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門口,防盜門剛推開條縫,琥珀色的夕照便順著門縫淌進房間。
江白瞥見客廳里扎著高馬尾的少女。
她穿著薄荷綠背帶褲,正趴在桌上搗鼓那臺復古膠片機。
陽光掠過她小巧的鼻尖,在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武曉曉,小姨和小姨夫的女兒。
“哥!”
武曉曉像只受驚的兔子蹦起來,說道:“你可算回來啦!”
江白掃了眼空蕩蕩的廚房,將懷里的金盒子輕輕擱在柜上。
走到圓桌前,看見上面散落著幾張照片,邊緣還沾著沒擦凈的顯影液水漬,顯然是她剛沖洗出來的作品。
“今天不上課?”江白喝了口水問道。
武曉曉把下巴擱在膠片機上,睫毛撲閃得像振翅的蝴蝶:“學校放假啦!”
她伸手勾住江白的手腕,“我跟你說個超酷的事兒!我要去帽兒山!”
“去那兒做什么?”
“看這個!”
武曉曉舉起通訊器,屏幕亮起的瞬間,一張照片幾乎懟到江白鼻尖。
畫面里,銀白色的小狐貍周身縈繞著淡白色光暈,站在蕨類植物間宛如童話里的精靈。
她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群里的攝影大神說,那里的動物都像被施了魔法!渾身晶瑩剔透,我要去拍下來,沖洗成海報掛在房間里!”
江白盯著照片邊緣不自然的光影過渡,微微皺眉。
他雖然不懂攝影,但這年代,想在照片上做點手腳太正常了,博取別人的眼球而已。
江白剛要開口提醒,卻被少女亮晶晶的眼神噎住。
武曉曉此刻踮著腳尖,胸前的相機帶子滑到肘彎,露出里面印著“最佳攝影獎”的卡通貼紙。
那是她去年參加校園比賽得的獎品。
江白抿了抿嘴,心想武曉曉馬上就要上高中了,到時候忙得腳打后腦勺,現在適當的放松放松也挺好。
“小姨知道這事?”他最終只是捏了捏少女翹起的馬尾辮。
“當然!”武曉曉歡快地轉了個圈,相機背帶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媽媽給我準備了登山包,還有你上次送我的防抖鏡頭!”
她突然湊過來,帶著橘子汽水味道的呼吸,撲在江白臉上,“哥,等我拍出大片,第一個給你看!不說了,我先走了。”
江白笑了笑,說道:“路上小心,遇到不對勁立刻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妹我又不是一個人,好幾個同學一塊呢,我先走了。”
武曉曉穿好鞋,帶好裝備,跟江白擺了擺手后,便離開了。
江白倚著門板長舒一口氣。
他將金盒子捧到臥室,擔心待會產生任何異象,所以小心翼翼地扯動隔光窗簾的麻繩。
厚重的布料轟然合攏,室內迅速被黑暗籠罩。
然后他將金屬盒子緩緩打開。
屏住呼吸,乳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漫出,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泛著血絲的眼睛。
指尖剛觸到盒中物件,溫熱的觸感便順著神經蔓延而開。
像是寒冬臘月里突然飲下滾燙的烈酒。
他喉結滾動,兩根指節精準夾住那團光團,在掌心躍動的,就像是顆縮小的星辰。
江白咬牙將光團拋入口中。
預想中的灼燒感并未出現,反而是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入丹田,在五臟六腑間蜿蜒流淌。
他猛地攥緊床單。
體內的光力正發生驚人蛻變,變得更加純凈、潔白。
丹田深處突然傳來雷鳴般的轟鳴。
江白悶哼一聲弓起脊背,冷汗瞬間浸透襯衫。
兩股漩渦在丹田兩側急速成型。
“隱藏穴位?”
“而且,一開就開了倆?”
不僅如此。
漸漸的,江白還發現,自己體內的光力增長速度,比起往常至少快了兩倍。
經脈在能量沖刷下,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江白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絲光力的運轉都帶著前所未有的暢快。
當洶涌的光力終于平息時,江白握緊拳頭。
“普光境八段!又晉升了?”
江白一時間錯愕的愣在原地。
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想起胡烈說過的“萬中無一的機緣”,心中激動。
若是此刻再站在微光學院的入學考場上,即便不讓新我幫忙,他也能名列前茅。
江白垂眸盯著掌心若隱若現的光紋,余光掃過墻角新我半透明的虛影,壓低聲音道:“我的光力暴漲到八段,找機會再讓你突破一下吧。”
傍晚六點,防盜門“吱呀”一聲開了。
武強哼著跑調的小曲兒晃進客廳,迷彩膠鞋在地板上蹭出兩道泥印子。
“小姨夫今兒咋收工這么早?”江白窩在沙發里,笑岑岑的說道。
“嗐!曹通那小子天天順路捎我!”
武強把巡邏帽往茶幾上一扔。
自從江白成了微光學院老師,這位巡邏隊老油條走路都開始甩膀子。
“他不是搬家了嗎,不順路吧。”
“不順路?他敢說個不字!”
武強一屁股陷進沙發,彈簧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他隨手抓起桌上的《光變區晚報》,不緊不慢的說道:“胡烈教的那些,你吃得消不?”
“還行,胡老師講得明白。”江白認真的說道。
武強突然壓低聲音,報紙擋著臉露出倆個眼珠子,說道:“對了,我聽說林雅最近跟著那個莫向南,逮著污染源往死里打,不知道是為什么。”
江白微微點頭,心中估摸著,處理污染源應該是新生的重要任務。
否則她也不會那么賣力。
也不知道上次把視頻發給主任,有沒有給林雅什么處罰。
第二天清早,江白洗漱完之后,套上唯一一件沒起球的襯衫,對著鏡子打理了一陣,便準備出門了。
防盜門剛拉開條縫,就見曹龍跟根電線桿子似的戳在門口。
以往兩人也見過。
只不過曹龍并沒怎么在意過江白,頂多就是點頭之交。
“江老師早!”小伙子猛地挺直腰板,昨天剛剪的板寸都跟著抖了抖,說道:“我爸說您今兒上班,讓我開車送您!”
“別麻煩了,我坐公交挺好。”
江白嘴上說著,腳已經邁出門,徑直往樓下黑色轎車走去。
走到車門旁突然回頭,看著杵在原地發懵的曹龍樂了,說道:“愣著干嘛?當門神呢?”
曹龍這才手忙腳亂沖過去,差點被臺階絆個趔趄,紅著臉把車門拉開,恭敬的說道:“江老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