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凌晨也覺得前路是有希望的，因為單父單母承諾她能考上大學還是會繼續資助她。

意外來的突然，兩個女孩剛上高三。

凌晨那個該死的爹還好好活著的時候，單楂的父母就死于意外，經過各項賠償最后到手大概四十萬。

高中畢業，單楂考上了川大，凌晨卻沒有參加高考，給出的答案是：考上又怎樣？拿什么去讀？哪怕單楂再三保證自己父母的賠償金足夠二人上大學，但當時的凌晨都聽不進去。

單楂剛開學幾個月，凌晨就發來消息求單楂幫幫自己，她被黑心經紀公司坑騙，違約金像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單楂毫不猶豫拿出了父母車禍的賠償金，但是遠遠不夠，單楂退掉了下學期的學費又到處借了很多，最后總算賠上了違約金。

后來的一年多她們倆都在廉價出租屋里互相打氣，什么工作不管多辛苦都干，努力還上借來的錢，那些日子此刻卻成了扎在心上的刺。

“這才剛把欠的錢還清，你就已經把當初簽約的那個狗屁經濟公司，讓我們付出的代價都忘了嗎？！“單楂聲音發顫，眼眶通紅的喊到。

凌晨像被點燃的火藥桶，猛地甩開手里的手機。

“我當然記得！但那是我的夢想！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想站在聚光燈下！而且繼續干那些工作，我什么時候能還上欠你的錢？！

“她胸口劇烈起伏，眼里燃燒著近乎偏執的火光，“你不是我媽，憑什么總是想控制我的生活規劃我的未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單楂心上。

她喉嚨發緊，酸澀感直沖鼻腔，半晌才憋出話來：

“你是這樣認為嗎？那你離開吧，趕緊去你的深市去奔赴你的理想吧！我不會再管你的閑事！“說著，她突然上前拽住凌晨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凌晨拼命掙扎，手腕在單楂掌心磨出紅痕：“你知道我們都在氣頭上！但今天你生日，我為剛才的話道歉，我想陪你過今天！“

單楂猛地松手，凌晨踉蹌后退半步。她望著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聲音沙啞：

“是嗎？如果我生日不在這個月，你這個月還會回來嗎？你會告訴我這件事嗎？

你是不是還要偷偷瞞著我和那個不像正經人的徐鵬跑去深市？！“

客廳陷入死寂。凌晨咬著下唇，轉身沖進臥室。衣柜被大力拉開，衣服、化妝品被她胡亂塞進行李箱。

拉鏈咬合的刺耳聲中，單楂抱著膝蓋緩緩蹲坐在地，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她哽咽著，聲音里滿是疲憊，“但是那個世界不屬于咱們，如果這一次再出現那樣的事，我不會再為你買單了。“

“我沒有要你為我買單！“凌晨跪坐在地上突然爆發，手用力拍在地板上，“我這次試鏡的是女二號，結束后我至少能拿到二十萬！

聲音慢慢弱下來：“我至少能還你一些錢！我可能會火，我再也不用在店里打工，被老板揩油！你也不用每天對著客人點頭哈腰！你還可以回去讀書！

“凌晨抓起行李箱拉桿，眼眶通紅卻倔強地昂著頭，“單楂，再信我一次。”

玄關的燈突然閃爍兩下，橙橙不知何時蹲在門口，發出不安的嗚咽。

單楂看著凌晨決絕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時候兩人擠在舊電視機前看《還珠格格》。

那時候凌晨眼角總是青青紫紫，說自己要當大明星。那時她們都以為，只要夠努力，她們的夢想都觸手可及。

“路上小心，你知道我從來不指望你還我什么錢，爸媽去世前一直都希望可以幫幫你，不希望你走錯路，我也一直這么希望。“單楂垂眸.

你們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想再欠你什么了，你知道領居都怎么說我的嗎？她哽咽到：“我欠你們家的一輩子都換不清，但其實我最怕的就是虧欠你。

凌晨的手僵在門把手上，說完這些話最終拉開了門。

雨絲混著冷風灌進屋子，單楂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樓道轉角，手機在此時震動——是中國電信發來的消息：生日快樂。

她靠在門邊早已沒了胃口，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將城市的燈光暈染成一片模糊的血色。

沒一會兒旁邊的門悄悄打開一條縫：山楂？發生什么事了嗎？我聽見你和凌姐在吵架？

這是李昭，一直住在隔壁已經很有年頭了，據他自己說他是個黑客。但是兩人的相識要從貓說起，那時李昭剛剛收養了一只小貓。

像是情竇初開的大學生還什么都沒做就被通知成為了父親手忙腳亂。

貓咪整宿叫他也整宿睡不著覺，幸好單楂很有經驗心得，給了李昭一個過渡期。

單楂轉過頭強顏歡笑但皺在一塊兒的眉毛卻出賣了她：沒事不早了，我先休息了晚安。

門在李昭關心的注視下關上了。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凌晨這一去，將徹底撕開命運詭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