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紙鶴在窗邊稍作停留，然后倏地振翅欲逃。

雪舞雙眼一瞪，開啟寫輪眼，千紙鶴瞬間被凍住，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她能感覺到，小南已在村莊附近，但她為什么沒有立刻現身，她在等什么？

雪舞從桌案下抽出短刀，她和小南的糾葛也該結束了。

半藏已死，雪舞臥底曉的任務也結束了，但是弟弟止水的尸體依舊存放在曉那里。

她在糾結，止水是否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止水的腦子在耀的腦殼里，是不是說現在的耀其實是止水。

不，

不可能！

耀是耀，止水是止水！

她不愿承認，自己會和自己的親弟弟做那種事。

“我，是個很差勁的女人吧……”

刀面反射出雪舞落淚的面龐，一夜落寞，滴到天明。

清晨的霧還掛在窗欞外，屋里只聽見筷子輕碰碗沿的“叮叮”細響。

桌上擺著再簡單不過的白粥、腌蘿卜和兩只煮得恰到好處的溏心蛋。

宇智波耀低頭扒粥，熱氣在睫毛上凝成水珠。

雪舞坐在對面，指尖捏著勺子，卻一口沒動，只悄悄把視線擱在耀的眉梢、鼻梁、再到沾了飯粒的唇角。

耀察覺到那道溫熱的目光，抬頭：“嗯？怎么了？”

雪舞被抓個正著，耳尖一紅，卻故作鎮定地彎了彎眼睛：“沒什么，”

她撥了撥耳邊的碎發，聲音輕得像窗外的風：“我只是覺得你吃得……很香?！?

說完，她垂下眼睫，拿勺子在粥面上畫小圈。

一圈又一圈，像是把昨晚的悸動也悄悄攪進這碗溫熱的白霧里。

宇智波耀也覺察出雪舞的羞澀，他低著頭，又扒了兩口飯，娓娓道來：

“來到這里后，我明白一件事，迄今為止，我一直揮刀，想要為族人鳴冤，但那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

雪舞默然，靜靜地聽他訴說。

耀放下碗筷，接著說：

“所謂的幸福究竟是什么？過去我真的是一無所知，但和你生活的這段時間內，我似乎明白了?！?

宇智波耀朝著雪舞淺淺一笑，端著碗筷，幸福地吃著雪舞做的飯。

可是他沒看見的是，雪舞卻默默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他。

她垂下頭，額前的發絲滑下來，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那一瞬間閃過的水光。

她沒有讓耀看見自己咬緊的唇，也沒有讓他聽見心里那聲幾乎要溢出的嘆息——你所謂的幸福，注定是短暫的。

只是把剩下的白粥推到他面前，輕聲說：

“鍋里還有，我再給你盛?！?

……

轉眼入秋，秋陽如篩，把金黃光粒均勻地灑在稻浪上。

宇智波耀站在田壟間，鐮刀起落，稻桿“嚓嚓”倒下，留下帶著平齊的茬口。

汗水順著他的眉骨滑落，在下巴匯成晶亮的一點，最終滴進泥土。

“耀！”

雪舞的聲音從田埂盡頭傳來，她提著一只竹筒，裙擺掠過稻穗，驚起幾只蚱蜢。

耀直起身，回頭沖她笑，汗珠在頰邊閃閃。

雪舞把竹筒遞過去，又掏出那條洗得發白的手帕，踮腳替他拭汗。

手帕從額角移到臉頰，卻在觸到舊傷時驀地停住。

那道橫貫左頰的刀口，曾經結痂、泛紅，如今卻只剩一條淡淡的銀線，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

雪舞怔了怔，指腹沿著那道新生的皮膚輕輕撫過，眼底涌起掩不住的驚喜。

“耀，你的傷……好了？”

她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么。

耀愣了一下，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指腹摩挲那道再無痛感的痕跡。

陽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指間，像給舊日陰影鍍上一層新的光。

“嗯，”

他低聲應，眼里盛著稻浪與她的倒影，

“好像……日子久了，這里不再需要刀口了?！?

