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后獨自來到這座城市打拼，同事之間也做不到真心換真心。

將通訊錄翻到底，也沒能找到一個可以約出來分享心事的人。

至于家里人，父母早就各自組了新的家庭，除了逢年過節(jié)的問候外，甚至都沒有別的交流。

沈昭意托著下巴，望著不遠處熱鬧的人群，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自由了，卻又好像更孤獨了。

最后一杯啤酒灌下去，胃里灼燒的感覺蔓延到胸口。

掃碼付完錢，強打著精神回到家給自己洗了個澡，裹著浴巾倒在床上，沈昭意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好像忘了什么事……

換好睡衣，她習慣性摸出手機想要定鬧鐘，程予白的直播推送恰好彈出來。

哦，想起了，要去他那兒給自己掙個廁所。

踩進去直播間，手指本能點開禮物欄。

倒也沒客氣，直接來了個嘉年華十連。

跟著特效一起出現(xiàn)的，是比剛才更加活躍的彈幕。

【華子當小心心一樣刷？】

【可惡，我要是有錢該多好。】

【是昨天那位姐吧？又來啦？】

【姐姐別刷了，程醫(yī)生跟別人不一樣，會罵你的。】

【餓餓，飯飯。】

程予白的聲音也在這時停下，他抬眸看向屏幕，眼里滿是不解。

這人，怎么又來了？

沈昭意倒是蠻有興致的打起字來：【醫(yī)生，心情不好掛什么科？】

程予白眉頭微微蹙起。

“建議先排除心理因素。”

【怎么排除？】

“量表測試，或者……”他頓了頓，“或者你可以直接描述一下癥狀。”

沈昭意盯著他清冷的眼睛，突然笑了。

【癥狀就是，錢太多，不知道給誰花。】

直播間一片死寂。

好半晌，程予白才面無表情的開口：“那建議你去掛神經(jīng)內(nèi)科，先做一個腦部CT檢查。”

【你陪我去？】

程予白：“……”

見他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里終于閃過一絲異樣，沈昭意笑著倒在床上。

酒精讓一切都有趣起來。

再次回到禮物欄，想著都是自己選中的工具人，不能厚此薄彼，于是把神秘商店里的禮物，統(tǒng)統(tǒng)給程予白也刷了一份。

接著便將目標又放在了嘉年華上。

沒辦法，現(xiàn)在只有這個的價格是最高的。

一連串的點擊，直到鉆石余額提醒不足的時候才停下。

滿屏幕的華子雨，飄了好久都沒停下。

彈幕這會兒已經(jīng)沒人在逗程予白了。

【我靠，這就是傳說中的華子雨？】

【等一下，有人數(shù)了嗎，這是多少個？】

【前面的，我數(shù)了，加上剛才，一共139！】

【老太太這么有實力嗎？】

【刷的不會是養(yǎng)老金吧……】

沈昭意掃到最后兩條彈幕的時候，被逗笑了。

她這個ID，還是當初在學校的時候跟室友一起改的，抽象到?jīng)]邊，倒是沒想過還真有人信。

公屏上的熱鬧，連帶著程予白也無法淡定下去。

他看著后臺的數(shù)據(jù)，四十多萬的禮物收益，扣去平臺抽成，凈收入比他之前在醫(yī)院一年的工資還高。

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但像今晚這位，出直播間外就不私聊，退回去的轉(zhuǎn)賬也不收的，倒是頭一回見。

這人到底圖什么？

直播間的熱度，也因為這四十多萬，出現(xiàn)在小時榜前五，各種路人涌了進來。

彈幕的風向開始跑偏，各種發(fā)言都有。

【主播好帥，已關(guān)注，莫辜負！】

【這是什么直播間，有才藝嗎？】

【我去，這榜一400多W的禮物值，太有實力了！】

【多我一個有錢人怎么了！】

【榜一還缺掛件嗎？】

【榜一家里大不大，看看把我栓哪兒比較合適？】

沈昭意的賬號在這一刻持續(xù)漲粉，但她已經(jīng)握著手機睡了過去，渾然不知。

可由于沒拉窗簾的緣故，才七點，刺眼的光線就照在了床上。

沈昭意皺著眉翻身，宿醉后的頭痛迫使她睜開眼。

從枕頭底下翻出已經(jīng)沒電關(guān)機的手機，等插上電源，開機后，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銀行的打款消息：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于3月20日24點00分收到轉(zhuǎn)賬259850元，當前余額為……】

“woc！”

被那一串數(shù)字驚住，沈昭意猛地坐起，她顫抖著喚出小球，將打賞面板調(diào)出：

【今日額度已更新：472200元】

記憶碎片逐漸拼湊。

昨晚的燒烤、啤酒，還有……

她真把這些天累積的所有打賞金全砸給程予白了？

想到那人昨天轉(zhuǎn)賬回來的舉動，她連忙點開某音。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小紅點。

