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

周杰倫的歌永遠都是KTV中的最大公約數，每次響起那些熟悉的旋律時，整個包廂里的同學不論手里有沒有麥克風，都會搖晃著身子跟唱上兩句。

除此以外，還有歌喉不錯的男生，會選擇林俊杰或是五月天的熱門歌曲，閉著眼睛飚上幾句高音。

女生們點的歌比較少，要么是女性歌手的經典曲目，要么是許嵩、汪蘇瀧這些新時代的情歌巨頭，每次輪到她們，總要湊齊三四個關系好的一起拉著手唱，就像文藝匯演似的。

而陳亮作為這次活動的發起者，自然也做了十足的準備。

一首陳奕迅的《最佳損友》，還用了標準的粵語演唱，一舉就奪走了無數男生女生的尖叫。

有人在忙著綻放光彩，自然也就有人在角落里充當起影子。

內向的同學們大多都不會主動點歌，他們坐在靠邊的位置，默默聽著別人唱歌，有人樂在其中，也有人早就盤算起離場的時機。

周宏宇自然就屬于這類人。

他被女生們的糖衣炮彈吸引過來，結果發現一進了包廂，人群就自然分為了左右兩邊。

女生和女生坐在一起，把安靖眾星捧月似的夾在中間。

男生也默契地坐到另一側，但還是有不少心懷鬼胎的騷年，假裝客氣地讓著座位，讓自己留在最接近女生的邊緣上。

一唱起歌，他們便故意地左搖右晃起來，偷偷地碰一下女生胳膊，便能在心底高興上好一陣子。

脫離了高中生的身份，進入到陌生的環境中，身上穿的衣服也從校服換為了各具風采的日常穿搭。

眾多新鮮的感覺融合到一起，讓這群相處了三年的老同學們，也在心里萌生了癢癢的感覺。

除了其中兩人以外。

周宏宇和錢程坐在最靠近大門的位置，也不點歌，就這么小口喝著可樂，與這包廂中的萬物了無瓜葛。

沒辦法，在學生時代，只有喜歡展現自己的人，才能成為聚會的主角。

“錢程，我后悔了。”周宏宇往可樂里吹著氣泡。

“后悔什么？”

“今天這KTV我就不該來，還不如跟你回去干活呢。”

“別急，班長會想辦法活躍氣氛的。”錢程笑著回答。

果然正如他所說，陳亮唱完一首歌后，按下了點歌機的暫停鍵。

“我看同學們興致不太高啊，難得的畢業聚會，男生女生還像平時那樣各玩各的怎么行？”

他說著，拿起了桌面上的一盒撲克牌，展示在大家面前：“我們來玩個游戲吧，用發牌來重新分配座位。”

包廂里立刻就響起一陣討論。

有些是關系要好的搭子，不愿意就此分開；但更多的還是春心萌動的少男少女們，對于成長的期待。

“那大家都同意，我們開始發牌了啊，從這邊開始。”

陳亮舉著撲克牌，徑直走到包廂最外側的周宏宇面前，手指夾起一張撲克牌就要遞給他。

錢程在這時抬頭看他一眼，開玩笑似的問道：“班長，我能切一下牌嗎？”

“這...”

陳亮面色一沉，他沒想到錢程會這么問他，但還是硬著頭皮回復道：“錢程，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覺得我會作弊啊？”

雖然是一句簡單的玩笑話，卻讓旁邊的男生們一下子都把心給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候如果回答“是”，那就等于打陳亮的臉。

如果回答“不是”，就等于找陳亮的茬。

不論發生哪個結果，他都勢必會得罪這位手眼通天的陳少爺，遭到難以承受的打擊報復。

但錢程卻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子，有點強硬地從陳亮手里拿過那副牌：“沒有沒有，我就是在網上學了一點新東西，想給大伙秀一手。”

趁著陳亮還沒反應過來，他把紙牌靈巧地分成五份，然后開扇、展牌、拉牌，效果炫酷地就像專業的魔術師一樣。

“呀！”

女生那一側立刻發出幾聲尖叫，這種華而不實的小技巧，再加上KTV的浪漫氛圍，對她們來說，簡直就是激發荷爾蒙的靈丹妙藥。

表演完畢，錢程看著陳亮抽動的嘴角，把牌洗好還到他手里：“班長，我有可能作弊了，你要切一下牌嗎？”

周圍的男生繃起臉上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用手捂著嘴巴，靜靜地看著兩位天尊斗法。

