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4章 烽火傳凰

三十萬鐵騎壓境,寒門將領陳鋒當眾摔碎兵符:“婦人豈知兵事?”

沈銜玉指尖玄鳥印金光暴漲,將他凌空壓跪在地:“這枚‘婦人印’,曾碾碎過‘牝雞司晨’匾。”

謝臨單騎闖入箭雨,心口蠱紋驟然裂空展翼,玄鳥金影遮天蔽日。

敵軍統(tǒng)帥望見金影中浮出的太子玉佩,滾鞍下馬:“恭迎太子歸位!”

沈銜玉玄袖翻卷,聲震山河:“本宮準你覲見太子。”

狂風卷著礫石,抽打在玄色繡金的“玄鳥”大纛上,旗幟獵獵作響,像垂死巨鳥最后的掙扎。黑云沉沉壓著關城,城下,三十萬玄甲鐵騎列陣如林,冰冷的金屬光澤連成一片死亡之海,肅殺之氣幾乎凝固了空氣。馬蹄不安地刨著干燥的地面,揚起嗆人的黃塵。關城之上,新制的“凰”字軍旗在風里繃得筆直,卻總顯出幾分單薄。

帥帳內,氣氛比帳外更冷。炭盆里的火明明燒得正旺,卻驅不散那股滲入骨髓的寒意。

沈銜玉端坐主位,一身玄金相間的帝王常服尚未及更換,襯得她眉目清冽如冰峰雪水。玄鳥印在她指間無聲盤繞,印鈕上那只九首凰鳥的輪廓在幽暗光線下流轉著秘紋。案上鋪開的軍報,密密麻麻標注著敵軍的鋒矢陣型與糧道,字字沉重如鐵。

下首,站著幾名身著半舊戰(zhàn)袍的將領,為首那人,面龐粗糲,一道刀疤從眉骨斜劈至下頜,正是寒門出身的驃騎將軍陳鋒。他緊握著拳,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陛下!”陳鋒猛地踏前一步,聲音粗嘎,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懣,在壓抑的帥帳里砸下,“末將斗膽!此乃傾國之戰(zhàn),非同兒戲!三十萬鐵騎,虎狼之師!坐鎮(zhèn)中軍、運籌帷幄,非身經(jīng)百戰(zhàn)、深諳軍陣殺伐者不能勝任!陛下雖…雖智計超群,然終究……”他話語猛地一頓,后面那個詞在舌尖滾了滾,終究化為更直白的沖擊,“婦人豈知兵事?!”

最后幾個字,如同淬了毒的投槍,狠狠擲向帥案之后。

帳內落針可聞。侍立兩旁的親衛(wèi)瞬間手按刀柄,目光如電射向陳鋒,空氣緊繃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斷裂。炭盆里,一塊木炭“噼啪”爆開幾點火星,短暫地打破了死寂。

沈銜玉緩緩抬起眼睫。

那目光,平靜得可怕。沒有怒火,沒有羞憤,只有一種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的冰徹。玄鳥印在她指尖輕輕一顫,微不可察的金芒在印鈕上倏然閃過。

她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帳外的風吼和帳內所有人沉重的呼吸,每一個字都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重量:“陳將軍,‘婦人’二字,說來輕巧。”

陳鋒梗著脖子,刀疤扭曲,毫不退讓地迎上她的目光。

沈銜玉的唇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仿佛冰面上一道稍縱即逝的裂痕。“本宮手中此印,”她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那枚玄鳥印靜靜懸浮,古樸的印身此刻氤氳著一層朦朧卻令人心悸的光暈,“曾于金鑾殿上,碾碎過‘牝雞司晨’的金匾。匾下尸骨,尚未寒透。將軍今日,可是要以身試印?”

“牝雞司晨”四個字,如同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陳鋒臉上,也抽在帳內每一個心存猶疑的將領心頭。那場震動朝野的金殿辯經(jīng),踩著碎匾宣告女子亦可治國的帝王身影,早已成為寒門心中最深的烙印與最烈的風暴。

陳鋒的臉瞬間漲得紫紅,那道猙獰的疤痕幾乎要滴出血來。羞辱、憤怒、還有一絲被戳破心思的狼狽在他眼中瘋狂交織。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未將只跪天子!”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猛地探手入懷,掏出一物,狠狠摜在地上!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聲炸響!

