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婉彎腰將那團蛻皮裝進戰術手環的樣本盒，轉身走向門口。

剛掀開卷閘門，就看到兩個穿志愿者馬甲的年輕人站在外面，手里拿著封鎖帶。

“怎么又是你？”

高個子志愿者微微一愣，顯然就是剛才和蘇清婉交談過的志愿者，在他旁邊，矮個子志愿者同樣眸光一亮。

“誒，我們好有緣啊！”

“行了，瞧你那沒見過女人的樣子。”高個子志愿者掃了他一眼，和蘇清婉說道，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嚴肅：

“抱歉，這里已經被列為危險區域。”

“生化組檢測到強精神干擾，不管是候選者還是普通人，都不能再進入了。你快走吧，安全區在東邊三百米。”

他的目光掃過蘇清婉手里的樣本盒，沒有多問。

長城候選者收集樣本是常事。

更別說是比他還強的候選者了。

他只是長城志愿者，說到底和長城候選者沒什么區別。

就算對方拿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他也沒資格質問對方。

蘇清婉看著他們熟練地將封鎖帶纏在便利店的門把手上，金屬卡扣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矮個子志愿者正對著通訊器匯報：

“鎮南便利店已封鎖，未發現幸存者，檢測到精神干擾殘留……”

“知道了。”蘇清婉點點頭，轉身離開。

經過街角時，她瞥了眼剛才遇到地痞的巷子，里面空無一人，只有那把彈簧刀還躺在地上，刀身反射著冷光。

走出望河鎮牌坊時，她停住腳步，回頭望去。

鎮中心的醫院方向，機甲小隊正組成人墻，引導著穿病號服和便裝的群眾往東邊撤離。

陽光落在人群身上，勾勒出密密麻麻的身影。

有老人被志愿者攙扶著，臉上帶著感激的笑，有小孩舉著半塊餅干，對著機甲戰士揮手，還有穿便利店制服的人混在里面，和旁邊的人說著什么，嘴角揚起溫和的弧度。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可蘇清婉的目光掃過那些笑容時，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了一下。

老人的笑太僵硬，眼角的皺紋都沒動。

小孩雖然在笑，卻沒有半分沒帶稚氣，眼神空得像玻璃珠。

連那些穿著便服的人們，嘴角揚起的角度，在蘇清婉的眼中，都宛若和剛才在店里現身的異種一模一樣。

他們的笑里沒有情緒，像是被人用畫筆強行畫上去的。

“到底是真有問題……”

“還是我的感覺，有問題？”

蘇清婉眼眸微微瞇起。

后者還好說。

但若是前者……

面前的這群人至少有數千之眾。

也就代表，至少有數千異種。

她，不敢置信。

沉默良久。

直至蘇清婉看著人群慢慢消失在東邊的街道盡頭。

機甲戰士的金屬足爪踏過地面的聲響漸漸遠去，便利店的封鎖帶在風里輕輕晃動。

她，也沒說話。

而是轉身，走出鎮區，踏上通往市區的公路。

而就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候。

蘇清婉的后頸突然泛起一陣細密的涼意！！！！

那是一種極其敏銳的直覺，就像被毒蛇盯上時，皮膚會自動繃緊的預警。

有人在看她。

不是普通的打量，是帶著審視與惡意的窺視，視線像冰冷的針，順著脊椎慢慢往上爬，連火凰凝聚的火焰屏障都擋不住。

“誰？”

她猛地回頭，掠火槍幾乎要瞬間出現。

公路兩旁的白楊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光影在地面搖晃，像無數只晃動的手。

遠處望河鎮的石碑孤零零立著。

封鎖帶在風里飄成弧形，剛才撤離的人群早已消失在街道盡頭，連機甲的金屬反光都看不見了。

空無一人。

可那道窺視的視線并沒有消失。

反而因為她的回頭，變得更加直白且就繁密，仿佛就懸在牌坊頂端的飛檐上，像塊冰冷的石頭，死死壓在她的感知里。

蘇清婉的目光掃過飛檐的每一處雕花，指尖的火焰悄然燃起。

那飛檐積著半寸厚的灰，瓦片邊緣長著青苔，連鳥雀都沒停過，根本不可能藏人。

“主人？怎么了？”

火凰從玉佩里探出半個腦袋，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掃視四周，“沒檢測到任何能量波動，異種、人類都沒有。”

蘇清婉沒說話，視線緩緩移向望河鎮中心的方向。

人群已經徹底消失在東邊的街角，醫院的白色樓頂在樹影里若隱若現。

可她總覺得，那道視線就來自那里，來自那群看似正常的“幸存者”里，或者……來自某個帶著僵硬笑容的身影背后。

她想起便利店那個裂嘴異種消失前的眼神，想起志愿者嘴角不變的弧度，想起老人攥著鱗片的笑容。

那些碎片在腦海里拼湊，漸漸浮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能在她感知下隱匿氣息，能操控精神干擾。

這已經是兩點。

如果還能讓異種偽裝成人類……

那這東西比玄冰人魚更難纏。

只是……為什么火凰檢測不到呢？

是實力太低，還是消失了……

“不對。”腦海中剛剛蹦出這個猜測，蘇清婉就搖了搖頭。

不對。

不是消失了。

與其說是消失了……倒不如說是對方藏得更深了。

就像剛才在便利店，那異種能憑空消散，現在它一定還在某個角落，用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盯著她。

像貓捉老鼠時，藏在暗處觀察獵物的反應。

“真是麻煩。”

玄冰人魚的“完美體”還沒找到，無法確定是生是死。

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擅長隱匿和精神干擾的新型異種。

這望河鎮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背后的窺視感還在，像條冰冷的蛇，順著風的方向跟過來。

蘇清婉能確定，對方就在三百米內，或許是藏在某棵樹后，某棟樓里，甚至某個路過的行人身上……

可當她轉眸過去，那道窺探的視線又消失了。

最后，變成數十道徘徊在各處的視線，再度出現！

“真是聰明的家伙。”

蘇清婉眸光閃爍著森然殺意。

徘徊各處，還能隱藏。

即便是她擁有破妄之眸，也無法輕易找出對方的位置。

就算強行開了，也有很大概率是白浪費精力。

她不得不承認，背后這家伙，很聰明！

“主人？”

火凰感受到她氣息的變化，聲音帶著一絲困惑。

蘇清婉緩緩轉過身，最后看了一眼望河鎮的方向。

牌坊的飛檐在陽光下投下陰影，像個沉默的巨獸。

她收回目光，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

“火凰，我們……被纏上了。”

這東西不會輕易放棄，它會像附骨之疽，跟著她離開望河鎮，藏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時機。

而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回頭尋找，而是盡快回去，至少在姨媽和表弟身邊，她能確定周圍的“人”是安全的。

至于這背后的窺視者……

蘇清婉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鋒芒。

既然敢跟著，就要有被反殺的覺悟。

“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