“你他媽真當自己會變魔術了，洗兩下牌就能出千？”

陳亮沒好氣地罵他一句，也沒切牌，就按照順序發了下去。

按照他制定的規則，全班正好39人，一副撲克牌刨去大小王和方塊，就對應上了每個人的位置。

包廂里的上下兩層沙發，從黑桃A開始，再到紅桃、梅花，就這樣按順序重新排列。

將牌全部發完后，陳亮清清嗓子：“那從拿到黑桃A的同學開始，坐到周宏宇的位置上。”

“額，其實還是我...”周宏宇不好意思地亮出牌面，居然真的是一張黑桃A。

“那拿到黑桃2的同學...”

“不用找了，是我。”錢程夾起牌面，搖晃一下。

“哈哈，牌不會沒洗開吧...”陳亮干笑兩聲，腦門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來。

他很想開口指責錢程作弊，但如果真的這樣說了，那就等于承認了錢程可以在洗牌的頃刻間，就完成如此高端的出千技巧。

這是什么概念？

就等于大家打著籃球，你突然跳起三米高，一巴掌把籃板給扣碎了。

從道德的層面來講，大家應該譴責你毀壞公物。

但在譴責之后又不得不承認，你他媽就是整個球場的神！

陳亮咬著后槽牙，只得把換座游戲繼續進行下去。

“那拿到黑桃3的...”

“是我。”安靖站起身子，淺藍色的百褶裙輕輕搖晃，帶動著整個包廂里的男生目光閃動。

作為校花的她，平時被女生們保護的很好。

一到下課時間，不是圍著一圈女生問題，就是三兩人結伴同去廁所。

就算有心的暗戀者想要抓住放學的機會，也會被那只形影不離的小老虎武力威懾。

所以這個坐到安靖身邊的機會，就顯得格外珍貴，理應作為換座游戲的最大懸念，沒想剛一開始就讓他們落空了期望。

看著她纖細修長的手指上，還真捏著一張如假包換的“黑桃3”，男生們都在心底嘆口氣，只恨自己手上不是那張僅剩的“黑桃4”。

周宏宇驚訝地瞪大眼睛：“錢程，你特么的真會出千啊？”

陳亮咬著后槽牙，還得違心地幫忙解釋道：“應該是碰巧了吧...”

“禿子，你聽到沒，班長都說碰巧了，你還懷疑我干什么？”錢程淡然地笑笑。

作為一個常年混跡生意場的浪子，KTV這場合他最熟悉不過，燈光昏暗、紙醉金迷，只要學上兩手紙牌技巧，就能輕易地給投資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種對搞錢有利的一技之長，他學習起來從不偷懶。

之所以會用到現在，是因為錢程對這次同學聚會的印象很深，前世的陳亮組織了同樣的游戲，而且他當時確實作弊了。

把兩張相鄰的紙牌藏在整幅牌的最底部，給安靖發牌的時候，只要用個簡單的小技巧，就可以發出其中一張。

而這整個布局的意義，就是他要在這次聚會中，向安靖表白。

整個高中期間，全班所有男生都或多或少對這唯一的“白月光”有著思慕之情，陳亮更是其中的狂熱者。

他大大小小的表白進行過無數次，甚至有一次在操場上擺起蠟燭陣，把草皮燒了個大坑，后來出了不少錢才把事情擺平。

不過對于陳亮的熱烈追求，安靖的回答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句話：“我想把精力放在學習上。”

這原本委婉的拒絕，到了陳亮耳朵里，反而成了畢業后就會答應的約定。

所以這次KTV的表白，他提前準備了許久，包括了狗腿子的助攻、撲克牌游戲以及一會由店員推進包廂的蛋糕和鮮花。

但是很可惜，這些驚喜并沒有感動當年的安靖。

她表情清冷地看著這一切，終于說出了那句：“我不喜歡你。”

當時尷尬的場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那么讓人忍俊不禁。

“照這么說，陳亮還應該謝謝我。”錢程瞥了眼身旁的安靖，自言自語道。

“憑什么啊，你搶了他的裝逼機會，他還謝你？”周宏宇插嘴。

“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在一個齊劉海的女生坐到安靖身旁后，游戲繼續進行了下去，不過男生們的興致就明顯低落了很多。

草草地分配完座位后，陳亮重新回到包廂最前方，輕觸點歌臺。

喇叭里再次響起音樂，又是一首陳奕迅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