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女孩從迷茫到恍然，再到驚恐的眼神。

馮紅梅知道，這一刻，自己的這個兒媳婦才終于明白了“愛”和“選擇”。

她滿眼憐惜的拍了拍姜文瑤的肩膀。

“孩子，沒有愛情的婚姻從來都不是幸福的。如果你想跟興國分開，媽支持你！等到你生下了孩子，你想離開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終歸……終歸是我的兒子對不住你！我沒有把他教育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配不上你……”

無邊的歉疚涌上了心頭，馮紅梅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轉身就走。

她覺得，這一天之內，姜文瑤經歷過這樣的驟變，她應該會需要自己單獨待一會兒，好好的想想自己的建議。

“媽！”剛轉身，姜文瑤卻突然出聲喊住了她。

“您早上不是跟我說，就算我跟興國分開也不用離開家里？我想留下來！”

溫和的話語好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馮紅梅，她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姜文瑤在自己這里過的這么差，她卻還是執意留下。

但馮紅梅的心里，卻感覺到一股子實打實的喜悅。

她不走，真好！

“孩子，你……真的不走？跟著我，會過苦日子的！”馮紅梅忍不住猛的回身，握住了姜文瑤的雙手，急切的問道。

站在對面的姜文瑤卻笑著點了頭，那樣子溫和卻堅定。

“媽，您對我好，我心里知道。眼下正是家里最難的時候，我不走！”

“好！好孩子！”馮紅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一下子奪眶而出。

這樣真好，前世她做下的那些孽，也終于能夠好好的彌補了。

而那些傷害她，傷害姜文瑤的人，她也一樣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

偏房的窗口處，老二韋興邦和老三韋興業湊在那里，透過窗戶紙的縫隙拼命往外巴望著看著。

韋興業的鼻腔里吐出來一聲不屑的悶哼。

“切——，媽真是越老越要多作怪！滿天下去打聽都見不到她這樣的婆婆，攛掇兒子兒媳婦離婚就罷了，居然還要趕走大哥留下大嫂！還談什么愛不愛的，一個女人家的也不知道含臊！”

他臉色一紅，有些嗤之以鼻的用自己的被子蒙住了頭。

“老三，大嫂不走不是挺好的嗎！”老二倒是沒老三那么混蛋，反而勸道，“還有大哥，大哥那不是去當兵了！這是好事，你干嗎把所有的事都怪咱媽身上！”

他原本是為了馮紅梅說兩句好話，卻沒想到直接把韋興業給惹到了。

一臉急切的指著他：“我看你就是像媽說的一樣窩囊！媽在這個家里再怎么說了算，也到底是個女人！得講究公平公正，你要是有點骨氣，就不該拍媽的馬屁！”

說完這話，他氣哄哄的轉過身去，直接將自己渾身上下都用被子蒙了起來，好像不愿意去理會韋興邦似的。

那邊的老二韋興邦卻跟他呈現出不一樣的狀態。

他倒是沒在乎老三說的這些話，平時在家在外面，說他的人多了，他不愿意計較。

不過剛才馮紅梅說的一句話倒是讓韋興邦提起了興趣。

她如果連大哥大嫂這種結了婚的都要過問有沒有感情的話，那自己跟燕妮的事情她是不是就會同意了？

這可是個好機會，不如趁著現在，跟媽提一提。

雖然以前媽總是看燕妮不順眼，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大可以搬出來自由戀愛的那一套來求求媽。

這么想著，韋興邦美滋滋的轉了個身，扭頭蓋上了自己的被子睡了過去。

夜晚降臨，馮紅梅的家里風平浪靜，呈現出一片寧靜。

可一墻之隔的王淑芬家里卻炸開了鍋。

昏暗的屋子里點著一盞煤油燈，王淑芬盤著腿坐在炕上，伸出干枯的手指去扒拉煤油燈里邊所剩無幾的燈芯。

坐在她對面的兩個兒子是同款的一臉愁容。

兩個兒媳婦汪曉云和劉燕手中抱著自己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唉聲嘆氣。

王淑芬瞥了一眼兩個兒媳婦，不耐煩的拍了拍桌子。

“一個個的都跟得了雞瘟似的！剛才吵架的時候不是還厲害著呢嗎，怎么這會兒都不說話了！你們倒是給我吭聲啊！”

王淑芬手里的糧本被馮紅梅給搶回去了，轉過頭來就在家里跟兩個兒子要起了伙食費。

畢竟她的那點退休份例養不活這么大一家子，還不如趁著這個熱乎勁兒，讓老二老三都吐點東西出來。

平常王淑芬比較偏心老二韋仲騰，總是明里暗里的補貼他家。

原本以為讓兩個兒子往外拿糧食的時候，老二肯定不會有異議的，可誰知道剛才兩家子直接吵了起來，罵得最兇的就是劉燕。

說不寒心是假的，王淑芬也是實在沒想到，自己對二兒子多年的疼愛，卻換來的是這種互相推諉的態度。

看著坐在對面悶不吭聲的兩個兒媳婦，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拍了桌子。

“都啞巴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平時吃我的喝我的，從來都是上趕子！結果現在讓你們往外吐了，一個個嘴巴都跟縫上似的，好一個只進不出！你們要是貔貅，咱家可真發了財了！可這賺錢的功夫，你們不見長，倒是這互相防備的功夫見長了！”

汪曉云癟癟嘴，沒敢說話。

那邊的劉燕也是一樣的翻了個白眼，直接在桌子底下捅了捅自己的丈夫。

韋仲騰被媳婦掐了一把大腿，下意識張了嘴。

“哎呦——”

這下子可被王淑芬逮住了，直接冷聲道。

“看來老二是有話想說？那你就說說吧，反正現在你大哥的補貼糧是沒有了，這一大家子總不能干等著餓死！要是還想在我這一個大鍋里面吃飯，你們就得給我往外掏糧食！”

韋仲騰臉色像吃了大便一樣難看，吭哧了半天，最后還是唯唯諾諾地說道。

“媽，我跟小燕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小偉還得上學，兩個小的也得吃得喝，我是真沒有富余……”

“那成！那我看早點分家算了！反正我老婆子養不起你們，你們各過各的去，往后哪家餓死了，我就當沒生這個兒子！”

“媽！”老三韋叔煜皺眉喊道，“您這是說的啥話！咱們這不是坐在一起想辦法嗎！我跟二哥家里的日子您也知道，就靠著打點零工過活，這……也是實在……”

“放你娘的屁！當初讓你們讀書的時候，一個個的都給我逃學！要是你們兩個有你大哥一半，老娘至于這把子歲數還要操心一大家子吃喝嗎！”

王淑芬氣的將煙袋鍋子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那邊的老二嚇得一個激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不……”他猶豫著說道。

“要不咱們想辦法把大嫂手里的糧本再偷回來唄！”

坐在桌子上的幾個人，同時看向了韋仲騰。

王淑芬忍不住皺眉：“怎么偷？你當那小賤人是個傻的？這么重要的東西她恨不得縫在褲兜子里！難不成你能扒她褲子去偷？”

“這……這也不是！”韋仲騰煩躁地抓著抓自己的頭發，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說道，“我今天吃晚飯的時候還聽見隔壁院里三兒在跟大嫂鬧呢！我尋思著，這孩子或許能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