是半塊玄鐵鑄造的兵符!象征著他麾下數(shù)萬精銳的指揮之權,此刻碎裂成幾塊,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刺眼無比。

“陛下既要親掌乾坤,末將無能,這兵符,不要也罷!”他嘶聲力竭,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帳內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回蕩。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道身影排眾而出。

謝臨。

他依舊是一身玄色勁裝,襯得身形挺拔如孤峰。從踏入帥帳起,他的視線便只落在沈銜玉一人身上,仿佛周遭的風暴皆與他無關。只在陳鋒摔碎兵符的剎那,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他走到帥案前,單膝點地,動作干脆利落,垂首行禮。聲音低沉平穩(wě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陛下,末將請戰(zhàn)。單騎,闖陣。”

六個字,清晰無比,擲地有聲。

帥帳內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驚愕,不解,難以置信。

“謝侯爺!”一名與陳鋒交好的副將失聲驚呼,“那可是三十萬鐵騎!龍?zhí)痘⒀ǎ ?

“侯爺三思!”另一人急急勸阻。

陳鋒更是猛地轉頭,死死盯住謝臨的后背,眼中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和極度的荒謬感:“謝臨!你瘋了不成?!你想死,別拖著……”

“準。”

一個清冽如冰玉相擊的字,干脆利落地截斷了帳內所有喧囂。

沈銜玉的目光從碎裂的兵符上抬起,越過跪地的謝臨,落向帳外翻涌的烏云和那黑壓壓的敵陣。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片掌控一切的漠然。玄鳥印在她掌心溫順地盤旋,印鈕上那只九首凰鳥的眼眸深處,似有微光一閃而逝。

“謝卿,”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敵陣核心,持赤金令旗者,取其首級。”

“末將遵旨。”謝臨的聲音平靜無波。

他起身,沒有再看帳內任何人一眼,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玄色披風在他身后揚起一道冷硬的弧度。

帥帳厚重的簾子落下,隔絕了內外。

帳內,死寂重新籠罩。陳鋒臉上的憤怒凝固了,被一種巨大的荒謬和隱隱的不安取代。他死死盯著那晃動的簾子,又猛地看向帥案后那個端坐如神祇的女子。她依舊平靜,指尖的玄鳥印光芒流轉,仿佛剛才準允的,不過是一場尋常的狩獵。

風,卷著關外的血腥氣和鐵銹味,從簾子的縫隙里鉆進來,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沉重的城門在絞盤艱澀的吱嘎聲中,打開一道僅容一騎通過的縫隙。

謝臨策馬而出。

黑馬玄甲,孤騎如墨。在城外空曠的原野上,在身后巍峨?yún)s沉默的關城映襯下,在對面那一片無邊無際、反射著冰冷日光的玄甲鐵騎陣列前,渺小得像投入怒海的一粒沙。

“嗚——”

低沉蒼涼的號角聲從敵陣深處響起,如同巨獸的嘶鳴,在遼闊的戰(zhàn)場上回蕩,帶著血腥的召喚。

瞬間,那沉寂的、無邊無際的黑色鐵甲海洋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驟然沸騰!

萬馬奔騰!

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隆隆的馬蹄聲匯聚成淹沒一切的洪流,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在跟著發(fā)顫。煙塵沖天而起,遮蔽了半邊天空。最前方的鋒矢騎陣,如同無數(shù)柄嗜血的彎刀,撕裂空氣,卷起死亡的旋風,朝著那孤零零的一點黑色狂飆突進!

箭雨,先于鐵蹄而至。

天空驟然暗了下來。那不是烏云,是無數(shù)支離弦的利箭組成的恐怖陰云!它們帶著刺耳的尖嘯,撕裂長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覆蓋了謝臨前方百丈之內的每一寸土地!那密集的程度,別說一個人一匹馬,便是一只飛鳥,也絕無生還可能!

關城之上,守軍將士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陳鋒沖上了城墻垛口,雙手死死扣著冰冷的墻磚,指節(jié)因用力而青白,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他看著那如蝗蟲般覆壓而下的箭矢,看著那即將被徹底吞噬的渺小黑點,一股冰冷的絕望感順著脊椎爬升。

沈銜玉不知何時也登上了城樓。她獨立在女墻之后,玄金常服被狂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筆挺而孤高的輪廓。她的目光,穿越漫天煙塵和呼嘯的箭矢,牢牢鎖在風暴中心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上。指間的玄鳥印,不知何時變得滾燙,九首凰鳥的印鈕正透出越來越熾烈的金芒。

近了!更近了!

最前方的鐵蹄距離謝臨已不足百步!箭雨的先頭已如冰雹般狠狠砸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片泥塵!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暗金色的光芒,驟然從謝臨的心口位置迸發(fā)而出!

