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蜈是在辰時三刻醒的。

陸言站在柜臺后，看著他睫毛劇烈顫動，喉間溢出含混的呻吟，指節在麻繩上摳出血痕。

蘇九黎端著醒神湯過來時，他正用指甲掐自己掌心——這是系統提示的“靈音鎖魂術“最佳啟動時機，目標意識最薄弱，記憶最易剝離。

“喝。“陸言將湯碗擱在鬼手蜈膝頭。

滾燙的湯汁濺在他手腕，蜈妖疼得縮了下，卻不敢反抗，只敢用渾濁的眼珠往上瞟。

陸言注意到他瞳孔里浮著層灰霧——那是蝕靈粉殘留的毒性，正好能模糊他的抵抗意識。

“我問，你答。“陸言屈指彈在蜈妖眉心，系統的淡藍光幕在他視網膜上展開，“第一，古烈的毒丹是何時開始摻蝕靈粉的？“

鬼手蜈喉結動了動，聲音像砂紙擦過石板：“三個月前...老蝎王說要'慢慢磨散修的根基'，等他們徹底淪為行尸，就能以'救助'之名收作奴隸...“

陸言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個月前正是萬寶閣開始推行“保真低價“的時間，古烈這是要從根本上摧毀他剛建立的信譽。

他余光瞥見蘇九黎的狐尾在身后繃成直線，耳尖微微發顫——妖修最恨這種陰毒手段，尤其是針對弱勢散修的。

“第二。“陸言繼續問，“血煞堂的聯絡人是誰？“

鬼手蜈突然劇烈抽搐，額角滲出黑血。

陸言知道這是古烈下的毒蠱發作，立刻咬破舌尖，將系統兌換的“破蠱丹“混著血喂進去。

蜈妖的身體漸漸軟下來，喉間發出嗚咽：“是...血煞堂的'千面'長老，上個月在毒尾洞見過，給了老蝎王半塊玄鐵令...“

“玄鐵令？“

話音未落，萬寶閣的門被撞開。

青鱗蛇后裹著銀鱗披風沖進來，發間蛇形金簪上的血漬還未干透。

她的蛇瞳縮成豎線，鱗片在晨光里泛著冷光：“陸掌柜，我剛收到線報，古烈的藏毒洞有血煞堂的氣息！“

陸言將鬼手蜈的供詞遞過去。

蛇后掃了眼，突然捏碎手中玉牌，震得滿室靈氣亂涌：“好個毒尾蝎王！

他竟與血煞堂約好，要在秘境開啟時，用蝕靈散污染靈脈，嫁禍萬寶閣！“

“蛇后。“陸言按住她顫抖的手腕，“現在清剿還來得及。

古烈的殘部應該都在毒尾峰后洞，我這有他的令符。“他晃了晃之前接過的黑玉令牌，“白璃的劍能破妖修的地脈結界，蘇九黎的幻術可以迷惑守洞妖兵。“

青鱗蛇后的蛇尾在地上拍了兩下，鱗片摩擦聲像繃緊的琴弦：“我帶二十個妖衛，半個時辰后在毒尾峰下匯合。“她轉身時披風掃過鬼手蜈的臉，“這東西交給刑堂，我要他親眼看著毒尾洞覆滅。“

毒尾峰的晨霧還未散盡時，眾人已摸到后洞入口。

白璃的寒鐵劍在掌心嗡鳴，劍身上浮起淡青色紋路——那是她父親傳給她的“破妄劍紋“。

陸言注意到她的指節發白，卻把劍握得極穩：“掌柜的，這洞的結界用了千年毒藤，我數過，有七道。“

“三道我來破。“蘇九黎晃了晃狐尾，尾尖凝出團粉色霧氣，“剩下的交給白姑娘。“

陸言退到后方，看著白璃揮劍斬出第一道劍罡。

劍氣撕裂毒藤的瞬間，他聽見洞內傳來驚呼聲。

青鱗蛇后的蛇尾率先掃進去，銀鱗擦著洞壁迸出火星：“都給我拿下！

敢反抗的，就地格殺！“

戰斗比預想中激烈。

古烈的殘部里混了三個血煞堂的筑基修士，其中一個舉著淬毒的骨刀朝陸言沖來。

白璃的劍比他更快——她大喝一聲，劍身上的紋路突然化作實質的青色光網，骨刀撞上去立刻崩成碎片。

那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劍尖已抵住他咽喉：“這是我新悟的'鎖靈劍意'。“她回頭沖陸言笑，發梢沾著血珠，“掌柜的，我沒給萬寶閣丟臉吧？“

陸言喉嚨發緊。

他想起三天前白璃還在為劍意無法凝聚而懊惱，此刻卻能斬殺筑基中期修士。

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徒弟白璃突破關鍵境，獎勵百年靈參一株。“他藏起眼底的笑意，沖她比了個“好“的手勢。

等洞內燃起最后一道火符時，天已近午。

青鱗蛇后踩著古烈的蛇蛻走出來，手中舉著半塊玄鐵令：“陸掌柜，這是血煞堂的信物。

我已命人封鎖所有妖域與人類交界的傳送陣，古烈的余孽半個月內就能清干凈。“她頓了頓，鱗片間溢出幾分鄭重，“妖域商會決定，將你提出的'信譽積分制'推廣到所有妖市。

以后萬寶閣的丹藥，在妖域可直接抵等價靈石。“

陸言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妖域占修真界三分之一的資源，能與人類坊市分庭抗禮。

他抱拳致謝時，瞥見蘇九黎正蹲在角落，給受傷的小妖衛包扎。

狐尾輕輕掃過那孩子的額頭，像在安撫幼崽。

啟程去秘境的前一晚，顧清歡來了。

她站在萬寶閣的廊下，月光透過葡萄架落在她發間的珍珠釵上，碎成點點銀光。

陸言遞出準備好的隔音珠，卻見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背：“不用了。“她另一只手攤開，掌心里躺著枚半透明的玉牌，“這是言靈印記。“她的聲音輕得像風，“捏碎它，我會聽見你的呼喚。“

陸言接過玉牌，觸感溫涼，像她的指尖。

他想問“你會來嗎“，卻見她別過臉去，耳尖微微發紅：“我...還要去處理些舊賬。“她轉身要走，又突然回頭，“陸言，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傳送陣是在卯時開啟的。

天機閣的使者穿著月白道袍，手持刻著星圖的青銅羅盤。

白璃背著劍站在左邊，蘇九黎的狐尾卷著個包袱站在右邊，兩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疊成一片。

陸言摸了摸袖中的言靈印記，又看了眼腰間掛著的信譽積分牌——那是青鱗蛇后親自刻的，刻著“萬寶閣·陸言“五個金字。

“傳送陣啟動。“使者的聲音像晨鐘。

陸言感覺有股暖流裹住全身，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

白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全是汗：“掌柜的，我有點怕。“

“別怕。“陸言笑著回握，“我們的戰場，從來都在人心。“

光芒閃爍間，傳送完成。

陸言瞇起眼適應強光。

入目是座懸浮于云海之上的巨島，島中央，一座恢宏殿堂靜靜矗立，飛檐上的神獸雕塑在風中低鳴，仿佛在訴說某個沉睡千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