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咱不小氣。”秦墨只能在心里附和黛玉。

他怕真說出來，這個團圓飯就吃不成了。果真應了那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黛玉的“兵書”沒白看，都學會釣魚執法了。

瞧那鼓勵的小眼神，任誰見了都會以為是誠意滿滿，但在秦墨的感知中，黛玉額頭上的小惡魔犄角，此時正泛著幽幽寒光。

見秦墨不言語，黛玉又往秦墨身邊湊了湊，“哥哥，你說是寶丫頭好一點，還是云丫頭好一點？”黛玉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膽，大有倒反天罡之勢。

“妹妹這話問的，讓人好生為難啊！”秦墨故作遲疑道。

“哥哥實話實說就是，有什么好為難的，說不定妹妹還能幫你。”黛玉身后“小惡魔”的尾巴都露了出來，“秦家人丁單薄，多兩位妹妹也好，又不是養不起。”

“當真？”秦墨好像動心了。

“當真。”黛玉說得斬釘截鐵，只是后槽牙似乎有些不堪重負，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咳咳！哥哥不是那種人。”秦墨突然變臉，接著倒打一耙，“你這丫頭，越說越沒邊了，小小年紀，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嗎？就妻呀妾呀的，你想逞大婦威風，是不是要先承擔起大婦的責任才行。”秦墨低頭緊緊盯著黛玉的眼睛，黛玉一開始還想反抗，可是很快“囂張氣焰”就被鎮壓了下去……

等到何晴和紫鵑等人將團圓飯擺上桌，黛玉又變成了那個大家閨秀的典范風華，其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出高貴典雅的氣質。只不過看向秦墨的眼神，偶爾會流露出幾分嬌嗔。

不久前，那只企圖倒拔垂楊柳的“小惡魔”已經被秦墨給吃了。

就在秦墨和黛玉二人吃團圓飯的時候，榮國府賈母小院，今年團圓飯的氣氛變得有些冷清。

賈寶玉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來赴宴，沒想到林妹妹不在，寶姐姐也不在。“三春”到是沒有缺席，但寶玉完全提不起與她們玩鬧的興致。

得知薛姨媽一家去探望薛蟠，林妹妹回家看望父親，賈寶玉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憋屈。他不是最重要的也就算了，竟然次要的也不是，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淪落到和賈環一個檔次？

好不容易上一次桌，正胡吃海塞的賈環，莫名其妙感覺脊梁骨有點刺癢，是哪個小婦養的在戳他脊梁骨？他四下看了一圈，只有賈寶玉嫌疑最大，這個他惹不起，希望秦大哥能努力一下，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賈寶玉似有所覺，看了一眼賈環的丑態，嘴角抽搐了下便收回了視線。

本來說好的，晚上大家會一起去寧國府聽戲，可現在賈寶玉已經沒有期待感。他已經預感到，書中描寫的，長大后的煩惱似乎正悄悄向他走來。

往常像今天這種場合，肯定是鳳姐兒王熙鳳表現的舞臺，長袖善舞的她總能面面俱到，既能伺候好老的，又能照顧好小的，時不時還能活躍一下氣氛，暖暖場。

如今王熙鳳不在，邢夫人和王夫人都不是會調節氣氛的，李紈就更不會主動出頭。主子不開口，也沒有丫鬟開口的份，結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能怎辦？

她只能挑一些陳年舊事說與大家聽。

憶往昔，看今朝，于是乎老太太突然生出個想法，要不要給寶玉定個親？別人或許會覺得不必如此著急，但老太太卻心里清楚，此時的賈家已經近乎走到了它能到達的最高處。

再高還能高哪去？

等賈元春未來的孩子繼承皇位？

至少老太太不認為自己能看到那一天，而且賈寶玉也等不到那一天。

不如趁著現在，幫寶玉選個好人家……

說曹操，曹操到，老太太心里想著宮里的賈元春，外頭有人通稟，賈元春身邊丫鬟抱琴在外頭求見。

“琴、棋、書、畫”，府里四位小姐身邊丫鬟的名字都是老太太給取的，這抱琴也是從榮國府出去后一直跟在賈元春身邊。

老太太趕緊命人把抱琴迎進來，雖然抱琴只是個丫鬟，可娘娘身邊的丫鬟哪里是別人可比的。

抱琴并未托大，進了老太太的院子，立即行了叩拜之禮。邢夫人和王夫人趕忙把人扶起來，拉到老太太身邊說話。

抱琴是代表娘娘回來送年禮的，不僅府里所有人都有份，就連林姑娘，薛姑娘，史姑娘也沒落下，另外王家，林家，秦家也都各有賞賜。

王家那邊需要王夫人代勞，林家需要老太太遣人送去，唯獨秦墨處，抱琴言明要親自走一趟，娘娘有話要轉達。

老太太本想讓賈寶玉幫忙帶路，可寶玉有些打怵，抱琴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嚴讓他不大舒服，最后還是探春主動請纓接下了差事。

抱琴離開老太太院子時，說不失望是假的，她不知道榮國府上有多少其他勢力的探子，所以哪怕在賈母面前，她也沒說一句出格的話。按理說，如果能夠單獨和她相處一會兒，應該是可以獲得重要情報的最佳時機，可府上最合適的人選，卻是最沒有擔當那一個。

如此一來有些話抱琴反而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路上，探春似乎看出了抱琴的心思，“你不必遲疑，不說也沒關系，事實上說了也沒多大用。我只能告訴你，府上的情況差不多就是空殼子，都是指望不上的。若你真有事，見了秦大哥可以和他說說。”

探春不清楚宮里的情況，可她了解大家族的后宅都是什么德行，一個榮國府都少不了勾心斗角，皇宮里能平和到哪去？

王夫人都知道依仗娘家勢力，宮里的娘娘們會不去依靠娘家的勢力嗎？可惜，賈家靠不上。

“娘娘在宮里過得并不自在，那里的下人都是養不熟的，想使喚他們，沒銀子寸步難行。”抱琴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她也搞不懂賈府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把大把的銀子送給宮里的太監，轉過頭卻眼巴巴等著娘娘的賞賜。

娘娘哪有錢？

娘娘身上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是官家的，哪里能隨便處置？

這次所謂的賞賜，也是皇上借娘娘之手行事。

現在娘娘全身上下能使的銀子不到五百兩，前幾日賈府卻往戴權那送了三千兩。

“唉！我這個做妹妹的，只能留句話給娘娘，她若安好，便是賈家最大的福分。”探春看得極為透徹，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