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方羽幾乎就沒有睡得安穩(wěn)過。

后山時不時傳來的爆炸和震動，讓他感到惶恐不安。

若非是大師兄提前回來了，估計方羽早就已經(jīng)開始在三清大殿碎碎念了。

躲在大師兄的酒窖中，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方羽才悠悠的爬到大師兄的肩膀上說道：“昨晚五師弟和六師弟似乎一直沒回來，我們要不要去后山找找？”

常宇此時已經(jīng)換回了原來的那身破爛道袍，一夜過去，臉上稀稀落落的胡渣又冒了出來。

散亂的頭發(fā)，還有腰間的酒葫蘆，甚至讓方羽開始懷疑昨天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大師兄。

常宇笑了笑，輕輕搖頭道：“這有什么好看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心魔，心魔不除，境界便無法提升，心魔若是根種，任何人都無法幫他鏟除，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心魔？

方羽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五師弟有心魔？”

“什么心魔？大師兄，你就和我說說唄，改天請你喝酒。”

常宇微微抬手摸了摸方羽的腦袋，撇了撇嘴道：“你這小家伙，一口酒你都受不了，還想請我喝？還是算了吧。”

“不過這件事情告訴你，倒也未嘗不可，畢竟你也是他的師兄，知道一些，對你來說也有好處。”

常宇抓起葫蘆猛地灌了一口，片刻之后，微微抬頭看向天花板：“你還記得，我?guī)貋淼臅r候，他是什么樣子嗎？”

方羽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之前大師兄帶著五師弟回來的那副場景。

至今他都還記得，當(dāng)五師弟看到自己的時候那種眼底透露出的瘋狂和殺意。

當(dāng)時的方羽還未曾入道，若非是師父庇護，恐怕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被五師弟撕成了碎片。

那時候方羽還以為是五師弟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如今仔細想想，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

“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在一處宗門之中，整個宗門全部死絕，而他就藏在宗門地下通道之中。”

方羽有些啞然，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將整個宗門全部屠戮的一干二凈。

“事后，我曾問過五師弟，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魔障了，心里只想著要報仇雪恨，在他看來，他不過就是抓了幾個大妖的子嗣當(dāng)做靈寵，可是他卻并未想過，這幾個大妖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說罷，大師兄抱著方羽，緩緩起身，隨后便朝著觀外走去。

“萬年之前，人族和妖族曾有過一場大戰(zhàn)，那時候雙方死傷慘重，甚至已經(jīng)達到了即將滅族的程度。”

“人族有弱小之輩，也就是你下山之時看到的那些凡人，妖族一樣也有弱小之輩，也就是偶爾在觀外路過的小小生靈。”

“也就是那場大戰(zhàn)之后，無論是凡人還是未曾開智的野獸，幾乎都已經(jīng)快要死絕。”

方羽的爪子死死的抓住常宇的肩膀，腦海中也不由的浮現(xiàn)出了那種場面，甚至隱約之中，他都嗅到了過去所殘留的血腥味。

“那最后呢，誰贏了？”

常宇輕輕搖頭，邁著步伐朝著山林中走去，所過之處，所有妖獸，自動退去。

“都敗了。”

“都敗了？”

“戰(zhàn)到最后，幾乎種族滅絕，這不是敗了還能是什么？”

“那場大戰(zhàn)之后，兩族各自退去，雖然從未定下任何契約，但是無形之中卻產(chǎn)生了一種默契。”

“那這些和五師弟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五師弟抓了大妖子嗣，妖族體質(zhì)本就特殊，修為越高，想要誕生子嗣的幾率也就越小，大妖老來得子，卻突然被人抓了去當(dāng)靈寵，這就像是在人間有孩子被人拐了去，若是你，你氣不氣？”

這么一說，方羽頓時明白了。

說白了，五師弟以前是個妖販子。

說實話，雖說是自己的師弟，可是在聽到大師兄的這么一番解釋之后，方羽都忍不住想要將五師弟給打死。

人家大妖好不容易老來得子，你給人家孩子抓了當(dāng)寵物，別說是大妖，就算是我，我也得跟你拼命。

不過這大妖也過分了，屠戮整個宗門實在有些不太應(yīng)該。

常宇似乎看出了方羽心中的想法，淡淡說道：“殺人者并非是妖族，而是上仙宗門。”

聽到這句話方羽徹底懵了。

這不是大妖和五師弟宗門之間的事情嗎？怎么人族自己就開始滅門了？

“這也就是我和你說的，人族與妖族之間的和平來之不易，而那些上仙宗門，恰恰是萬年之前遺留下來的那群人所創(chuàng)立的仙門，一共十個。”

“這些仙門所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以防兩族之間再起爭端，所有的預(yù)兆都必須要掐滅在苗頭初立之時。”

這下子，方羽徹底明白了。

此時，常宇帶著他已經(jīng)來到了五師弟的面前，不遠處六師弟正在打坐運功。

從周圍毀損的程度來看，昨晚這里肯定很刺激。

不過好在兩人都并未下死手，估計也就是發(fā)泄一下心中的怒火而已。

不得不說，六師弟的這具肉身還真是抗揍，除了衣服破了些，身上幾乎看不到絲毫的傷口。

反倒是五師弟，整個人都已經(jīng)癱倒在地，四肢被扭斷了三根，臉上身上全是血跡。

方羽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六師弟，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慌。

這位六師弟平日里看起來可是十分溫和的，怎么動起手來，這么狠？

打暈不就好了，何必打成這樣呢？

六師弟似乎是察覺到了方羽的目光，緩緩睜開雙眼，臉上露出以往的那副和善的笑容：“二師兄放心，我下手有分寸，骨頭斷了，還是可以接上的。”

常宇蹲下身子，看著因為疼痛，而面容扭曲的五師弟，輕嘆一聲，搖頭問道：“師弟，若是太過于執(zhí)著曾經(jīng)，道離你，也就更遠了。”

五師弟躺在地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空，陽光照在臉上，面龐微微感到了一絲溫暖。

可是他的心，還有身體，卻依舊是那么的冰冷。

“師兄，道從未告訴我，如何放下，也從未回答我，是否可以報仇雪恨。”

“師兄，師父所說的道，它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