那光芒起初只是微弱的一點,如同掙扎的燭火,但僅僅一息之間,便轟然暴漲!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并非來自耳畔,而是直接在所有人心底炸開!

刺目的金光猛地炸裂!一只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暗金色翅翼虛影,毫無征兆地在謝臨頭頂展開!那翅翼由純粹的光芒構成,覆蓋著玄奧繁復的古老符文,邊緣流淌著熔金般的光焰,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嚴與蒼茫,仿佛從亙古的歲月長河中探出!

箭矢!那些足以洞穿鐵甲的鋒利箭矢,在觸及那金色光翼邊緣的剎那,如同脆弱的麥稈撞上了無形的銅墻鐵壁!

“叮叮當當——!”

密集得令人牙酸的撞擊聲連成一片刺耳的音爆!

火星四濺!

箭簇扭曲!箭桿粉碎!無數(shù)金屬碎片和斷裂的木屑被狂暴的氣流卷起,如同遭遇了無形的風暴,向四面八方激射!靠近光翼的箭矢瞬間汽化,連一絲青煙都未曾留下!

那暗金光翼,仿佛一道堅不可摧的神之壁壘,悍然擋住了第一波最為致命的箭雨洗禮!

煙塵箭屑彌漫中,謝臨的身影重新顯露出來。他依舊端坐馬上,挺直如松。暗金色的光翼在他頭頂緩緩扇動,每一次扇動都帶起狂暴的能量亂流,攪動著周圍的空氣,形成肉眼可見的扭曲漩渦。他心口的位置,衣衫之下,一道玄鳥翎紋正透出灼灼紅光,與頭頂?shù)墓庖斫幌噍x映。

“嘶——”

關城上,無數(shù)倒抽冷氣的聲音匯成一片。守軍將士們瞠目結舌,忘記了恐懼,忘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望著那神跡般的一幕。陳鋒的下巴幾乎要掉下來,扣著墻磚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失去了知覺。

敵陣的沖鋒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神異景象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凝滯。戰(zhàn)馬驚恐地嘶鳴,沖在最前的騎兵下意識地勒緊韁繩。

但僅僅是一瞬。

敵陣中軍,那桿高高飄揚的、繡著猙獰盤龍圖案的赤金令旗下,一個身披暗紅重甲、頭盔上插著三根巨大黑羽的主帥猛地抽出腰間的彎刀,刀尖直指謝臨,口中發(fā)出一連串短促而暴戾的呼喝。顯然,他下達的是必殺令!要將這顯露出妖異之相的敵人徹底碾碎!

更密集的第二波箭雨從兩翼升起,如同兩條巨大的毒蛇,避開正面的光翼屏障,狠狠噬向謝臨的側翼!同時,正面的鐵蹄洪流再次加速,帶著碾碎一切的瘋狂,轟然撞來!

暗金光翼猛地一振!不再是單純的防御姿態(tài)!

巨大的翅翼掀起一股實質般的金色狂瀾!如同海嘯般向前席卷!空氣被壓縮、扭曲,發(fā)出沉悶的爆鳴!

沖在最前方的數(shù)十名重甲騎兵,連人帶馬,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噗噗噗——!”

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聲混雜在一起!

人仰馬翻!

厚重的鐵甲扭曲變形,戰(zhàn)馬悲鳴著被拋向空中,騎士像破麻袋一樣被甩飛出去,砸入后方的沖鋒洪流中,引起一片混亂和踐踏!金色的狂瀾如同一把無形的巨大鐮刀,在密集的軍陣中硬生生犁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色豁口!

謝臨策馬,竟沿著這被光翼強行開辟的、由血肉鋪就的通道,繼續(xù)向前!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槊,槊尖吞吐著暗金色的厲芒,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殘肢斷臂和凄厲的慘嚎。光翼在他頭頂和身周盤旋,既是堅盾,又是最為狂暴的殺戮之刃!

一人一馬一槊,頂著漫天箭雨和層層疊疊的刀鋒,逆著鋼鐵洪流,悍然殺向那桿赤金令旗所在的中軍核心!所過之處,留下一條筆直的、由破碎兵器和殘破尸體堆砌的血腥之路!

城樓之上,沈銜玉指間的玄鳥印光芒大盛,印鈕上那只九首凰鳥仿佛活了過來,九雙眼眸同時亮起,穿透空間,與戰(zhàn)場上那暗金翅翼產(chǎn)生著某種玄之又玄的共鳴。她清晰地“感知”到謝臨每一次揮槊時肌肉的緊繃,每一次光翼震蕩時消耗的龐大力量,以及那血脈深處因殺戮而逐漸沸騰、燃燒的古老力量!

