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盟的駐地在黎明前泛起血光。

陸昭推開議事廳的木門時，濃重的焦糊味撲面而來。原本掛滿“自由”旗幟的墻壁千瘡百孔，青銅燈盞里的星屑被潑了黑狗血，在地面凝結成扭曲的符咒——那是天道法則的污染。

“盟主！”小桃的聲音從偏殿傳來，她的藥鋤上纏著銀線，此刻正滲出暗紅血珠，“陳硯師兄被……被黑霧纏住了！”

陸昭沖進偏殿，看見陳硯背靠著墻，斷劍掉在地上。他的脖頸處纏著一圈黑紫色的藤蔓，藤蔓上開著妖異的紫花——那是秩序之種的“蝕魂花”。更駭人的是，陳硯的眼白里浮現金色紋路，正是三百年前周無妄眉心的饕餮紋。

“阿昭……”陳硯的聲音沙啞，“他們說……說自由火種是‘謊言’。”

陸昭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腕，立刻被一股腐臭的力量反噬。他能感覺到，陳硯體內的自由火種正在被黑霧吞噬，每寸皮膚都在滲出細小的冰晶——那是柳如煙的冰晶命魂在掙扎。

“退開！”柳如煙（無相）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的發間十二顆冰晶化作十二道星軌，將陳硯籠罩在光罩里，“這是秩序之種的‘記憶篡改術’，他們在用陳硯的執念制造幻象。”

光罩外傳來嗤笑。

五個玄色身影緩緩走進來，為首的老者手持骨笛，眉心嵌著與天道本源相同的饕餮紋。他的腳下纏著九條黑蛇，每條蛇的鱗片上都刻著“輪回”二字——正是秩序之種的“五方使”。

“交出自由火種。”老者的骨笛發出刺耳的嗡鳴，“否則，我們讓自由盟的血漫過星海。”

“憑你們？”蘇清歌（柳如煙第十二世轉世）從梁上躍下，太初劍斜指地面，劍身上的冰晶命魂與陳硯體內的黑霧相撞，“柳姑娘的火種，能燒穿你們的謊言。”

“謊言？”老者的嘴角勾起冷笑，“三百年前，柳如煙用十二世輪回欺騙你們；三百年后，你們又用她的命魂欺騙自己。告訴你們一個真相——”他的骨笛指向陳硯，“他根本不是被我們控制，是被自己的執念吞噬了！”

陳硯突然暴起。他的斷劍化作銀龍，卻在觸碰到老者的瞬間被黑霧絞碎。他的瞳孔完全被金色填滿，聲音變得雌雄莫辨：“殺了他！殺了這個用‘愛’綁架我們的叛徒！”

陸昭的瞳孔收縮。他想起昨夜在輪回祭壇，柳如煙的原始命魂說過的話：“自由火種能喚醒記憶，但也能放大執念。當執念超過愛的重量，火種就會變成枷鎖。”

“蘇清歌！”他對身側的柳如煙（第十二世轉世）說，“帶陳硯去后殿，用冰晶命魂鎮住他的識海。”

蘇清歌點頭，抓住陳硯的手腕。她的指尖亮起藍光，十二道冰晶命魂從她體內飛出，鉆入陳硯的眉心。陳硯的身體劇烈顫抖，黑霧中傳來他的嘶吼：“放手！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柳如煙！”

“夠了。”柳如煙（無相）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冽，“阿昭，把自由火種給我。”

陸昭將幽藍水晶遞給她。水晶剛離手，十二道微光突然迸發，在半空凝成柳如煙十二世的虛影。每一道虛影都在訴說著同一句話：“愛不是枷鎖，是讓對方自由選擇的勇氣。”

“看到了嗎？”柳如煙（無相）的指尖撫過陳硯的額頭，“他不是被執念吞噬，是被恐懼綁架。恐懼自己不夠強，恐懼無法保護所愛之人……這正是天道最擅長的把戲。”

