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晨光爬窗臺，樹梢上鳥啼鳴。

廚房里莫紅霞端著一盤剛燒好的包子笑吟吟地放在桌上，熱氣騰騰的。寧歲歲饞得想伸手拿，卻被寧平安拉了回去道：“還燙呼呼的，等一會再吃。”

祝懷打著哈欠坐在旁邊，被寧平安瞧見，道：“祝懷哥，沒睡好嗎？”

“還好。”祝懷擺擺手。

其實是沒休息夠。那天送小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再加上好久沒這么折騰了，這幾天他整個人都感覺不好。

可能是因為跟京見言打了那場，他已經好久沒有打得這么認真又費勁了。古榆鎮附近的都是小妖小怪，很好解決，甚至都不用他掏劍。

祝懷咬了一口包子，心想今天得去找個地方好好修煉，不然久了都生疏了。

“祝懷哥，那個…”寧平安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完一句話。這幾天他發現寧平安有些奇怪，總對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聽說你…就是，見到京大人和蘇大人了，是不是真的啊？”

啊，原來是京見言和蘇廉啊。

“對，怎么了。”祝懷將那個包子吃下，邊擦嘴邊回話。

聞言少年眼睛一亮，一臉崇拜又靦腆的模樣，又問道：“他是不是很厲害啊？降妖除魔的時候是不是很帥！”

“……”

要是他打的是你，你可能就不覺得帥了。

祝懷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不情愿的點點頭，又道：“你這么喜歡他？”

“不，祝懷哥，你不懂了。”寧平安卻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這不是喜歡，是崇拜，是尊敬，是一種追求的向往！”這段話把他自己說得熱血沸騰的。

寧平安是京見言的“頭號粉絲”，當然祝懷對京見言那一點的了解也都是聽他說的。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自然會崇拜一個年僅二十歲就是門派第一親自弟子，風流榜上常年赫赫有名，簡直就是舉世無雙的一代奇才。

【以上的話都是寧平安一字不漏的講給祝懷聽的】

“只不過京大人生性冷淡，不喜交友，在白石山派也是獨來獨往的，”寧平安嚼著包子開始發愁，嘀咕著，“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跟京大人說上話，我要是像祝懷哥和齊行哥這么厲害就好了。”

祝懷輕笑。

這個人能交到朋友才怪，一看就不討人喜歡，真不忍心戳破寧平安的幻想人設。

齊行推門走了進來，坐在祝懷旁邊，他臉上的疲憊被祝懷一覽無余。還沒等祝懷問，他先開口了：“這周很奇怪，不光小妖小怪多了，我還感覺到魔族氣息。”

祝懷呼吸一窒，拿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撒了。他回過神趕忙拿起抹布擦擦強裝鎮定，實際他現在感覺整個人都很僵硬，頭皮瞬間麻了半邊。

“啊？魔族，不是說當時被田掌門打回去了嗎？”一旁的寧平安也湊過來。

“我還不能確定。”齊行瞥了一眼祝懷，“你跟我出來一趟。”說罷他就起身出去了，祝懷才怔怔地站起身跟上。

門外明明陽光普照，祝懷卻感覺到冷。

“我聽歲歲說，你前幾天又做噩夢了，還是那個嗎。”齊行道。

祝懷長舒一口氣隨口道：“差不多吧。”

從他們來到古榆鎮后，齊行一直刻意回避也不再提起魔族以及關于以前的一切話題。一是他想要祝懷能開始新生活，二是他也不希望祝懷再這么痛苦了。

其實祝懷也明白齊行的意思。他試過，他真的試過，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這有多折磨多煎熬，他早就在夢里死過千百次。

他為了不讓齊行再為他擔心，他后來再沒跟齊行提起，也早有提醒寧歲歲知道也不要告訴齊行，顯然沒用。

實在不能怪一個小孩，祝懷只能承認了。

“其實我不想告訴你的，我不想揭你傷疤，但這感覺真的太熟悉了，就像…”齊行嚴肅道，還沒說完祝懷就接上：“當年一樣嗎？”

齊行點點頭。

“齊行哥，已經沒事了，”祝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勉強笑笑道，“你能面對我也能，就像你說的都過去了，不是嗎？”

齊行愣了一下，嘴巴微張然后釋然一笑：“三清，你長大了，過去了就好。”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抽絲剝繭般痛像一把又一把扎在他身上的刀，他得長大，他得面對，他得接受。即使一切都是被動，也只能吐出一句“我真的無能為力”。

古榆鎮不大，他們都能熟悉每一條路，但齊行帶祝懷繞來繞去進的這片樹林叢，他從來沒見過，陌生感讓他不由得警惕起來。

越走到里面，樹越枯死越干裂，甚至只剩光禿禿的枝頭，詭異又冷清的感覺讓祝懷時刻神經緊繃著，因為還有若隱若現的魔族氣息。

齊行指著前面的山洞道：“我今天追著一只似魔似妖的東西一路跟到這里，里面全都是。”

“全都是？”

祝懷疑惑地往前走，直到看清洞里他才了然齊行的意思。

齊行巡了一夜，天微微亮時他抓到一只正在啃食死雞的“東西”。因為這玩意長得太奇怪了，看起來像妖但渾身散發著魔氣，齊行一個沒注意它掙脫捕妖網逃走了。

它一路跑，齊行一直追。齊行活那么久了從來沒見過這種妖，但他清楚這玩意絕對是個危險，得把它處死了。

沒時間再跟它玩“捉迷藏”的游戲，齊行閉眼雙手合十身后的劍被一股靈力托起，一瞬變成五把環繞在齊行身后，他猛得一睜眼，五把靈劍在樹林的飛竄尋找著。

突然其中一把劍精準刺穿了它，其余四把劍化為碎片消失。

齊行走過來拔出劍，食指中指并攏生出一星火苗扔在它身上，尸體瞬間燒盡。他正欲往回走，一抬頭眼前的山洞里到處都是這種妖在四處爬竄，還發出嘶啞的叫聲。

“那么說這邊就是你燒的嗎？”祝懷倒吸一股涼氣。

當時齊行想著得趕緊處理掉，免得天黑這些玩意出來害人。可他燒完后整個人僵住了，底下還有一堆未孵化的蛋，數量真的太多了，他實在沒辦法只能找來祝懷。

祝懷投了兩顆靈珠打爛了兩顆蛋，黑濃濃的血水流了出來，他不免惡心的皺眉。

“我看過了，新孵化的妖和這些蛋都有魔氣，”齊行走到他旁邊，然后指向洞穴的另一邊，“除了那些。”

祝懷定睛一看，脫口而出：“小宿妖？”

齊行點點頭，臉色有些難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估計也猜到了。”

這些玩意估計是小宿妖進化體，稱宿妖。

剛看見洞里蠕動的小妖時，祝懷就覺得有些眼熟，這下他算是知道了。可這進化得有點太惡心了，他前幾天抓到的小宿妖還算有妖形。

雖然他沒見過真的宿妖，但這些更像是失敗的實驗品，有些都不成形。

實在看不下去了。祝懷走到一邊，抬頭望去，突然醒悟道：“東城邊界？”

齊行設了個小結界封住洞口，走到他旁邊兩手分別指著兩側：“那邊是華城，那邊是古榆鎮，你想的不錯。”

難怪齊行今早這么累，原來都追到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