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寶的指尖又顫了一下，那細微的抽動如同暗夜中的一絲微光，將牛郎從意識幾近枯竭的困局中拉了回來。天罡鏡殘片緊貼胸口，裂痕中滲出的微光已近乎熄滅，唯有掌心三人的連接仍未斷裂。黑霧懸浮在靈識長河之上，眼瞳靜止，卻透著冰冷的壓迫，仿佛在等待他們自行崩潰。

牛郎沒有開口，而是將意念沉入閉環，以血為引，順著親子羈絆的脈絡逆向推送。一道清晰的信息在識海中成形：那不是娘，是執念在模仿。它怕我們，所以用她的聲音來割裂我們。

牛小靈的眼皮微微一跳，火靈根的波動出現一絲遲疑。她曾在母親織布的夜里聽過那聲音，輕柔、緩慢，從不帶一絲催促或威壓。而剛才那聲“爹……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找娘”，語氣里藏著不容抗拒的責難，像鐵鏈拖過石階。

她終于明白，那是假的。

牛郎趁勢將天罡鏡殘片的最后一點紅芒注入閉環，如同敲響一面沉寂的鼓。節奏緩慢而穩定，一下，又一下，與三人殘存的呼吸同步。這不是攻擊，是提醒——提醒他們還活著，還在一起。

牛小寶的意識終于被這節奏喚醒。他沒有睜眼，但水靈根緩緩復蘇，像冬眠的溪流開始滲出第一縷活水。他感知到父親的意念，也感知到妹妹的動搖，于是用盡力氣，在識海中凝出三個字：信……自己。

這三個字如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圈漣漪。牛郎立刻抓住契機，將系統殘存的育兒經驗值集中于閉環核心，不再用于防御，而是轉化為一道震蕩波，將執念的低語短暫驅散。

這一刻，三人靈識短暫清明。

“聽我說。”牛郎的意念如刀刻石，“那執念不是外敵，是上古仙人走火入魔后殘留的自我否定。他一生追求道統純凈，卻因無法超脫凡塵執念而隕落。如今我們以凡人血脈承接其識，它便本能地排斥，視我們為污濁。”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但它錯了。道不在高處，而在心。我們不是來玷污傳承的，是來完成它。”

牛小靈的火靈根忽然輕輕一跳，像是回應。牛小寶則緩緩睜開眼，在識海中與父親對視。那眼神不再渙散，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決然的清醒。

“接下來，我們反守為攻。”牛郎下令，“用水火靈根，布‘靈力凈陣’。”

話音落，他將天罡鏡殘片壓得更緊，引導星辰微光在閉環中形成規律震動，如同心跳，又似節拍。這頻率不快不慢，專為引導靈根協同而設。

牛小寶立刻響應，運轉水靈根凝出“靜流環”。他雙手虛抬，靈力如薄霧般彌漫開來，在三人外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水幕。水幕緩緩旋轉，內部靈流平穩，卻蘊含著強大的吸附之力，能將游離的黑霧殘絲悄然牽引其中。與此同時，牛小靈深吸一口氣，將殘存的火靈根之力凝聚于掌心。她并未急于出手，而是等到水幕成形后，才將火焰輕輕點入環心。牛小寶通過調節水靈根的靈力輸出頻率，使水幕與牛小靈火靈根的波動相互契合，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既讓火焰在水幕中穩定燃燒，又能逐步凈化黑霧，避免因水火失衡而引發意外。

火光初燃，水汽蒸騰，兩者相接之處竟未爆發沖突，反而形成一道緩緩旋轉的陰陽漩渦。凈焰在水幕中心穩定燃燒，不熾烈，卻帶著凈化之效，開始一點點灼燒被吸入的黑霧。

靈力凈陣，成。

黑霧眼瞳猛然一震，首次顯出波動。它似乎沒料到，三個瀕臨崩潰的凡人，竟能在絕境中構建出克制它的陣法。

可就在此時，水幕邊緣出現一絲裂痕。牛小寶臉色驟白，水靈根的靈流開始不穩。火靈根雖受控，但凈焰的燃燒仍在消耗他的本源，稍有不慎，水火失衡，陣法將反噬自身。

牛郎立刻察覺，將最后一絲育兒經驗值注入天罡鏡。鏡面裂痕中迸發出一道金光，與凈陣共鳴，形成一根垂直貫穿三人的“父愛光柱”。光柱穩定了水幕結構，也減輕了牛小靈的負擔。

“小寶，鎖住它的動向！”牛郎低喝，“小靈，燒它的根！”

