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瞅那邊，林小川又被導演罵了。”

影視城明清宮苑的青石板路上，群演李虎扯著同伴張濤的袖子，下巴往拍戲區努了努。此時暮色四合，劇組大燈把拍戲的“養心殿”照得通亮，像座不夜城。

張濤坐在凳子上拿著劇本看著他，撇撇嘴：“這貨今兒狀態邪性，這場‘大臣覲見’戲，他演小太監端茶，都已經七八回了。導演都吼‘你是端著夜壺上朝？步子能再別扭點不’，也不知道撞啥邪。”

他倆縮在道具棚陰影里，遠遠瞅著。就見林小川頂著歪扭的太監帽，端著鎏金托盤，步子踉蹌得像踩高蹺。導演的罵聲順著風飄過來：“林小川！你*****了？能不能把魂兒從屏幕里拽回來！這是大明朝，不是你刷短視頻的直播間！”

林小川恍若未聞，眼神發直。他今兒確實不對勁——從清晨開始，腦袋就像被漿糊糊住，拍戲時總看見“養心殿”龍椅上，隱隱綽綽坐著個穿袞服的人影，可鏡頭掃過去又啥都沒有。托盤里的茶盞晃啊晃，他后頸發涼，總覺得有雙眼睛，從宮墻陰影里釘著自己。

“不是我說，”李虎撓撓后腦勺，“他是不是昨兒拍夜戲撞邪了？聽說西跨院那老榕樹，早年是兇宅地基……”

話沒說完，天邊滾過悶雷。盛夏的雨說下就下，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濺起白花花的水霧。導演罵罵咧咧喊“收工”，群演們作鳥獸散。林小川卻沒動，他盯著龍椅方向，恍惚看見袞服人影站了起來，龍紋袞服在雨幕里泛著冷光，那人影張開嘴，聲音像從百年前的地底下鉆出來：“來……”

“小川！發什么呆！下雨不知道躲？”副導演的破鑼嗓子炸開，林小川猛地回神，忙不迭往棚子跑。路過道具架時，老舊的“九龍壁”道具突然晃了晃，一塊繪著游龍的磚片脫落，不偏不倚砸中他手機——那手機屏幕正亮著，是他剛刷到的“大盛朝權謀劇”預告片，龍紋和拍戲的袞服重疊，在雨夜里閃了最后一下。

驚雷再響，林小川眼前一白。

等他再睜眼，雨還在下，可眼前哪還有影視城的大燈？只有破廟漏雨的滴答聲，自己懷里抱著套濕漉漉的小太監服，可領口繡的，分明是大盛朝的蟠龍紋……

第一章橫店雨夜，戲夢初醒

“嘿，你看那傻小子，又把拂塵甩成掃帚了！”

橫店影視城明清宮苑的側殿廊下，群演趙大柱撞撞身旁蘇曉的肩膀，下巴朝拍戲區努了努。暮色像化不開的墨，劇組的追光燈卻把“養心殿”照得亮如白晝，殿外青石板路上，積水被燈光染成碎金，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泛著不真實的光。

蘇曉叼著根棒棒糖，糖紙在夜風里晃了晃：“林小川今兒是中邪了吧？這場‘帝王訓政’的戲，他演小公公侍奉茶水，都已經第九回了！導演剛才喊‘你是把御膳房泔水端來了？那手能別跟帕金森似的不’，往常他雖說混，但也沒這么離譜啊。”

兩人縮在道具棚陰影里，遠遠瞧著。就見林小川頂著歪歪扭扭的太監帽，手里鎏金托盤顫得厲害，茶水潑灑在磚地上，洇出深色水痕。導演的罵聲順著夜風卷過來：“林小川！你魂兒被女鬼勾走啦？這是大楚朝，不是你刷直播打賞的破屏幕！再演砸，今晚盒飯里的雞腿甭想看見！”

林小川像沒聽見，眼神發直。從破曉開機起，他腦袋就像塞了團亂麻——拍戲時總覺著“養心殿”龍椅上，模模糊糊坐著個穿袞服的人影，可鏡頭掃過去，龍椅又空蕩蕩的。托盤里的茶盞晃啊晃，他后頸冒著涼氣，仿佛有雙眼睛，從殿角陰影里釘死了他。

“不是我說，”趙大柱撓撓后腦勺，“他是不是昨兒拍夜戲撞邪了？聽說這片場原先有座老祠堂，拆的時候……”

話沒說完，天邊滾過悶雷。盛夏的雨來得兇，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濺起白花花的水霧。導演罵罵咧咧喊“收工”，群演們一窩蜂往棚子跑。林小川卻沒動，他死死盯著龍椅，恍惚看見袞服人影站了起來，袞服上的龍紋在雨幕里泛著冷光，那人影張嘴，聲音像從百年前的地縫里鉆出來：“來……”

“林小川！發什么癔癥！下雨不知道躲？”副導演的破鑼嗓子炸開，林小川猛地回神，慌不擇路往棚子跑。路過道具架時，老舊的“山河社稷圖”道具突然晃了晃，一塊繪著云紋的帛片脫落，不偏不倚砸中他褲兜——兜里手機正亮著，是他剛刷到的“大楚風云”游戲宣傳片，龍紋和拍戲的袞服重疊，在雨夜里閃了最后一下。

驚雷乍響，林小川眼前一白。

再睜眼時，雨還在下，可影視城的追光燈、導演的罵聲全沒了。入目是破廟漏雨的滴答聲，自己懷里抱著套濕漉漉的小公公服，領口繡的，赫然是大楚朝的蟠龍紋……他呆坐在蒲團上，腦子混沌，只記得最后那道雷光里，龍椅上的人影愈發清晰，袞服上的龍首，正對著自己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