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里的厲無生突然笑了，指甲在虛空中劃出半寸血痕，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直扎進陸言藏著陣圖殘卷的袖中：“小掌柜，當化神境修士都是瞎子？“他懸在半空的右腳突然頓住，離引靈釘只差半寸，卻生生收了去勢，“封靈陣？

好手段——“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但你以為我會給你啟動的機會？“

山風卷著腥氣撲來，陸言的喉結動了動。

方才被血煞堂爪牙震傷的肋骨還在抽痛，可他聽見更清晰的響動——白璃的劍鳴像穿云箭，從山門前劈開血霧；顧清歡的銀鈴在頭頂輕顫，每一聲都帶著冰雪初融的清冽；后宅方向傳來蘇九黎的狐嘯，混著玄龜的低吼，那是她為防血煞堂偷襲，提前喚醒了萬寶閣養在荷花池里的鎮店靈獸。

“厲堂主。“陸言擦了擦嘴角的血，指尖在鎏金算盤上輕輕一叩。

老掌柜留下的算盤珠子泛著溫潤的光，那是他方才趁亂將最后一枚引靈釘埋進青石板時，偷偷塞進算盤夾層的陣眼契印。

他望著厲無生身后翻涌的血云，忽然笑了，“你猜，萬寶閣的客人，會讓你動我么？“

話音未落，白璃的劍到了。

那是一道青白相間的光，裹著刺骨劍意，從血云里直貫而下。

李無極正掐著法訣要補厲無生的命鎖，突然感覺后頸發涼——他轉頭的瞬間，看見白璃的瞳孔里浮起金色劍紋，那是劍宗傳承的“劍主之印“！

“咔嚓！“

李無極的左臂飛了出去。

他瞪圓眼睛，看著斷口處翻卷的血肉里凝著冰晶，這才想起方才陸言推薦的那柄“普通寒鐵劍胚“——原來那劍胚里藏著劍宗先祖的劍紋，白璃方才注入靈氣時，劍紋被徹底喚醒！

“賤人！“他捂著斷臂慘叫，鮮血濺在血云上，像開了朵猙獰的花。

白璃踩著他的胸口躍起，劍鋒抵住他咽喉：“你說過要將萬寶閣燒成灰燼，要把我剝了皮掛在城門——“她的聲音比劍刃更冷，“現在，你還有機會么？“

李無極的嘴張了張，沒說出半個字。

他看見白璃身后的血云突然扭曲，成百上千個蘇九黎的幻影從四面八方涌來，每個幻影手里都握著淬了狐族迷幻香的短刃。

血煞堂的嘍啰們慌了神，有的揮刀砍向同伴，有的抱著頭往血云里鉆，混亂的喊叫聲像滾進熱油的豆子。

“主子！敵軍亂了！“

風鈴兒的聲音從屋檐下傳來。

她裹著墨綠斗篷，指尖夾著半枚傳訊符，方才不知何時潛上了萬寶閣的飛檐。

陸言抬頭時，正看見她對自己眨了眨眼——那是他們約好的“情報得手“暗號。

同一時間，顧清歡的銀鈴突然炸響。

她站在二樓露臺，素白裙裾被血霧染成暗紅，卻依然挺直了脊背。

陸言記得三天前她來買隔音珠時，也是這樣的姿勢，像株長在懸崖邊的雪竹。

此刻她的唇微啟，聲音清泠如泉：“歸命。“

兩個字出口，血云突然凝滯。

厲無生的瞳孔驟縮——他分明看見天道法則在顧清歡身周流轉，那些被血霧迷了心智的血煞堂修士像被抽走了魂，腳步不受控制地后退。

最前排的嘍啰撞在山門上，撞得頭破血流也停不下來，嘴里喃喃著：“退...退...“

“賤婢！“厲無生終于慌了。

他拼命掐動血訣，可原本聽他號令的血云此刻像被無形的手扯著，竟反過來要裹住他的腳踝。

更讓他膽寒的是腳下——那些被陸言埋進青石板的引靈釘，不知何時泛起幽藍的光，在地面連成北斗形狀，正緩緩升起金色鎖鏈！

陸言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咬破指尖，在算盤上快速劃出封靈陣的啟動訣——這是他用十萬商譽值兌換的陣圖，此刻終于派上用場。