風掠過，稻穗沙沙作響，替他們應和。

雪舞彎起眼睛，把竹筒再往前遞了遞：“那先喝水吧，累了就休息吧，不用勉強。”

“嗯，謝謝?！?

“你最近經常會笑呢！”

“……”

宇智波耀不自覺地愣住，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性情已經悄然改變。

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不用再想復仇，不用再找眼珠，也再也不需要腦子。

無腦地沉浸在溫柔鄉中，度過此生，也挺好。

稻穗成片倒下，干燥的秸稈發出清脆的裂響。

最后一縷夕照斜切過田壟，宇智波耀直起腰，汗珠順著頸側滾進衣領。

突然，空氣里多了一絲陌生的溫度——風沒動，草沒響，卻有人。

他脊背一緊，指節在鐮刀柄上無聲收緊，左腳后錯半步。

下一瞬，刀光已反向劃出一道冷月般的半弧，卻在半途硬生生停住。

鐮刀的鋒刃離來者不過寸許，映出一張熟悉而嬌媚的臉。

桂小姐站在田埂上，袖口與發梢被晚風輕輕掀起，像一株不合時宜的白山茶。

她抬眼看他，眼底映著殘陽，也映著那柄險些落在自己肩上的鐮刀。

“……桂？”

耀的聲音低啞，手腕一翻，鐮刀垂落，鋒口沒進泥土。

桂小姐微微頷首，唇角帶一點舊日禮貌的笑，卻掩不住眉宇間的倦色。

“好久不見，你們，過得好嗎？”

……

暮云把屋檐壓得很低。

房內，爐火在墻角燃起，火舌舔著干柴，發出“噼啪”的輕響。

雪舞從灶間端出一只陶壺，熱氣從壺嘴裊裊升起，她把茶碗輕輕擱在桂小姐面前，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什么：

“茶水還熱，您先喝些?！?

桂小姐欠身彎腰，姿態優雅得像一幅古畫。

“麻煩了?！?

她輕聲道，聲音里帶著幾分舊時的溫婉。

桂小姐的目光在雪舞和耀身上來回掃過，唇邊的笑意漸漸濃了幾分：

“你們倆還真像是夫妻呢?！?

她打趣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雪舞的手指微微一顫，指尖觸到耀的衣角，又立刻收回。

她察覺到桂小姐的來意，那目光，分明是來找耀的。

于是她起身，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我去做飯，你們先聊?！?

爐火在她身后繼續“噼啪”作響，雪舞的身影漸漸隱入灶間的陰影，只留下桂小姐和耀兩人。

桂小姐的目光重新落在耀身上，那雙眼睛里藏著太多東西——舊日的熟悉、久違的陌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耀，”她的聲音低下去，像是怕被爐火吞沒，“好久不見。”

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盯著爐火，火光在他臉上跳動，映出他眼底的深沉。

這一刻，屋子里只剩下火聲，和兩人各自的心事。

桂小姐的目光追著雪舞的背影，直到那身影隱入廚房的暗影里。

她輕笑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哈哈，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宇智波耀正襟危坐，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眉宇間透著冷峻。

桂小姐的不請自來，意味著根部和曉的局勢有了新動向。

他微微側頭，聲音冷冷：“沒有，說正事吧?！?

桂小姐放下茶杯，指尖輕觸杯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她長嘆一聲，眉間堆滿憂慮：“哎，情況不妙。雨隱村和木葉在邊境摩擦不斷。”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據說是雨之國某大名的私生子在雨隱村被人砍死了，雨之國要找火之國討說法。”

宇智波耀的眉心微微蹙起，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曉組織趁機借題發揮，大肆進攻火之國邊境村莊，每天都有忍者和平民傷亡?！?

桂小姐的聲音里透著無奈，

“雨之國大名說，不抓到兇手誓不罷休?！?

屋內爐火“噼啪”作響，火光映在兩人臉上，卻驅不散他們眉間的陰霾。

宇智波耀昂起頭，苦笑道：“那個兇手，該不會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