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鄂睡了。

時安睡了。

紫禁城內，大部分人都睡了。

然而，卻還有一些人并沒有入睡，大唐帝國的九五之尊薛承乾就沒有一絲睡意。

說起來，這兩三年以來都是如此。

完全睡不著，沒有一點睡意，一開始，吃一些丹藥或者通過一些術法倒是能夠勉強入睡，睡上一兩個時辰就會醒來，不過，斷斷續續的倒是還能睡。

現在則不成！

往往要三四天方才能夠睡兩三個時辰，并且，這兩三個時辰的睡覺時間是碎片化的，由一刻鐘，半刻鐘這樣堆積而成，沒能一次性地睡這么久。

時日無多啊！

薛承乾的內心是絕望的！

這是一個只有大唐帝國歷代皇帝才知道的秘密，當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感到沒有睡意，難以入睡的時候，也就是老天爺在提醒他，在人世間的時間不多了！

當然，也可以說這是一種死期將至的警告。

若是，連著七天都不曾入睡一點的話，也就是死亡降臨，被老天爺召回到天上去了。

薛承乾的父親就是這樣駕崩的！

父親的父親也是這樣，大唐帝國歷代皇帝皆是如此！

面對這個上天的警告，有人選擇認命，有人選擇反抗，想盡各種手段反抗。

薛承乾是后者。

寧愿戰斗而死，也絕不舉手投降。

這就是他！

“陛下，欽天監大先生求見……”

白天，陪在薛承乾身邊的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楚人雄，夜晚，則是由司禮監掌印太監魏國忠服侍，魏國忠和楚人雄一樣都穿著緋袍，是二品太監。

魏國忠也是蒼青和趙子敬的干爹。

薛承乾還是秦王的時候，在潛邸時期，魏國忠和楚人雄是他的左右伴當，比他要大上十歲左右，而蒼青則是他的玩伴之一，年齡相差不多。

魏國忠一臉皺紋，像干了的橘子皮。

薛承乾看了一眼低著頭站在上書房門口的魏國忠，沉默片刻，說道：“魏大伴，喚他進來。”

“遵旨！”

魏國忠應道。

隨后，緩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頭戴高冠穿著七彩斑斕羽衣的大先生走了進來，魏國忠留在了門口，不曾進來，籠罩著上書房的法陣閃爍著光芒，遮蔽著屋內的一切。

……

薛承乾盯著大先生。

大先生除下了頭頂的高冠，彎下腰，跪倒在皇帝面前。

“失敗了？”

薛承乾的聲音沙啞，沒有夾雜任何情緒，卻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每一個字都像來自萬年不化的大雪山山巔。

“陛下，微臣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大先生誠惶誠恐，聲音透著哭腔。

“降罪？”

薛承乾輕笑一聲。

“逆天之路，本就難行，愛卿身為欽天監司監，不可能不清楚……”

“有什么可降罪的啊！”

說罷，薛承乾喟然長嘆。

“微臣惶恐……”

在欽天監的那些法師眼中，宛若神靈的大先生，匍匐在皇帝薛承乾的腳下，卻卑微如塵埃。

“起來吧……”

薛承乾揮了揮手。

“臣，領旨！！”

大先生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半躬著身站立。

欽天監的那些法師，宦官中的強大御鬼境武者，不管是誰，其實力雖然也靠著自我努力，卻也離不開皇家的饋贈，他們所有的一切，在皇帝面前都微不足道。

皇帝一言便可剝奪。

不像外朝的那些官員，其實力就和皇家干系不大，雖然，在白玉京也會受到壓制，卻不至于像宦官和欽天監法師那樣，面對皇權無法抵擋，一觸即潰。

“哪兒出的錯？”

薛承乾問道。

大先生不可能說他啥都不知道，但是，也不能撒謊，像他們這些來自內朝的官員，欺君是不成的，很容易翻船，花了一點時間組織語言，大先生說道。

“一直以來，祭祀儀式都很正常，直到昨天晚上，所有的壽元爐都爆炸了！”

“應該是冷宮那邊有變！”

“太虛殿殘留的舊神氣息雖然能夠遮蔽天道，不過，那舊神氣息不在我們的掌控中，或許……”

“要想找到原因，需得前往太虛殿！”

“那樣的話，有點興師動眾……”

大先生閉了嘴，沉默下來。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辦法？”

薛承乾淡淡問道。

“或許，再送一些祭品進去？”

“這一次，在祭品上留點什么……”

大先生小心翼翼地說道。

“罷了！”

“不過是試一試罷了！”

“這種邪惡祭祀基本沒用，就別耗費資源，浪費時間了……”

薛承乾擺了擺手。

“微臣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大先生低下頭。

“這都是小事，朕上次吩咐你的事情，你干得怎么樣？通過占星，有沒有找到太子的那顆星，尋到他的行蹤？”

薛承乾沉聲問道。

語氣變得凝重了許多。

“微臣惶恐！”

大先生又跪在了薛承乾的腳下，匍匐得如同塵埃。

“十方周天星斗法陣已經運行了半個月，都不曾捕捉到太子的氣息，太子逃離圈禁地之后，不知道和什么存在融合，遮蔽了因果，也隱藏了龍氣……”

“還請陛下降罪！”

大先生聲音在發抖。

“是嗎？”

薛承乾冷哼一聲。

“起來吧，不要怕消耗資源，十方周天星斗法陣一定要維持運轉，除此之外，還要想其他辦法，尋找到太子的氣息，這個孽障，竟然認邪魔為主，不可饒恕！”

大先生戰戰兢兢地站起身。

“廢話少說，也別老是磕頭，快點滾出去，給朕好好辦事，這件事若是再出錯，仔細你的皮……”

“出去后，讓魏國忠這老貨進來！”

薛承乾罵了幾句，大先生倒退著出了上書房。

“昨晚？”

薛承乾喃喃自語。

昨晚，薛鄂入了冷宮。

這事和他有關？

只是，一個嬰兒能做什么？

難道，那個皇族血脈不能前往太虛殿，若是前往，血脈會受到污染，甚至引起異變的這個傳說是真的？

這時，魏國忠走了進來。

“魏大伴，你讓人去給蒼青傳話，讓他好好觀察薛鄂，看他和正常的嬰孩相比有沒有不同……”

“其余時間，也要看看那些最近被打入冷宮的女子，有什么不妥的話，讓他通過你的人給朕匯報！”

薛承乾吩咐著說道。

“遵旨！”

魏國忠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