金色鎖鏈“嘩啦“一聲纏住厲無生的腰，他能清晰聽見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響：“封靈陣啟動成功，目標修為壓制30%。“

“你敢！“厲無生怒吼，化神境的威壓鋪天蓋地壓下來。

可鎖鏈上的金色符文亮得刺眼，竟生生扛住了這股威壓。

他掙扎著去抓鎖鏈，指甲卻被符文灼出青煙，“上古封靈陣...你從哪弄來的？“

“萬寶閣的客人給的。“陸言擦了擦掌心的血，目光掃過白璃腳下的李無極、蘇九黎幻影里的血煞嘍啰、還有仍在后退的修士們，“他們說，萬寶閣的掌柜，不該被欺負。“

厲無生的臉扭曲了。

他能感覺到封靈陣的壓制在加劇，再拖下去怕是要被生擒——這對化神境修士來說，比死還屈辱。

他咬碎舌尖噴出一口黑血，血霧瞬間凝成一柄血刃，狠狠劈向鎖鏈。

鎖鏈應聲而斷，卻也在厲無生腰間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踉蹌著后退，反手掐了個空間撕裂訣，身后的虛空裂開一道黑縫。

“今日之恥，我必十倍奉還！“他盯著陸言，目光像要把人刻進骨髓，“萬寶閣...終有一日會變成血煞堂的煉魂爐！“

話音未落，他一頭扎進虛空裂縫。

黑縫閉合的瞬間，陸言看見他背后的血云徹底潰散，露出被朝陽染成金紅的天空。

山門前安靜了。

白璃收回劍，劍尖垂地，有血珠順著劍脊滴落。

李無極昏死過去，斷臂處的血已經凝成黑痂——那是蘇九黎幻影里的短刃淬的毒，足夠讓他躺上三個月。

蘇九黎的幻影漸漸消散，她從露臺躍下，狐尾在身后晃了晃，指尖還捏著半塊被血染紅的符紙：“那老東西跑了，不過我在他衣角下了追蹤符，跑不遠。“

顧清歡走下露臺，銀鈴輕響。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剛才的“歸命“消耗極大，卻還是對陸言笑了笑：“他說會十倍奉還...但萬寶閣的客人，也不會坐視。“

陸言望著天際殘留的血霧，突然笑出聲。

他摸了摸腰間發燙的鎏金算盤，老掌柜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萬寶閣的魂，不在金銀，在人心。“此刻他終于懂了——那些來買過丹藥的散修，來淘過法器的妖修，甚至今日來幫忙的白璃、顧清歡、蘇九黎，還有藏在暗處的風鈴兒...他們都是萬寶閣的“客人“，更是最堅固的壁壘。

“這只是開始。“他望著遠處漸起的晨霧，低聲道，“更大的風暴，還在后面。“

...

第二日清晨。

陸言站在柜臺后，指尖拂過算盤珠子。

昨日的血跡已經擦凈，青石板下的引靈釘也重新埋好。

他翻開賬簿，準備核對昨日的商譽值——可剛翻開第一頁，瞳孔突然縮緊。

賬簿上，原本記錄著“天一門訂購培元丹十爐“的那頁，被人用紅筆重重畫了叉。

更下面的“青丘狐族定制幻紋玉佩“、“隱劍山莊寒鐵劍胚“等條目，竟全部標注著“貨源斷絕“。

陸言的手指在“三大坊市聯合“幾個字上頓住。

窗外傳來晨鐘，他抬頭望向坊市方向，晨霧里隱約可見幾面繡著“聚寶“、“玄鐵“、“琳瑯“的旗子，在風里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