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千世界的晨霧還未散盡，蒼梧山的輪回祭壇已泛起幽藍微光。

陸昭站在祭壇中央的青銅柱前，仰頭望著柱頂懸浮的十二顆冰晶。那是柳如煙十二世輪回留下的“自由火種”，此刻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震顫，每道微光都在空氣中勾勒出不同的畫面：一世為醫女時她偷藥的狡黠，二世為將軍時她擋箭的決絕，三世為帝女時她飲毒的釋然……最后一世，她站在歸墟的海水中，對他說：“阿昭，這次換我等你。”

“盟主，祭壇的封印徹底松動了。”

蘇清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穿著月白戰裙，太初劍斜指地面，劍身上的冰晶命魂與祭壇的符文交相輝映。作為柳如煙第十二世轉世，她的瞳孔里流轉著三千年間的所有記憶，此刻正凝視著柱底刻著的一行古篆：“自由之種，生于輪回，終成星火。”

“這是……”陸昭伸手觸碰柱身，指尖傳來灼熱的溫度，“柳如煙的字跡？”

“是她用命魂刻的。”蘇清歌的指尖撫過同一位置，“三百年前，她被斬殺前，用最后一絲命魂在祭壇刻下了這句話。當時我跪在刑場外，親眼看見血珠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星火’二字。”

陸昭的心臟被刺痛。他想起昨夜在輪回祭壇，當柳如煙的原始命魂蘇醒時，柱底的青石板突然裂開，露出一行被血覆蓋的小字——“真正的自由，是讓每個輪回中的自己，都能看見光”。

“阿昭！”

小桃的尖叫從祭壇邊緣傳來。她的藥鋤上纏著銀線，此刻正滲出暗紅血珠，指向祭壇下方。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看見青石板縫隙里滲出黑色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匯聚成一團人形。那身影穿著玄色道袍，眉心嵌著與天道本源相同的饕餮紋，手中握著半塊染血的青銅心臟——正是秩序之種的殘黨。

“歡迎來到真正的‘輪回’。”黑影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摩擦，“你們以為喚醒了柳如煙的命魂？不，你們只是喚醒了我種下的‘輪回蠱’。”

陸昭的瞳孔收縮。他認出這聲音——是三百年前被柳如煙斬殺的天道執法者，是北境法則廢墟的執念體，是所有被秩序吞噬的“秩序信徒”的集合體。

“你在說什么？”陳硯的斷劍嗡鳴，銀線化作銀龍纏住黑影的腳踝，“這些冰晶命魂是柳姑娘用命魂凝練的，怎么會是你種的蠱？”

“因為柳如煙的命魂，本就是我的養料。”黑影的嘴角勾起冷笑，“三千年了，你們以為自己在反抗？不，你們只是在完成我設下的局——用愛與自由為引，喚醒‘最初的‘無相’’，再用它的力量重塑天道。而我，將成為新的天道之主。”

陸昭的因果線突然劇烈波動。他看見三百年前的畫面：柳如煙倒在血泊里，手里攥著半塊青銅，與他頸間的墜子嚴絲合縫；三百年后，同樣的場景在輪回祭壇重演——不，是無數個“同樣”在同時發生。原來所謂的“自由輪回”，不過是天道用柳如煙的命魂編織的“繭”，而他，是即將破繭的“蝶”。

“住口！”柳如煙（無相）的聲音從陸昭體內傳來。她的冰晶命魂化作十二道光雨，將黑影籠罩，“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

光雨中浮現出柳如煙十二世的記憶：一世為醫女，她為他偷藥被打斷腿；二世為將軍，她為他擋箭死在戰場；三世為帝女，她為他飲下毒酒笑著說“值得”……最后一世，她站在歸墟的海水中，對他說：“阿昭，這次換我等你。”

“你看。”柳如煙（無相）的聲音變得空靈，“每一世，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你。不是為了綁架你，是因為……我愛你，勝過愛這宇宙的任何法則。”

陸昭的眼淚砸在星屑上。他終于明白，那些他曾以為是“命運”的片段，全是兩人共同書寫的反抗。

“夠了！”黑影的青銅心臟迸發出金光，“你們的愛太弱小了！天道用三千年證明，秩序才是永恒！”

“不。”陸昭站起身，無相境的力量在體內沸騰，“愛才是永恒。”

他舉起太初劍，劍身上的十二道冰晶命魂與星軌共鳴，化作一道藍光射向黑影。柳如煙（無相）的冰晶命魂緊隨其后，與藍光交織成網。

黑影的身體開始崩解。他的青銅心臟被藍光灼燒出裂痕，最后化作漫天星屑：“你們會后悔的……自由終會被秩序吞噬……”

星屑消散的剎那，祭壇的符文突然亮起。十二道虛影從柱頂墜落，化作十二顆冰晶，融入柳如煙（無相）的體內。她的身體變得透明，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那是真正的柳如煙，從未被輪回吞噬的原始命魂。

“阿昭。”她輕聲說，“你看。”

她指向祭壇底部。那里，一行刻在青石板上的字正在浮現，不是古篆，而是柳如煙熟悉的娟秀小楷：

“真正的自由，是讓每個輪回中的自己，都能選擇愛與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