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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 渡我十年夢
  • 鹿田聆
  • 2204字
  • 2025-07-07 08:07:37

蘇御。

他比韓征清瘦些,面容溫潤如玉,眉宇間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憂色。

可那雙眼睛沉靜,且蘊著力量。

國公爺的另一位義子,以智計百出、驍勇善戰聞名。

他緩緩走過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張同樣被丟棄的輿圖,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展開,撫平。

眼神里,沒有韓征的輕蔑和暴怒,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凝重。

帳內的空氣,像是凝住了。

蘇御的手指,輕輕拂過輿圖上那個鮮紅的朱砂圈。

他的動作很慢,慢到指尖的溫度,仿佛能透過那張薄薄的圖紙,感受到畫下這個圈時,那份遠在京城的決絕與沉重。

韓征冷眼看著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怎么,你也信這鬼話?”

“你沒有見過那位,你不懂。”

蘇御笑了,想一塊被精心雕琢的玉,他說話的聲音很溫潤,如若沒有這身戰甲,李東樾甚至以為他見到的是長安某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他只是抬起頭,目光落在李東樾身上。

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了李東樾那張被煙火熏黑、卻依舊寫滿了執拗的臉。

“跟我來。”

他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分量。

轉身走向帥帳一側的小帳。

那是他們這些將領平日里議事的地方。

李東樾看了韓征一眼。

后者正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盯著他,嘴角掛著一絲冰冷的嘲諷,像是在說,你盡管去,我看你能折騰出什么花樣來。

李東樾沒再猶豫,跟上了蘇御的腳步。

小帳里,一爐炭火燒得正旺,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蘇御隨手從兵器架上取下一只半舊的皮囊,丟給李東樾。

“喝一口,暖暖身子。”

李東樾接過來,入手微沉,一股濃烈辛辣的酒香撲面而來。

是北疆特有的燒刀子。

酒烈得像一團火,是邊關將士們拿來跟老天爺搶命的東西。

他沒客氣,拔開塞子,仰頭就灌了一大口。

滾燙的酒液,像一條火龍,從喉嚨一路燒到胃里,瞬間就驅散了他身上大半的寒氣。

四肢百骸,像是被重新點燃了。

李東樾忽然想到了什么。

這酒的味道,他嗅到過。

郡主喝的也是這種酒。

“現在可以說說了。”

蘇御在火盆邊坐下,火光映著他的臉,讓他眼中的神色,明暗不定。

他沒有問軍情,反而問了一句別的。

“大小姐她……在京城,還好嗎?”

就這一句,讓李東樾的心頭猛地一顫。

他抬起頭,對上蘇御那雙滿是關切的眼,一時間,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蘇御看出了他的窘迫,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意里滿是苦澀。

“看來,是不太好。”

他將那張圖鋪在案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帳篷里,只剩下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時間被拉得很長,很慢。

許久。

蘇御才緩緩抬起頭,眼中已是一片血絲。

“義父他……快不行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

李東樾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雖然早就猜到了,可當這句話從蘇御口中說出來時,他還是感到了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蘇茂,靖國公,大景王朝的擎天玉柱,北疆的定海神針。

老人常說,山塌了,地會抖三抖。

他要是倒了,這北疆的天,也就塌了。

蘇御的聲音里,透著一種深可見骨的無力:“京城里那些大人物,早就穿上了一條褲子。義父在朝中是孤家寡人一個。如今又染上這要命的病,更是回天乏術。”

“他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李東樾握著酒囊的手,指節因為太過用力,一根根地泛著白。

“所以……”

蘇御的手指,輕輕點在了那張輿圖上。

“這張圖,或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李東樾的心,猛地一跳。

“將軍,您的意思是……”

“韓征他不是不信。”

蘇御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是信得太晚。他只信軍報,只信斥候的眼睛,只信擺在明面上的規矩。可眼睛會騙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北疆的仗,從來都不是在沙盤上推演出來的。狄人最擅長的,就是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我和他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從小不在軍伍,而在蘇家,比他多認識了一個人。”

每當他提到蘇枕雪的時候,眼里的溫存幾乎能溢出來。

他說著鄭重地看向李東樾。

“我信她。”

這三個字,像一股暖流,讓李東樾幾乎紅了眼眶。

他想起了阿黛在火海里的臉。

這一路的奔波,這一路的拼命,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回響。

“可韓征不信。”

蘇御的語氣,又沉了下去。

“義父病重,軍中大小事務,如今都由他暫代。我雖與他同為義子,卻無虎符在手,無調兵之權。”

“沒有他的將令,我一兵一卒也動不了。”

李東樾懂了。

這是一個死局。

一個被規矩和權勢,鎖得死死的局。

“所以我們只能等。”

蘇御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殘酷,像帳外的風雪。

“等狄人真的出現在暗河,等戰火真的燒到我們眼皮子底下。”

“只有到了那時,血淋淋的軍報擺在帥案上,我才有理由,也有權力,去調動大軍。”

用一場注定的戰敗,去換取調兵的權力。

用無數袍澤的性命,去驗證一個真相。

這是何等慘烈的代價。

“從軍報傳回,再到大軍集結出發,就算一切順利,最快,也要一日。”

蘇御看著他,目光如炬,像是要看進他的骨頭里。

“我問你。”

“如果這張輿圖是真的,如果狄人一萬大軍,真的從暗河奔襲而來。”

“我把我麾下兩千人都交給你。”

“你,能不能替我,替這北疆,守住一日?”

李東樾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停了。

他知道這兩千人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尋常兵士。

那是蘇御的親兵,是他在這座軍營里,唯一能調動的力量,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把這兩千人交給他,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并交到了他手上。

這是一場豪賭。

賭上了蘇枕雪的判斷,賭上了他李東樾的能耐,也賭上了這北疆最后的運。

李東樾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將皮囊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酒,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豪氣頓生。

他抬起頭,那雙被酒意染紅的眼中,像是燒起了兩團火。

他看著蘇御,一字一頓。

“將軍。”

“不必兩千。”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瘋狂,卻又無比自信的弧度。

“八百。”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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