“還不夠…”她紅唇微啟,無聲低語。指尖在滾燙的印身上輕輕一劃,一縷殷紅的血絲滲出,瞬間被玄鳥印吞噬。

戰(zhàn)場上,正揮槊格開一柄重斧劈砍的謝臨,身體猛地一震!

心口那道玄鳥翎紋驟然爆發(fā)出灼目的紅光!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熾熱的力量,如同被壓抑了千萬年的火山,轟然在他體內爆發(fā)!

“嗬——!”

一聲壓抑著無盡痛楚與力量的嘶吼從他喉間迸發(fā)!

他頭頂那對巨大的暗金光翼猛地向內合攏,將他連人帶馬完全包裹!金光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下一瞬,合攏的金色光團如同炸裂的驕陽,猛地向外膨脹!

“轟隆——!”

天搖地動般的巨響!

一只更加龐大、更加凝實、羽翼邊緣流淌著熔巖般赤金色澤的玄鳥虛影,在無數(shù)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撕裂了空間,傲然顯化于天地之間!

它展開的雙翼,幾乎遮蔽了關城前方的大片天空!陽光被徹底阻隔,陰影籠罩大地。那不再是簡單的光翼虛影,而是擁有著清晰翎羽、鋒利鳥喙、燃燒著金色火焰神眸的實體存在!威嚴!神圣!帶著俯瞰眾生的漠然!

無與倫比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巨峰,轟然降臨!

“噗通!噗通!噗通!”

戰(zhàn)場之上,距離玄鳥虛影最近的數(shù)百敵騎,他們胯下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馬最先承受不住這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怖威壓,前蹄一軟,哀鳴著跪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士猝不及防,如同下餃子般紛紛滾落塵埃!

緊接著,是更遠處的戰(zhàn)馬!一片片如同被無形的鐮刀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軟倒、跪伏!無論騎士如何鞭打、嘶吼,都無濟于事!萬馬齊喑,跪伏如潮!

沖鋒的鋼鐵洪流,在這神跡般的威壓之下,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堤壩,硬生生被遏制、被瓦解!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開去!

“神…神鳥…”有被甩下馬的士兵癱軟在地,望著頭頂那遮蔽天日的巨影,失神地喃喃,眼神渙散,褲襠一片濕濡。

“天罰!天罰!”恐懼的哭嚎在敵陣中響起。

那桿赤金令旗下,敵國主帥拓跋宏死死勒住同樣在驚懼顫抖的坐騎。他那張被頭盔陰影覆蓋、只露出一雙狠戾眼眸的臉上,此刻也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這絕非人力!這…這究竟是何種妖邪?!

他猛地抬頭,目光死死鎖定在玄鳥虛影庇護之下的謝臨身上。那人玄甲染血,手中長槊低垂,唯有心口位置,一道赤金色的玄鳥翎紋正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等等!

那道翎紋的形態(tài)…那光芒流轉的軌跡…

拓跋宏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個塵封在帝國最高機密卷宗中的圖案,一個只屬于帝國早已“夭折”的太子殿下的象征,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太子殿下早已…

他下意識地伸手探入自己胸前重甲的內襯里,猛地掏出一物!

那是一枚古舊的玉佩,色澤溫潤,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暗金色澤。玉佩的邊緣,雕刻著細密而古老的紋路。此刻,這枚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玉佩,竟然在拓跋宏的手中,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并且,散發(fā)出與謝臨心口翎紋一模一樣的赤金色光芒!那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燙,幾乎要灼傷他的掌心!

“嗡——!”

玉佩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嗡鳴,仿佛在回應著什么,呼應著什么!

拓跋宏如遭雷擊,渾身劇震!他猛地抬頭,再次看向謝臨,看向他心口那刺目的翎紋,又低頭死死盯著手中這枚瘋狂共鳴、幾乎要脫手飛出的太子玉佩!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驚駭,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印證!

“哐當!”

沉重的彎刀從拓跋宏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這位統(tǒng)領三十萬鐵騎、威震北疆的敵國悍帥,在無數(shù)道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猛地翻身滾下馬鞍!動作倉促狼狽,甚至顧不得穩(wěn)住身形,幾乎是踉蹌著向前沖了兩步,然后“噗通”一聲,雙膝重重砸在冰冷堅硬、沾染著血泥的地面上!

