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魘鈍痛3
- 夢魘蝕骨
- 凌九斤
- 2416字
- 2025-06-09 16:36:34
女人臉上僵硬的笑容咧得更開,露出更多森白的牙齒,如同野獸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獵物。
“這個也不錯,”她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慘白的嘴唇,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垂涎,“可以做開胃菜!”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如同沒有重量的鬼魅,驟然騰空,帶起一股陰冷刺骨的腥風,越過懸空掙扎的我,直撲向那個毫無防備、依然晃蕩著雙腿的碎花裙女孩!
“不要!”我失聲尖叫,絕望地伸出手,卻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眼看那女人枯瘦如爪、指甲烏黑的手就要抓住女孩纖細的脖頸!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那個一直安靜坐著、側臉清秀的碎花裙女孩,毫無征兆地動了!
她甚至沒有完全站起來,只是身體極其自然地順著晃蕩雙腿的姿勢向后一仰,右手閃電般向后一撈!
她的手,精準無比地抓住了纏住我腳踝的、那根最粗壯的墨綠色藤條!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下一秒,她手臂猛地一掄!
嗚——!
那條濕滑堅韌、如同活物的藤條,在她手中竟化作了一條凌厲無匹的墨綠色長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劃破慘白的月光,狠狠地抽向凌空撲來的短發女人!
啪嚓——!!!
一聲極其怪異的爆響!不像是抽中肉體,更像是打碎了一塊朽木,又像是擊破了一個灌滿膿血的氣囊!
那氣勢洶洶撲來的短發女人,身體在半空中驟然僵住。她臉上那個巨大的、空洞的笑容凝固了。緊接著,從她的眉心開始,一道漆黑的裂痕瞬間向下蔓延!
嘩啦!
如同一個裝滿黑沙的破口袋被撕裂!她的身體沒有流血,沒有慘叫,就在藤鞭抽中的瞬間,整個爆裂開來,化作無數細碎的、粘稠的黑色煙塵和點點幽綠的磷火!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灰燼,簌簌落下,無聲無息地融入下方幽綠的河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發生得太快,電光石火!
懸在空中的我,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碎花裙女孩緩緩收回手臂,那條墨綠色的藤條如同失去生命的死蛇,軟軟地垂落下來,松開了我的腳踝。她側過臉,月光終于完全照亮了她的面容。清秀,甚至帶著點稚氣,但那雙眼睛……那里面沒有任何少女該有的情緒,只有一片萬載玄冰般的漠然,深不見底,仿佛剛才碾碎的不是一個恐怖的鬼物,而是一只礙眼的蒼蠅。
她的目光落在我因震驚和脫力而顯得狼狽不堪的臉上,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毫不掩飾的、深入骨髓的鄙夷。
冰冷到極點的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針,從她唇間清晰地吐出:
“廢物。”
“呃——!”
我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驟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瘋狂而紊亂的狂跳!咚咚!咚咚咚!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撕裂胸腔的劇痛,像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心臟里攪拌!痙攣的劇痛瞬間從心臟蔓延開,如同失控的電流,蠻橫地沖撞著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扭絞!手腳的冰涼麻木感再次襲來,指尖和腳趾像浸泡在液氮里,徹底失去了知覺。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睡衣,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刀片,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醒了?這次真的醒了嗎?!
月光。
慘白的、冰冷的月光,依舊透過窗簾那道未曾改變的縫隙,斜斜地投射在床前的地板上,如同一條通往冥府的蒼白路徑。房間里死寂一片,只有我自己粗重、瀕死般的喘息在回蕩。
動一下……動一下腳……證明這是現實……
左腳腳趾傳來一陣鉆心的、熟悉的抽痛!是抽筋!和剛才夢里被藤條纏住的感覺一模一樣!緊接著,那顆剛剛經歷劇痛的心臟,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再次瘋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動起來!咚咚咚咚!聲音大得仿佛就在耳邊炸響!痙攣的劇痛再次席卷全身,比剛才更猛烈,更清晰!冰冷的麻痹感迅速吞噬著手腳。
不對!不對!還在夢里?!不!我睜著眼!我看到了月光!我明明醒著!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窒息。我僵硬地轉動著因劇痛和恐懼而麻木的脖頸,視線艱難地投向床邊的陰影。
那片被月光和黑暗分割的角落里,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矗立著。依舊是那身剪裁得體的舊式黑色長袍,雪白的襯衫領口在黑暗中異常醒目。烏黑的長發垂落肩頭,精致的五官在月光的陰影里模糊不清,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兩點凝固的寒星,穿透黑暗,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沒有關切,沒有神秘,只有一種近乎絕望的焦灼和冰冷刺骨的穿透力。
他的薄唇開合,低沉而壓抑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金屬質感,狠狠砸進我的耳膜,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我劇痛的心臟上:
“你還不明白嗎?!”
“啊——!!!”
心臟像是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整個心臟從內部瞬間萎縮、干癟、碎裂的劇痛猛地炸開!痛!無法言喻的痛!像有無數把燒紅的鈍刀在心臟內部瘋狂地剮蹭、切割!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極限,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起來!像一條被扔上岸瀕死的魚,在床上瘋狂地彈動、扭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里發出非人的嗬嗬聲,視線因劇痛而陣陣發黑、扭曲。
就在這瀕臨崩潰、意識模糊的劇痛抽搐中,眼前的景象開始瘋狂地旋轉、溶解、重組……
白綠相間的馬賽克外墻……墨綠色的琉璃瓦……父親搭建的廚房輪廓……屋后田地里那幾株刺向墨黑夜空、樹頂泛著詭異金光的巨大榴蓮樹……
那個被捆綁在拱形紙橋上、穿著刺目鮮紅的連衣裙、紅色絲襪、紅色布鞋的年輕女人……男人手中閃著寒光的剔骨刀……“每一刀都要在最痛的位置,直到血放干,染紅這座橋的每一寸……”
神婆渾濁眼睛里爆射出的極致恐懼……憑空垂落的、隔絕生死的冰冷水簾……
還有……那個站在二樓窗邊、黑袍翻飛、五官精致如刻的長發男人,他冰冷的手指,指向西面第一戶人家……
一切的一切,如同被按下了倒帶的錄像帶,又如同被強行灌入大腦的冰冷數據流,毫秒不差地、清晰無比地、帶著令人窒息的細節和血腥味,在我抽搐扭曲、意識清醒卻無法動彈的身體感知下,重新上演!
心臟在萎縮、碎裂的劇痛中瘋狂抽搐。
幽綠的河水在意識深處無聲流淌,泛著死光。
直到——
“喔喔喔——!”
一聲遙遠而穿透力極強的雞鳴,如同劃破黑暗的利劍,驟然刺破了這凝固的、血腥的、無限循環的噩夢!
窗外的天際,透出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的魚肚白。
身體的劇痛和抽搐,如同退潮般,驟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