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顧清歡穿了月白色襦裙，發間那支青玉簪仍在，卻多了片新鮮的桂葉別在鬢邊，像是昨夜折了院角的桂枝。

她左手提著個用藍布裹著的小包袱，右手攥著塊帕子，指節因用力泛著青白——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陸言昨日便注意到了。

“陸掌柜。“她喉間滾出兩個字，尾音輕得像落在水面的花瓣。

藍布包袱被她輕輕放在柜臺上，“昨日...我去后山采了些藥草。“

陸言解開藍布，淺紫色的草葉間凝著晨露，葉片脈絡泛著銀芒——竟是株夢靈草。

這東西最是金貴，能溫養神魂，筑基期修士求都求不來。

他抬眼時，正看見顧清歡耳尖泛紅，手指絞著帕子：“我知道你昨日推了柳半仙的三倍價，這草...算我謝你的。“

“清歡姑娘這是折煞我了。“陸言將夢靈草推回她手邊，“我前日便說過，是交朋友。“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攥得發皺的帕子，“倒是你，總這么緊張做什么？“

顧清歡突然抬起眼，眼底像落了星子：“你不怕我言語傷人？“

清晨的風卷著桂香鉆進門來，吹得柜臺前的銅鈴叮當。

陸言看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想起昨夜系統提示里“顧客成長獎勵“的紅光——那抹光映著窗外的桂花香，像極了她昨日說的“愿你得償所愿“。

“我信的是人，不是傳言。“他伸手將夢靈草重新塞回她掌心，“你昨日送的桂花糕比夢靈草金貴多了。“

顧清歡的手指在草葉上輕輕蜷起，像是要把這句話也攥進掌心里。

陸言轉身從柜臺下摸出個檀木盒子，打開時，塊羊脂玉墜子泛著溫潤的光，表面刻著流轉的云紋。“這是靜心玉。“他將玉墜推過去，“我前日見你總捏帕子，猜你控制言靈費神。

這玉能穩神魂，多少能幫襯些。“

顧清歡的指尖剛觸到玉墜便縮了回去，像被燙到似的。

她盯著那抹白，喉結動了動：“我...我沒什么能還的。“

“你昨日的桂花糕，今日的夢靈草，早還了。“陸言笑著蓋上盒子，“拿著吧，當是...朋友送的。“

她終于捧起玉墜，垂眸時發絲落下來遮住表情。

陸言卻看見她睫毛在顫抖，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變故發生在午后。

萬寶閣門前突然炸開一聲罵：“妖言惑眾的災星！

早該被正道除了！“

陸言擦著茶盞的手頓住。

他抬眼望去，個穿灰布短打的粗壯大漢正站在臺階下，脖子上有道猙獰刀疤，手指幾乎戳到顧清歡鼻尖——她不知何時出了門，正抱著那盒靜心玉站在檐下。

“你前日在東街說我家娃活不過十歲！“刀疤漢扯著嗓子，“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圍觀的人漸漸圍上來。

陸言注意到刀疤漢的手腕上有道紅繩，是血煞堂的標記——柳半仙的人。

他不動聲色地摸向袖中系統光屏，商譽值正隨著騷動緩緩下跌。

顧清歡退了半步，后背貼上門框。

她攥著玉墜的手在發抖，眼尾卻漸漸泛起紅——這是言靈要失控的征兆。

陸言剛要跨步上前，卻見她突然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我前日在東街說的是，“她聲音清泠如泉，“那孩子脈象虛弱，需得用三瓣蓮心熬藥。“

人群里突然擠進來個抱娃的婦人，懷里的小娃正啃著糖人，臉圓得像團粉團。“是！“婦人急得直搓手，“前日這位姑娘說我家小寶要喝蓮心湯，我照做了，娃今早還能爬樹了！“她轉頭瞪向刀疤漢，“你血口噴人！“

又有個穿青衫的年輕修士擠進來：“上月我沖擊練氣七層卡了半年，這位姑娘路過時說了句'愿你順利'，我當晚就突破了！“他紅著臉朝顧清歡作揖，“姑娘的言靈是福澤，不是災星！“

刀疤漢的臉漲得紫紅，揮著拳頭要沖上來。

陸言終于跨出柜臺，擋住顧清歡：“這位兄臺若要討說法，不妨去衙門。“他掃過對方手腕的紅繩，“若是無事生非...萬寶閣雖小，倒也認些講理的人。“

圍觀人群哄然應和。

刀疤漢罵了句“算你狠“，擠開人群跑了。

顧清歡攥著靜心玉的手慢慢松開，玉墜上的云紋被她掌心的溫度焐得發亮。

“陸掌柜。“她突然輕聲說，“我從前總覺得，這張嘴是累贅。“她抬頭時，眼尾還沾著未干的水光，“可今日...我好像明白，它也能是禮物。“

陸言還未答話，系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顧客顧清歡正向評價傳播，店鋪信譽度+200。

解鎖新功能：'顧客忠誠度管理'——可查看顧客偏好，針對性推薦商品。“

他望向門外，方才還稀疏的人流此刻已排起長隊。

有筑基期修士攥著傳訊符打聽“萬寶閣的保真丹藥“，有妖修踮腳往店里張望，尾巴尖掃過臺階上的青石板。

暮色漫進坊市時，顧清歡抱著裝靜心玉的檀木盒要走。

她在門口停住腳，回頭對陸言說：“明日我再帶些桂花糕來。“

陸言笑著應下，轉身整理柜臺時，忽然聽見街角傳來細碎的哭聲。

他探頭望去，個穿補丁道袍的小修士正被三個大孩子推搡，懷里的藥簍摔在地上，藥材撒了滿地。

小修士抬頭時，陸言看見他眼角的淚痣——像顆落進泥里的星子。

他彎腰撿起柜臺上的夢靈草，指尖觸到草葉上殘留的晨露。

系統光屏在暗處亮起，“顧客忠誠度管理“界面里，顧清歡的備注欄寫著：“喜桂花香，恐人聲嘈雜，言靈需靜心玉輔助。“

門外的人聲漸起，陸言望著街角那團顫抖的小影子，將夢靈草小心收進柜臺最里層的格子。

今晚，該去系統里查查“護心丹“的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