老者的骨笛突然炸裂。他的身體開始透明，露出底下蠕動的黑蛇：“你們以為能喚醒他？不，他會成為我們的武器！十二世輪回的執念，足夠掀翻整個神隕之地！”

黑蛇群撲向陸昭。他的青銅墜子與柳如煙的冰晶命魂共鳴，發出清越的鳴響。十二道冰晶命魂從他體內飛出，化作十二把冰劍，與黑蛇纏斗。

“阿昭，看后面！”小桃的尖叫從門口傳來。

陸昭轉身，看見十二道玄色身影站在院墻上，他們的面容與自由盟修士一模一樣——是被秩序之種操控的“影子”。為首的影子舉起斷劍，劍尖直指小桃：“殺了她！她是柳如煙的命魂容器！”

“不！”陸昭揮出太初劍，劍氣所過之處，影子被震得粉碎。但更多的影子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的眼睛里跳動著與陳硯相同的金色火焰。

“這是……”柳如煙（無相）的聲音帶著顫抖，“秩序之種的‘眾生相’——用被吞噬的靈魂制造無數個‘你’，讓你在自我懷疑中崩潰。”

陸昭的呼吸一滯。他想起青石鎮的雪夜，柳如煙倒在他懷里時說的話：“阿昭，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你的敵人……你要記得，我愛你的樣子。”

“夠了！”他大喝一聲，無相境的力量在體內徹底爆發。

青銅墜子與冰晶命魂融合成一顆幽藍心臟，十二道星軌從他背后浮現，組成柳如煙十二世的模樣。他的聲音變得空靈，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們搞錯了。自由不是‘不被愛’，是‘敢去愛’。哪怕被傷害，哪怕被誤解，我依然會選擇相信——因為愛本身，就是最強大的自由。”

星軌所過之處，影子紛紛碎裂。老者的身體徹底透明，最后一句話被風聲撕碎：“你會……后悔……”

陳硯癱坐在地上，眼白恢復了清明。他抓住陸昭的手腕，聲音哽咽：“對不起……我剛才……差點殺了小桃……”

“沒事。”陸昭拍了拍他的肩，“你只是被恐懼暫時蒙蔽了。”

柳如煙（無相）走到他面前，指尖亮起藍光：“我幫你凈化執念。”

陳硯的識海里突然浮現出無數畫面：他在青石鎮藥廬幫柳如煙曬藥，在中千世界演武場替陸昭擋刀，在歸墟海邊陪小桃撿貝殼……每一幕都帶著溫暖的笑意。

“原來……”陳硯的眼淚砸在地上，“我一直記得。”

院外的黑蛇群突然退去。

陸昭抬頭，看見天空中懸浮著一顆幽藍星辰——那是柳如煙的原始命魂。她的聲音從星空中傳來：“阿昭，秩序之種的殘黨逃了，但他們留下了更重要的東西。”

“什么？”

“他們暴露了天道本源的位置。”柳如煙的聲音帶著釋然，“在神隕之地最深處的‘無相淵’，那里藏著真正的‘自由之種’。”

陸昭握緊太初劍。劍身上的冰晶命魂與青銅墜子共鳴，發出清越的鳴響——那是新生的征兆。

“走。”他對眾人說，“去無相淵。”

蘇清歌（柳如煙第十二世轉世）走到他身側，太初劍斜指地面：“這次，我們一起。”

小桃捧著藥箱跟上，嘴角揚起倔強的笑：“誰要當拖油瓶？我也能打！”

陳硯撿起斷劍，銀線重新纏上劍身：“這次換我保護你們。”

晨光穿透云層，灑在自由盟的駐地上。被燒毀的旗幟重新升起，上面用金線繡著一行字：

“自由不是終點，是永遠在路上的勇氣。”

而在星圖的最深處，一行新的字正在浮現：

“真正的秩序，是讓每個靈魂都能自由選擇愛與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