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鏡第九影的光芒在金光炸裂中劇烈搖曳，裂紋自鏡面中央蔓延，如蛛網般爬滿整個鏡體。牛郎的手臂顫抖不止，指節因過度緊繃而泛白，掌心滲出的血順著鏡柄滑落，在殘片與刻痕的接縫處凝成暗紅。

戰神五指收攏，封靈陣轟然閉合，天地靈流徹底凝固。鎖靈索破空而至，三道幽藍寒光分襲三人要害。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牛郎眼中閃過一道決意——死守無生，唯有反擊！

他借系統推演殘留在識海中的數據流，捕捉到戰神結印時那不足半息的靈力轉換間隙。沒有退路，也不能再等。他猛然低喝：“小寶！小靈！隨我——上！”

話音未落，他將體內殘存星力盡數壓向指尖，天罡鏡第九影的光芒被壓縮成一道細如發絲的光刺，直指戰神眉心。與此同時，牛小寶雙手合攏，玄水真瞳驟然收縮，腳下地面瞬間凝出一道冰刃，直斬戰神足下靈脈節點；牛小靈咬破舌尖，焚心真炎自掌心噴涌，化作火錐轟向鎖靈索連接虛空之處。

三重攻勢同步爆發，親子共鳴短暫激發血脈共振，速度提升三成。風隨影動，三人如離弦之箭沖向戰神。

然而，戰神連眼皮都未抬。

掌心封靈陣外溢的一縷靈流自行扭曲，形成半透明屏障。牛郎的光刺撞上屏障的瞬間，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未能突破，反被一股巨力反彈。靈力逆沖經脈，他胸口一悶，喉頭腥甜，卻強行咽下。

牛小寶的冰刃在觸及屏障前一寸崩碎，寒氣倒卷，順著雙臂經脈逆行而上。他悶哼一聲，手腕青筋暴起，皮膚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狀血痕，水靈根的感知能力瞬間歸零。

牛小靈的焚心真炎更是被屏障直接扭曲，火焰倒灌入體。她整個人如遭雷擊，跪倒在地，張口咳出一口帶著火星的血沫，掌心火焰黯淡如殘燭，僅剩一縷青煙繚繞不散。

就在此時，三道鎖靈索已至身后。

牛郎瞳孔一縮，強行扭身，左肩硬生生迎向抽來的鎖索。皮肉撕裂聲響起，鎖索如刀，割開肩胛，深可見骨。劇痛襲來，他卻借這一撞之力，將牛小寶與牛小靈踹向后方安全區域。

兩人摔落在地，再也無法起身。

牛郎單膝跪地，天罡鏡斜插進地面，勉強支住身體。鏡面第九影的光芒徹底熄滅，裂紋貫穿中央，殘片微微松動，發出細微的咔響。

戰神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三人，最終落在牛郎臉上。

“以凡軀逆神威，以殘力撼天律。”他聲音平靜，卻字字如錘，“可敬，可悲。”

牛郎沒有回應。他右臂垂在身側，紫黑色的經脈淤塞自肘部蔓延至肩，那是強行催動星力導致的反噬。每一次呼吸都牽動左肩傷口，血順著肋下流淌，在粗布麻衣上浸出大片暗斑。

牛小寶趴在地上，手指顫抖著向前爬了半尺，想夠到父親的腳踝，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水靈根的靈光徹底凍結，經脈中靈力紊亂，如死水般停滯，無法流轉。

牛小靈蜷縮在地，嘴唇已被咬破，血順著下巴滴落。她用顫抖的手指在掌心畫出一道微弱符文，試圖重新點燃火種。符文剛成，便冒出一縷青煙，隨即熄滅。她眼中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系統界面依舊懸浮在牛郎眼前，育兒經驗條停滯在“差300點”處，灰暗無光。往日頻繁跳動的提示全部消失，連親子羈絆值的波動都未能顯示。系統沉默，仿佛也被這股天律威壓徹底封鎖。

戰神緩緩收手，掌心封靈陣隱去，周身氣勢卻不減反增。他低頭看著牛郎，聲音低沉而清晰：“你護子之心，我見了。你搏命之勇，我也見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個孩子。

“可這，便是你們的極限。”

風起，吹動三人額前亂發，露出滿臉血污與冷汗。牛郎的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刀在肺里攪動。他死死盯著戰神，眼神未退，卻已無光。

戰神轉身，玄金戰鎧在殘光中泛著冷芒。他抬步，地面隨之塌陷，靈流如死灰。

“此即凡人逆天之代價。”

他話音落下，天兵收索，列陣后退。秘境重歸死寂，唯有風聲掠過石碑，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震顫。

牛郎依舊跪著，天罡鏡插在身前，鏡面裂紋中央，那枚金屬殘片微微松動，邊緣滲出一絲極淡的星輝，隨即熄滅。

牛小寶的手指終于觸到父親的鞋尖，指尖輕輕一顫，便再無力氣。

牛小靈閉上眼，一滴血從嘴角滑落，砸在地面，暈開如花。

戰神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隱入迷霧。

牛郎緩緩低頭，看著插在地上的天罡鏡，看著鏡面上那道貫穿中央的裂紋，看著殘片邊緣滲出的最后一絲星輝被黑暗吞噬。

他抬起右手，指尖顫抖著，伸向鏡面。

殘片松動。

指尖觸到裂痕邊緣。

血，順著指縫滑落。

血順著指縫滴在天罡鏡的裂痕上，殘片邊緣微微一顫，沒有光，也沒有系統提示。牛郎的指尖還抵著那道貫穿鏡面的裂口，掌心的血混著碎屑滲進去，像是一滴沉入枯井的水，無聲無息。