是程予白發(fā)來的。

仍舊是老三樣，只不過最后一句話變了，不再是勸她停手，而是說如果還不收這筆轉(zhuǎn)賬，就會以她的名義捐給醫(yī)學基金會。

沈昭意盯著屏幕，怎么會有人能抵擋住一夜暴富的誘惑！

她搞不懂這個醫(yī)生，也正如程予白搞不懂她一樣。

隨便吧，反正禮物已經(jīng)刷了，這筆錢怎么支配都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

頭疼得難受，將手機扔到一邊，沈昭意扯過被子蓋住頭頂，又躺了回去。

再次醒來，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中午十二點。

系統(tǒng)小球這時跳了出來。

【恭喜宿主，累計返現(xiàn)額度到達第一階段，解鎖新功能——實時返現(xiàn)】

沈昭坐直了身體，她還以為，新的功能會是線下打賞呢。

系統(tǒng)似乎猜到她的想法，

【請宿主再接再厲，多多打賞，50W返現(xiàn)額度可解鎖其他功能】

沈昭意：“……”

她怎么感覺，系統(tǒng)這話也像是在畫大餅呢。

哦不，確切點來說，這獎勵就是毛驢面前吊著的胡蘿卜，刺激著她去消費。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不花自己的錢，便沒去在意。

實時返現(xiàn)也算是個不錯的升級，至少不用跟前幾天似的，苦等到半夜才能確定誰符合條件，以及對方的比例是多少。

倒是方便了她去廣撒網(wǎng)。

吃過午飯，沈昭意便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這次倒沒有刷主頁的推送，而是點開被屏蔽許久的陌生人消息一欄，這幾天的大手筆，私信多到劃了許久都不見底。

【姐姐看看我，舞蹈區(qū)新人求關(guān)注~】

【富婆餓餓，陪聊陪玩陪……】

【老板在嗎？有興趣來直播間坐坐嗎？】

……

沈昭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滿屏的赤裸裸討好，和程予白和Fire的態(tài)度比起來，實在是大相庭徑。

在一堆五花八門的稱呼里，突然瞥見一條畫風清奇的：

【奶奶，我知道有款游戲越打越年輕，您要不要試試？來我直播間即可獲得返老還童的秘方。】

她盯著這條消息看了三秒，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瞧這主播的ID，“陽崽不掛科”，想來應該是個學生。

頭像是張抱著貓咪的側(cè)臉，看不真切，一時之間沈昭意也分不清是網(wǎng)圖還是他本人的自拍。

點進對方主頁，簡介里寫著直播的時間段，以及接單信息。

下面還有一些高光視頻。

是某款射擊游戲。

有些搞不懂這跟年輕是怎么掛上鉤的。

以前她在上學時也玩過，直到后來游戲板塊的商業(yè)化太嚴重，全是皮膚特效以及各種抽獎。

即使這些有沒有都不影響玩法，但沈昭意還是選擇了卸載。

原因無他，一進游戲大廳，別人都是花里花哨的打扮，只有自己穿著初識的套裝，太容易沖動消費了。

工作后就沒怎么玩過游戲了，現(xiàn)在難得有時間，沈昭意一時興起，便跑去應用商店給這游戲下了回來。

登錄界面的畫風也變了不少，沒變的，依舊是主頁的那些消費禮包以及抽獎活動。

沈昭意直接選擇忽視，迅速開了一把游戲找手感。

許是新手保護期的原因，一連好幾把，都是人機局，等她再一次操作角色取得勝利后，才發(fā)覺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小時。

剛才給陽崽點了回關(guān)，這會兒正提示他已經(jīng)開播。

點進去后發(fā)現(xiàn)，他的直播畫面，跟Fire倒是很像，只不過鏡頭里多了一雙手。

似乎為了方便讓粉絲們看操作。

沈昭意如今的賬號消費等級已經(jīng)到了52級，進入直播間就會有置頂提示，陽崽一眼就看見了她。

陽崽，也就是韓子陽，就讀于某名牌大學的計算機系，今年大三。

他開直播的目的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就是為了掙錢，但由于沒露臉的原因，全靠技術(shù)來吸睛，粉絲數(shù)量并不多。

但好在平時接單加上陪玩，收入還算看得過去。

本來昨天是開小號去小時榜單上挖老板的，一眼就被那“六旬老太”的ID所吸引，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發(fā)了條私信，沒想到還真被自己給撬了過來。

這可是位大方的主，韓子陽立馬來了精神。

手機里傳來少年清嗓子的動靜。

接著，沈昭意就聽見對方夸張的語調(diào)響起。

“來，全體起立，歡迎我奶蒞臨直播間！”

粉絲們也十分給力，似乎真信了他的話，一連串的刷著【奶奶好！】

沈昭意看著莫名漲了兩個輩分的稱呼，尷尬地做出回應。

【倒也不必這么熱情……】

鏡頭晃了晃，韓子陽湊近麥克風，很自然地結(jié)果話茬：“奶奶，您這話說的，多見外啊！”

說話的同時，手也在屏幕上點著。

沈昭意突然理解為什么有人會當手控。

“奶奶？”手機里傳來陽崽疑惑的聲音，“你還在嗎？怎么沒動靜？”

意識到自己在盯著一雙手發(fā)呆，沈昭意回神，也懶得打字，點開禮物欄，直接用行動做出了回應。

火箭特效在直播間劃過。

“woc！奶！上來就這么刺激嗎！”韓子陽空出一只手，對著鏡頭比了個心。

“奶，玩游戲嗎？我?guī)惆。炕蛘呶規(guī)湍闵戏郑俊?

三個問題問出，但始終沒得到回應。

這會兒沈昭意正看著收到的短信提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