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你怎么來了？是來陪我的嗎？”
“不是，老師讓我來監督你們的。”
剛升起的感動因為這句話又沉底了。
林旦咧著嘴，對于這種身份上的轉換他很受打擊。
明明以前受罰的時候身旁總會有劉以安陪著，如今對方不僅不陪自己，反而還受老師委托過來監督。
不過想想也有點好處，最起碼熟人在好辦事，不用一步一臺階蹲起了。
“你們只要背會了就可以回去了，不用蹲起，抓緊時間背吧。”
“還是你仗義呀~”
“親哥！你是我親哥！”
其余五人紛紛開口夸贊，唯獨最后一位的江青禾像是沒聽到似的。
邁上一個臺階后，蹲起了一下，然后看著手里的書本，嘴里不停背誦著。
清脆悅耳的女聲在樓梯間響起，但是對于其余五人來說，這無疑是對他們的臉扇了幾次大嘴巴子。
首當其沖的林旦一臉不爽，看向后方的江青禾，陰陽怪氣似的嘟囔著。
“有些人可真會裝，老師不在還那么努力，早干嘛去了，不還是跟我們一樣被攆出來了嗎?！?
“就是就是！”
“不理她，咱們先找個拐角坐一會去，樓梯間說話有回聲，別被老師聽見了。”
五人邊說邊走，直到邁步走上臺階消失在了一樓位置。
他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但是面前的女聲卻越來越大。
劉以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面前的身影，看著不搭理自己，嚴格按照老師的懲罰，一步一臺階蹲起并背誦課文的江青禾。
直到對方來到了樓梯第一節拐角處。
江青禾略過劉以安，邁步再次踏上臺階。
蹲起，背誦。
又往上邁了一階。
重復剛才的舉動。
直到抵達第四個臺階時，江青禾再也沒辦法選擇忽略了。
握著書本的手用力起來，指尖的指甲因為過于用力甚至有些發白。
側過臉來，看著自己走一步就跟一步，始終和自己保持同一水平線的劉以安。
“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你所見，我受老師叮囑，是來監督你們的。”
“那你去監督他們呀，一直跟著我干什么？”
“因為我覺得你還有救?！?
“……”
“江青禾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出生就擁有的東西很多人奮斗一輩子都不能觸及到，就拿林旦舉例，他們家有著一間廠，他可以不用學習，就算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也可以直接回廠里幫忙，那你呢？”
少女沒有預料到對方會說這種話。
“我以前太蠢了，蠢到不切實際的以為能夠出道當明星，這次我從市里回來后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意識到以前自己針對你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我知道你不相信，換做是誰都沒辦法相信，以前一個只知道逃課上網的壞學生，突然改了性子，教育起別人要認真學習，更不用說這個人的成績還不如自己?！?
江青禾看向劉以安的目光越來越困惑。
她已經沒辦法分清眼前這個人究竟是真的這么想，還是單純的欺騙自己。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就算這個人情在她看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舉動，我也沒有戲弄你的意思，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告訴你，高考是你能在人生這條跑道上為數不多，能多跑一段距離的機會?！?
“……”
劉以安的話題過于深奧了，十七歲的江青禾還沒辦法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過她敏銳的注意到了一個重點，垂下眼思考了好一會，等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時，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深。
“不喜歡欠人情……你是指我？”
“這只是比喻。”
“明明不是比喻，我剛剛聽的很清楚……”
她有幫助過劉以安什么嗎？
關于這點江青禾一點印象都沒有，對于眼前的劉以安，她平時恨不得和對方不在一個區域呼吸。
更不用說主動幫助過對方什么事情。
如果真有的話，她肯定會記得特別清楚，然后把這件事寫下來貼到自己家墻上。
每天告誡自己曾經犯過多么愚蠢的錯誤。
然而江青禾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要是真沒有的話，那這兩天劉以安的種種舉動又是什么意思？
難道真像馬玲玲說的那樣……青春期的小男生只會用欺負人來表現自己的愛……
“不可能，不會是這樣的！”
這種可能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立馬就被江青禾自己出聲給否定了。
見面前的少女沉默半晌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話，頓感奇怪的劉以安直接開口詢問。
“什么不可能？”
“沒，沒什么……”
“那你后退干嘛？”
“腳……”
避開與劉以安對視的機會，被問到的江青禾瘋狂轉動著思緒。
低頭看了下自己的后退一步的腳。
“我腳麻了，需要活動活動?！?
“真的？”
“真的?！?
肯定的應答，江青禾故作鎮定的把臉重新抬起，看向面前詢問著自己的少年。
“……”
“誒誒誒誒！”
劉以安沉默了數秒，忽然把臉湊近了一些。
這一舉動可把江青禾嚇壞了。
立馬伸出手推搡著對方。
“保，保持點距離，我們兩個?！?
“你有那么討厭我嗎？”
“嗯。”
看著用力點頭的江青禾，劉以安先是露出了苦笑，隨即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苦口婆心的勸說沒有效果，他準備小作坊下點狠料了。
“既然你那么討厭我，不如我們兩個打個賭吧?！?
“打賭？”
“就拿下次月考的成績打賭，如果這次我的班級排名沒有超過你，那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真的嗎？”
“相反，如果你的成績排名不如我……那你也要答應我的一個要求?！?
“……”
前一秒還在確定真的假的，下一秒就沉默不語。
江青禾有些猶豫。
她的本能在提醒著其中有坑，可是對她來說，如果面前的劉以安真能遵守約定的話……
“怎么樣？要不要和我打這個賭？”
“你能保證嗎？”
“當然可以?！?
“那我同意和你打這個賭。”
江青禾選擇了同意。
兩周后，也就是四月中旬，學校會舉行每月一次的摸底考試。
也就是學生們口中的月考。
江青禾知道自己的成績不怎么樣，可是在上次月考排名中，她的成績可是足足領先了劉以安十多名。
這不是幾名的差距，是足足兩位數的差距。
是依靠短時間根本沒辦法追趕上來的差距。
她有十足的把握取得勝利。
不過……他在笑什么？
“說好了，從現在開始這個賭約生效，在此期間我們兩個保持公平競爭的關系，你也不要一見到我就白眼，時間久了小心變成斗雞眼?！?
“你才會變成斗雞眼！”
“只用嘴逞強可贏不了這次的賭約，我看江同學你還是先把《蘭亭集序》背熟了好回去交差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背的?！?
“那你背吧?！?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
“沒有感情的背誦是沒辦法切身體會作者當初創作時的心境?！?
“不要打擾我，我的思緒都被你整亂了！”
“提個醒也算打擾嗎？”
“總之……你別說話就是了?！?
四月初的太陽沒有那么炎熱。
照射出的光透在了教學樓間。
打在樓梯上的二人身上。
像是染上了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