他沒動，膝蓋壓著碎石，左肩的傷口隨著呼吸不斷滲血，布料黏在皮肉上，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扯出一陣鈍痛。牛小寶的手還搭在他的鞋尖，指尖冰涼，指節發紫。牛小靈蜷在一旁，嘴唇干裂，嘴角的血已經凝成暗褐色。

風從石碑方向吹來，帶著一絲極淡的震顫，像是某種殘存的共鳴。

牛郎緩緩閉眼。

識海里全是戰神出手的畫面——那一掌壓下，虛空凝滯；封靈陣成型，五行靈力凍結；鎖靈索破空而來，速度快到連反應都來不及。他們沖了，拼了命地沖。可那一道屏障，連天罡鏡的第九影都破不開，更別說三個傷痕累累的凡人。

敗了。

可就在這片死寂中，一個聲音從記憶深處浮上來——織女抱著小靈坐在溪邊，笑著問他：“你說，咱們的孩子將來會不會也像你一樣，認準了一件事，就死也不松手？”

他喉頭一動，睜開了眼。

目光掃過兩個孩子，掃過插在地上的天罡鏡，掃過那枚松動的殘片。他慢慢抬起右手，不是去拔鏡，而是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里，還跳著。

一下，又一下。

他還活著。他們也都活著。

他撐著地面，手臂顫抖，指節因用力而咯吱作響。右腿緩緩屈起，膝蓋頂地，一點點把身子往上推。肩上的傷口撕裂，血流得更快，但他沒有停下。終于，他單膝離地，上身挺直，背脊繃成一道倔強的線。

“還沒完。”他說，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吹散，卻像釘子一樣鑿進地面。

牛小寶的手指忽然抽動了一下。

牛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又看向那枚殘片。血還在滲，殘片也在微微震。不是系統在回應，也不是天罡鏡在復蘇，而是某種更原始的東西——從他指尖流出去的血，仿佛在牽引著什么。

他忽然想起系統最后一次提示：【檢測到高階封靈領域，建議啟動“親子共鳴”模式規避偵測】。

那時系統還在運作。現在它沉默了，可“親子共鳴”不是系統給的，是他們三人一路走來，用每一頓飯、每一次哄睡、每一次擋在孩子身前換來的。

他撐著地面，一寸一寸挪到兩個孩子身邊。先扶起牛小寶，讓他靠在自己腿上，再把牛小靈輕輕抱進懷里。兩人的額頭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他們微弱的呼吸，微弱的體溫。

“聽我。”他低聲道，“一……二……”

他開始呼吸，緩慢，穩定，像過去無數個夜里哄他們入睡時那樣。

起初沒有回應。水靈根凍結，火種將熄，靈力斷絕。可他沒有停，繼續用呼吸打節拍，一遍又一遍。

三息后，牛小寶的指尖動了。一滴水珠從指尖凝出，懸而不落。

四息后，牛小靈的掌心顫了顫，一縷青煙般的火焰浮起，微弱，卻未滅。

牛郎閉上眼，不再看他們，而是回溯戰斗的每一個瞬間。戰神的防御不是靠反應，而是自動觸發——只要攻擊足夠強，那層屏障就會立刻生成，反彈一切。可問題在于，那屏障是從封靈陣外溢的靈流扭曲而成，意味著它并非完全由意識操控。

換言之，它是“預設”的。

而預設，就有規律。

他猛地睜眼，瞳孔收縮。

戰神每一次轉換靈力，結印、收勢、換招之間，都有一個極短的停頓——不足半息，卻真實存在。就在那個瞬間，靈流會短暫紊亂，防御屏障的生成也會延遲一絲。

他們第一次沖上去時，三重攻擊同步爆發，力量極強，卻正好撞在防御最穩的節點上。如果……不追求一擊破防，而是用高頻、弱力的連續擾動，專打那半息遲滯呢？

他低頭看向兩個孩子。

牛小寶的寒露還在指尖懸著，牛小靈的火焰也未熄。雖然微弱，但只要同步呼吸節奏，就能保持共振。

“小寶。”他聲音沙啞，“下次，你不出全力，只出一成力，但——快。”

他抬起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的弧線：“像這樣，連續三次，打他足下靈脈節點。”

牛小寶眼皮顫了顫，勉強睜開，點了點頭。

“小靈。”他轉向女兒，“你也不用轟鎖靈索，只在他靈流轉換時，用最細的火線，刺他掌心外溢的靈流交匯點。一次，就夠了。”

牛小靈嘴唇動了動，指尖的火焰輕輕跳了一下。

牛郎深吸一口氣，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但他沒停。他伸手，將天罡鏡從地上拔起。鏡面裂痕縱橫，殘片松動，第九影徹底熄滅。可它還在他手里。

他把殘片重新嵌進鏡背刻痕，用力一按。咔的一聲，勉強固定。

“我們不一起沖。”他低聲道，“他防強攻，我們就用節奏打他。”

他撐地站起，雙腿發抖，身影搖晃，卻站直了。

風掠過石碑，迷霧深處再無咆哮。戰神已走，天兵已退，秘境重歸死寂。

可三人之間的呼吸，已悄然同步。

水滴落，火焰跳，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像心跳，像節拍。

牛郎抬起天罡鏡，裂痕對著前方虛空，殘片邊緣滲出一絲極淡的星輝，轉瞬即滅。

他握緊鏡柄，指節發白，血從掌心滑下，滴在殘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