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陜西風云 賑濟決策
- 明末風云:崇禎逆天改命
- 執劍之士
- 2051字
- 2025-07-26 20:30:00
西安巡撫衙門
宣旨官手捧明黃圣旨,他剛宣完“洪承疇升陜西巡撫”的圣諭,喉間便滾出一聲輕咳,目光掃過階下眾人。
前陜西巡撫胡廷宴面如死灰,他艱難側首,望向身側那新晉的封疆大吏,嘴角勉強帶著一絲苦笑:
“洪…洪撫臺…好手段!”
言語中充滿了不甘,誰不知他胡廷宴在陜西經營多年,竟被這剛到任的按察使洪承疇摘了烏紗?
洪承疇跪在香案之前,心頭也是驚濤翻涌。
自己剛剛履新不久,只是盡責上奏,沒想到就被新君擢升,實在是出乎他意料。
但是看見宣旨等官員目光投來,他連忙磕頭,在青磚上發出悶響:
“臣洪承疇,謝陛下圣恩!”
“哼?!?
胡廷宴從齒縫里擠出一聲冷哼,再沒看誰一眼,寬大的袍袖狠狠一甩,帶起一陣風,大步朝外走去。
廊下的錦衣衛按刀站立著,早已見慣宦海沉浮,見胡廷宴負氣而出,臉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邁著步子跟在其后。
正廳內霎時間,靜得只能聽見燭火噼啪。
西安府的大小官員們或撫著胡須,或捻著袖角,目光齊刷刷釘在洪承疇身上。
陜西布政使呂維琪站在最前,他一身緋袍,腰束玉帶,此刻卻覺得那玉帶勒得肋下生疼。
前幾日在藩司衙署,他還拍著案幾與洪承疇爭執,如今想來,只覺后頸發寒。
這洪承疇如今是巡撫,在楊鶴到任前,可是能直接節制他這個布政使的。
洪承疇卻沒心思理會眾人目光,他將圣旨小心折好,放進錦盒交予侍從后,目光直直的看著呂維琪:
“呂藩臺!眼下流民已涌到西安城外三里,朝廷撥了多少賑濟糧來?”
如今陜西流民遍地,烽煙顯現,陜西危若累卵。
既然天子信重,自己定當以雷霆手段挽此狂瀾!
呂維琪見洪承疇并未立時發難,心中稍定,忙躬身回稟,語帶無奈:
“洪撫臺明鑒!您許是不知,如今薊遼戰事吃緊,國庫早空了大半。
上月我差人去京師催糧,戶部主事只丟回一句‘自行設法’。前番與你爭執,豈是我有意為難?”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可信度,呂維琪指著末尾典吏道:
“為了催糧,我派去的典吏在通州驛站等了半月,連大明門都沒進去。”
“巧言何益!”
洪承疇眉頭緊鎖,不耐地一揮手,截斷其言,
“既無外援,則求諸內府。陜西各府州縣的常平倉,現存谷米還有多少?速速報來!”
他久歷地方,也并非不通庶務之人,一語直指地方救災關鍵所在,常平倉。
常平倉乃明代中期以來的一種倉儲制度,主要用于糧食的儲備和調配,其起源可追溯至成化年間,以滿足災荒和饑餓時期的救濟需求。
呂維琪聽到“常平倉”三字,臉色驟變,急忙說道:
“撫臺!此事…此事萬萬不可輕動!史(永安)總督有嚴令在先,常平儲糧,乃固邊安民之根本,非萬不得已之時,絕不可開啟!”
“規制?”
洪承疇冷笑一聲,目光如寒冰刺向呂維琪,
“餓殍盈野,流寇蜂起,此非‘萬不得已’?更待何時!
史總督遠在固原,或不解實情。本撫既在陜西,當以生民為念。
即刻傳令,開常平倉,賑濟災黎!一切干系,自有本撫一肩承擔!”
呂維琪猛地抬頭,官帽上的珠串都晃出聲響。
他早聽聞這洪承疇是陜西官場有名的“瘋子”,今日才見真章。
史永安是三邊總督,論職級壓巡撫一頭,這洪承疇竟真敢抗命?
橫豎擔責的是你,我何苦多言,呂維琪定了定神,拱手道:
“巡撫既有決斷,藩司自當從命?!?
洪承疇卻沒歇著,轉身走到案前,抓起狼毫在紙上疾書:
“常平倉每日放糧三十石,著人在城外分三處設棚,粥可插筷,每棚需有典吏監守,領糧者需按手印入冊?!?
仿佛下定決心,他頓了頓,筆尖在紙上洇出個墨點,
“還有,賑濟的粥需按七米三糠熬煮,另外派衙役去城內大戶家,說可用糧食換麥糠,一斤糧換三斤糠。”
“不可!”
呂維琪這下是真急了,往前搶了半步,官袍的下擺都掃到了案角,
“洪巡撫,那麥糠粗如砂礫,便是喂豬都需細磨,怎能給人吃?此非仁政,恐招物議??!”
“仁政?”
洪承疇緩緩轉身,他將狼毫狠狠摜在硯臺里逼視呂維琪,眼中戾氣翻涌,
“呂大人覺得,那些災民還是‘人’嗎?”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刺骨的冷,
“前日我在東門見著個老婦,懷里揣著塊觀音土,說要留給孫兒,你見過嗎?見過被觀音土撐得腸穿肚爛,臨死前還抓著草繩哭的人嗎?”
呂維琪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在西安城里當布政使,雖也知災情重,卻從未親眼見過這等慘狀。
“行將餓死的人,早就不是人了?!?
洪承疇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帶著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他們只要活著,別說糠米,便是草根樹皮,只要能咽下去,都能當救命的藥。你在城里守著糧倉,自然不知城外的人連草根都搶不上。”
呂維琪的臉霎時沒了血色,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這才明白,自己與這洪承疇的差距,不在官階,而在狠勁。
這人是真敢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做事,呂維琪慢慢退了半步,拱手道:
“洪撫臺既執意如此,下官無話可說。職責所在,自當奉命行事。撫臺好自為之!”
說完,他帶著身后幾個經歷、照磨等藩司屬官,轉身向外走。
廊下的日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誰都沒再回頭。
洪承疇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抓起案上的茶盞,狠狠灌了口涼茶,茶水順著嘴角淌到緋袍上,他卻渾然不覺。
只是眼神望向北京城的方向,眼底漸漸升起狠厲,
廊下忽然傳來甲葉碰撞的脆響,原來是一眾陜西武將們。
自從得到巡撫衙門宣傳后,早已從各處匆匆趕來,剛剛一直站在廊下,全程聽著里面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