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爬上萬寶閣的飛檐，店門口的銅鈴便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昨日揪出奸細的風波像顆投入深潭的石子，雖已平息，卻在坊市中蕩開層層漣漪——賣靈米的張老漢特意早來，蹲在門檻邊剝著花生；李娘子把符筆攤得整整齊齊，見人就夸“陸掌柜的賬本比我繡的并蒂蓮還清楚”。

陸言站在柜臺后擦拭玉瓶，眼角余光掃過新擠進來的人影。

那是個身著素白襦裙的少女，腰間懸著半截未出鞘的青竹劍，發間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發尾卻沾著星點霜色。

她沒像尋常散修那樣先看丹藥架，反而徑直走向最里側的法器柜，指尖掠過一柄柄劍胚時，眉峰微蹙，像是在挑揀殘次的靈稻。

“姑娘可是尋寒鐵劍胚？”陸言放下抹布，主動迎過去。

他注意到少女袖角繡著極淡的云紋，針腳細密得近乎隱入布料，分明是隱世家族才有的暗記。

少女轉頭，目光如寒潭破冰：“你怎知？”

“昨日有位老客說，最近各宗試煉多，要給后輩尋趁手劍胚。”陸言笑著指了指角落蒙灰的木匣，“不過普通寒鐵劍胚未必合姑娘眼緣——這柄是前日收的舊物，您且看看？”

木匣掀開的瞬間，少女呼吸微滯。

那劍胚足有兩指厚，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人用鈍器砸過無數次，可入手的剎那，她指尖突然發麻。

一道極細的紅光順著掌心竄上手臂，劍胚表面竟浮起暗紋，像被鮮血浸透的麥穗，在晨光里明明滅滅。

“赤霄紋……”少女低聲呢喃，指腹輕輕撫過紋路，聲音發顫，“我爹說過，白家先祖的佩劍斷在極北冰原，劍紋就像……就像血麥抽穗。”

陸言心頭一震。

他看見少女眼尾泛紅，喉結隨著“爹”字滾動，顯然這劍胚觸動了她極深的記憶。

系統面板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商譽值+5】的提示剛閃過，又跳出新的探測結果：【檢測到遠古劍意殘韻，與當前顧客血脈頻率契合度 87%】。

“姑娘識得這紋路？”他壓下翻涌的思緒，語氣仍保持著尋常掌柜的溫和。

少女猛地抬頭，眼底還帶著未褪的震驚：“你……這劍胚從何處得來？”

“是位走南闖北的散修抵賬來的，說是在冰原古戰場撿的。”陸言如實道，余光卻瞥見門口閃過道黑影——吳七，昨日圍觀奸細被抓的人群里，這瘦子總在最外圍摸下巴，此刻正貼著墻根往街角的茶攤走，袖中似乎捏著傳訊符。

“我要了。”少女從腰間解下儲物袋，“你開個價。”

“不急。”陸言擋住她的手，“這劍胚看著粗笨，實則有靈。”他指了指劍紋，“昨日系統……咳，我昨日擦劍時試過，普通真氣灌不進去。”

少女一怔，隨即明白他是在暗示劍胚挑主。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按在劍胚上，淡青色真氣如游龍鉆入紋路。

剎那間，劍胚嗡鳴震響，紅光暴漲成半尺高的光焰，竟在半空勾勒出柄完整的劍影——劍脊處“赤霄”二字，與少女腰間木簪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當啷”一聲，少女的木簪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撿，發尾的霜色在劍光里泛著銀，聲音帶著哽咽：“我爹閉關前說，若見此紋，便是先祖在指引我……陸掌柜，這劍胚，可還能再便宜些？”

陸言正欲答話，眼角余光突然掃到窗外——吳七又回來了，這次他抱著個破瓷碗，裝作討茶喝的乞丐，可目光卻在柜臺下的鎖扣、后堂的門簾上打轉。

“姑娘若真心喜歡，便按成本價算。”陸言笑著將劍胚包進錦緞，“不過有個條件——明日辰時，你帶這劍胚來，我教你怎么喚醒它真正的威力。”

少女猛地抬頭，眼中躍動著星子般的光：“您……您肯教我？”

“我雖不懂劍，但總聽過‘良劍需伯樂’。”陸言將錦緞袋遞過去，手指在袋口輕輕一按，“再說了，萬寶閣的顧客，總得有些特別照應。”

是夜，萬寶閣關了門。

陸言坐在后堂，劍胚在桌上泛著幽光。

系統藍光籠罩劍身，一行行小字浮現在空中：【遠古劍修殘識封存中，需血脈者以本命真元喚醒。

當前契合者：白璃（隱世劍修白守真之女，血脈純度 92%）】。

“白守真？”陸言喃喃，前世看的修真雜記里似乎提過，那位劍修三百年前曾以“赤霄劍”斬過冰原巨蟒，后來便銷聲匿跡。

他摸了摸下巴，把劍胚收進系統空間，“看來明日這徒弟，不收都不行了。”

第二日清晨，白璃來得比太陽還早。

她換了身月白勁裝，發間別著新簪的木簪——正是昨日掉的那支，此刻被擦得發亮，連刻痕都泛著蜜色。

“陸掌柜！”她舉著錦緞袋，跑得耳尖泛紅，“我按您說的，今早沒吃葷腥，連劍穗都換了素的！”

陸言憋著笑，指了指后堂：“進來吧。先把劍胚放石桌上，然后……把你爹教你的基礎劍訣，從頭演一遍。”

白璃應了，挽了個劍花。

她的動作不算多精妙，可每招每式都帶著股子狠勁，像是要把劍刺進冰原的風雪里。

陸言站在她身側，等她刺出第七式“穿云”時，突然握住她手腕，將劍胚按在她掌心：“用這里。”他的指尖點了點她心口。

白璃渾身一震。

劍胚突然變得滾燙，紅光順著她的經脈直沖頭頂，她聽見腦海里響起道蒼老的聲音：“白氏子孫，可取我殘識，續赤霄傳承……”

“叮——”

系統提示音在陸言耳邊炸響：【檢測到師徒羈絆觸發條件，當前徒弟：白璃（練氣九層，潛力值 SS）。

徒弟每提升一個小境界，宿主可獲得對應修為反哺。

是否確認綁定？】

陸言看著白璃因激動而泛紅的耳尖，看著她握著劍胚的手微微發顫，突然笑了。

他伸手虛扶她的肩：“先起來，拜師禮……總得挑個好日子。”

白璃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跪了下去。

她耳尖更紅，卻不肯起來：“我爹說，求師要誠心。陸掌柜若不答應，我就跪到您應下為止。”

陸言無奈搖頭，目光掃過后堂窗外——吳七的影子又在墻根晃了晃，這次他懷里沒了破碗，袖中卻鼓囊囊的，像是藏著什么利器。

“行，我應下。”他彎腰把白璃扶起來，“不過拜師儀式……得等我備些東西。”

白璃眼睛一亮，剛要說話，陸言卻突然皺眉看向窗外。

那里，一片帶著血煞堂鬼面圖騰的傳訊符，正隨著晨風，慢悠悠飄進了萬寶閣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