塵土飛揚。

他雙手高高捧起那枚震顫不休、光芒灼灼的暗金玉佩,額頭死死抵住地面,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了一聲因極度震驚和敬畏而變調的嘶吼:

“末將拓跋宏!叩見太子殿下——!!”

這嘶吼,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在死寂的戰(zhàn)場上炸開了鍋!

“太子?殿下?”

“拓跋元帥在喊什么?”

“那玉佩…是…是太子信物?!”

驚疑、茫然、難以置信的低語如同潮水般在跪伏的敵軍將士中蔓延開來。許多人抬起頭,茫然地望向元帥,又望向玄鳥虛影下那個如同神祇般的玄甲身影。

關城之上,守軍們同樣陷入了巨大的震驚和困惑之中。陳鋒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來,所有的偏見、憤怒,都在“太子”二字面前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沈銜玉立于城樓最高處,狂風吹拂著她玄金的衣袂,獵獵作響。她將城下拓跋宏跪拜嘶吼的狼狽、敵軍將士的震驚茫然、以及陳鋒等人臉上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盡收眼底。指間的玄鳥印微微流轉,印鈕上的九首凰鳥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洞悉一切的了然。

就在這詭異而震撼的寂靜之中,沈銜玉清冽的聲音穿透了戰(zhàn)場上空的風聲和混亂,清晰地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如同金玉撞擊,響徹每一個角落:

“準。”

一個字的敕令,干脆利落,仿佛在應允臣下的覲見請求,而非面對敵國三十萬虎狼之師。

她玄袖翻卷,廣袖在風中展開,如同垂天之云。聲音不高,卻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蓋過了戰(zhàn)場上所有的雜音,清晰地傳遍四方:

“本宮,準你覲見太子。”

“太子”二字,被她咬得分外清晰,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重量。

夕陽掙扎著從厚重的云層縫隙里擠出最后幾縷殘光,如同粘稠的血漿,潑灑在關城前方那片狼藉的戰(zhàn)場上。斷裂的兵戈斜插在血泥里,跪伏的戰(zhàn)馬不安地打著響鼻,失去主人的鐵甲反射著冰冷的光。那龐大如神祇的玄鳥虛影正緩緩收斂它燃燒的金焰,重新化為一道暗金流光,沒入謝臨心口那道灼熱的翎紋之中,只留下空氣中尚未散盡的、令人心悸的威壓余韻。

沈銜玉最后看了一眼跪在血泥中、頭顱深埋的拓跋宏,和他手中那枚依舊散發(fā)著微弱金光的玉佩,目光淡漠地收回。

她轉身,玄金常服的衣擺在地面拖曳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沒有再看城墻下那些呆若木雞的寒門將領一眼。

“陳鋒。”

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入陳鋒混亂的腦海。

他渾身一激靈,猛地回神,額頭瞬間滲出冷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城磚上:“末將…末將在!”聲音艱澀干啞,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收拾兵符碎片,”沈銜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平靜得如同在吩咐一件尋常小事,“重新熔鑄,三日后呈于御前。此戰(zhàn)未了,跪著想清楚,你的刀,該指向何處。”

她不再停留,徑直走下城樓。侍從無聲地分開道路,護衛(wèi)緊隨其后。

陳鋒跪在原地,額頭抵著冰冷的城磚,身體僵硬如石。碎裂的兵符殘片就在他眼前不遠處,反射著夕陽的血色,刺得他眼睛生疼。那冰冷的命令還在耳邊回蕩,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他的脊梁上。

城下,拓跋宏依舊保持著跪伏的姿態(tài),雙手高舉著玉佩,一動不動。他身后的三十萬鐵騎,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捆住,沉默地跪在血與泥里,再不敢發(fā)出一絲異動。

風,卷過城頭,將那面巨大的玄鳥旗吹得筆直,獵獵作響。旗面上的凰鳥在殘陽的映照下,仿佛被潑上了一層濃稠的、永遠也化不開的血色,鮮艷得刺目。

全書完
主站蜘蛛池模板: 孟村| 定南县| 余江县| 合江县| 六盘水市| 崇礼县| 吉水县| 蚌埠市| 南汇区| 辽宁省| 沧源| 潼关县| 衡阳县| 达拉特旗| 延吉市| 裕民县| 木兰县| 沐川县| 垫江县| 潜山县| 高邮市| 武定县| 克什克腾旗| 双城市| 浮梁县| 赞皇县| 蚌埠市| 新建县| 毕节市| 拜泉县| 额尔古纳市| 临泉县| 鹤壁市| 增城市| 资阳市| 民丰县| 垣曲县| 黑龙江省| 徐汇区| 信丰县| 桐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