擰：“東邊坊市有結丹修士在問，西邊黑市的人往這邊來了，還有......“她頓了頓，抽出張薄如蟬翼的絹帛，“青鱗蛇后的妖修商隊，已經到城門了。“

閣樓里的空氣突然一沉。

青鱗蛇后的到來比陸言預想的還快。

門簾被風掀起的剎那，他聞到了熟悉的竹葉香——蛇后總愛用青竹露熏衣。

那抹月白身影跨進門檻時，連地上的龍血丹都似感受到威壓，輕輕顫了顫。

“好丹。“蛇后的目光掃過丹藥，指尖在腰間蛇紋玉牌上一按，閣樓里的隔音結界應聲而碎。

她抬眼時，陸言看見她眼底翻涌的暗紋——那是化形期大妖才有的本命鱗光，“這丹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

“蛇后大人好眼力。“陸言彎腰撿起白璃的劍，將劍穗重新系好。

他能感覺到后背被冷汗浸透，聲音卻穩得像山澗的石頭：“這是萬寶閣新推出的'跨界郵購'服務。

只要報得出名字，我們就能試著從別的世界找。“

蛇后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向前走了兩步，竹簪上的青玉墜子輕碰龍血丹，發出清越的脆響：“需要什么代價？

靈石？

還是......“

“商譽。“陸言指了指門楣上“童叟無欺“的牌匾。

晨光透過窗紙照在上面，檀木的紋路里泛著暖金，“您看，這牌匾掛了五十年，現在終于要換塊新的了。“

蛇后忽然笑了。

她的笑聲像春溪破冰，帶著歲月沉淀的溫厚：“你這小掌柜，總愛把算盤珠子撥得叮當響。“她轉身時，袖中滑出枚翠綠鱗片，“這是妖界傳送陣的標記，需要的時候捏碎它。“

門簾在她身后落下時，陸言聽見她低聲說：“你這次，真的要掀起一場風暴了。“

“風暴？“白璃撿起地上的劍，指尖摩挲著劍穗上的銀鈴。

丹香還縈繞在鼻尖，她望著陸言發亮的眼睛，突然明白昨夜他說的“希望“是什么——那不是系統的提示音，是他們這些被世界踩在腳下的人，終于有了抬頭的機會。

“掌柜的！“風鈴兒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幾分急切，“您讓我盯著的密網......有封加密傳訊符，是用血煞堂的暗紋封的。“

陸言接過傳訊符時，指尖觸到了背面的凸起——那是用血畫的骷髏標記。

他望著窗外漸起的人聲，忽然想起蛇后離開時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顆剛埋下的種子，卻已經預見了它將來要刺破蒼穹的根。

晨光漫過“萬寶閣“的匾額時，樓外傳來修士的驚呼：“快看！

萬寶閣的牌匾在發光！“

陸言低頭，看見掌心的傳訊符正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