牛小寶咬牙，以水靈根為鏡，映照黑霧流動軌跡。他看到，那眼瞳并非實體，而是由無數斷裂的符文拼湊而成，核心處有一道最深的裂痕，正不斷滲出怨念。

“在那里！”他在識海中指向那點。

牛小靈立刻調轉凈焰，順著水幕映出的軌跡，將火焰逆向注入黑霧脈絡。凈焰如藤蔓般攀附而上，所過之處，黑霧發出細微的“嗤嗤”聲，如同冰雪遇火。

黑霧終于暴怒。

眼瞳驟然收縮，整片靈識長河翻騰，黑霧如潮水般退聚，瞬間凝成一桿長達數丈的“怨念之矛”。矛尖漆黑如淵，矛身纏繞著無數扭曲的符文，直指三人掌心連接處——那是閉環最脆弱的核心。

矛未至，靈壓已讓凈陣水幕出現龜裂。

牛郎沒有退。

他將天罡鏡殘片高舉，金光與凈陣共鳴，光柱驟然暴漲。他以自身為軸，將父子父女三人的靈力通過掌心交匯，引導至光柱頂端，形成一道螺旋沖擊波。

“現在！”他怒吼。

牛小寶以水靈根鎖定怨念之矛的軌跡，將凈陣的頻率調至共振點。牛小靈則將凈焰壓縮至極致，順著螺旋波向前噴射。

水火相激，金光如刃。

沖擊波正面撞上怨念之矛，轟然炸裂。

黑霧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矛身寸寸崩解，眼瞳劇烈震顫，被迫后退數丈。凈陣雖受損，但未破，水幕重新閉合，凈焰仍在燃燒。

執念被擊退，但未消散。

黑霧在靈識長河深處重新凝聚，眼瞳懸浮不動，裂痕更深，卻透出一絲……動搖。

牛郎喘息著，手臂幾乎抬不起來。天罡鏡殘片的光芒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凈陣全靠三人的意志維持。他知道，這只是第一輪交鋒的結束。

“它怕了。”牛小寶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它開始懷疑自己了。”

牛小靈點頭，火靈根微微跳動：“因為它聽見了……我們不是為了力量才來的。”

牛郎看著兩個孩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緩緩將天罡鏡殘片貼回胸口，裂痕中滲出的最后一絲紅芒，與金絲閉環的微光交織在一起。

“接下來，”他低聲說，“我們讓它徹底看清——凡人之心，亦可承道。”

凈陣緩緩旋轉，水火相生，金光未熄。黑霧眼瞳凝視著他們，遲遲未動。

牛小寶抬起手，掌心朝上，水靈根凝出一面薄如蟬翼的鏡面。

鏡中映出牛郎背著牛小靈走在山路上的背影，牛小寶牽著他的衣角，三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悠長。

黑霧在靈識長河深處緩緩聚攏，那眼瞳裂痕更深，邊緣泛著灰白死氣。它不再進攻，卻也不肯潰散，仿佛在等待什么。牛小寶掌心的鏡面依舊映著三人背影，夕陽下的山路、拉長的影子、父親肩頭晃動的草帽——畫面靜止，卻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

牛郎緩緩抬起手，天罡鏡殘片緊貼掌心，裂痕中滲出的微光已近乎熄滅。他沒有急著發動，而是將意念沉入三人掌心交匯處。金絲閉環仍在，雖細若游絲，卻未斷裂。他能感受到兒子指尖的顫抖，女兒脈搏的微弱跳動，那是血肉相連的共鳴，是系統無法量化、卻真實存在的羈絆。

“它怕的不是我們。”牛郎在識海中低語，“是它自己。”

話音落，他猛然催動殘存靈力，將天罡鏡殘片壓向胸口。一聲輕響，鏡面最后一道裂痕崩開，紅芒炸裂，化作一道貫穿識海的金線。與此同時，牛小寶水靈根劇烈震顫，鏡面畫面流轉——牛郎蹲在溪邊為發燒的牛小靈熬藥，火堆噼啪作響；他徹夜未眠，用濕布一遍遍擦拭女兒額頭，直到晨光微亮。另一幕浮現：牛小寶摔傷腿，牛郎背著他走十里山路求醫，粗布衣衫被汗水浸透，腳步踉蹌卻未曾停下。

這些記憶沒有驚天動地，卻如細針扎進執念核心。

黑霧眼瞳劇烈抽搐，邊緣開始剝落。它曾以為道統至高無上，不容凡俗沾染，可眼前這三人，用最平凡的守護，詮釋了何為“承道”。它引以為傲的排斥，不過是恐懼的遮羞布。

“現在。”牛郎低喝。

金線驟然暴漲，化作一桿光矛，直刺黑霧核心。牛小靈同步催動凈焰，火焰順著光矛疾馳，如赤蛇纏繞矛身。牛小寶則以水靈根凝出環形水幕，封鎖黑霧退路。三股力量在靈識長河中央交匯，轟然炸開。

黑霧發出一聲凄厲哀鳴，眼瞳寸寸崩解，化作無數灰燼碎片，隨靈識長河緩緩沉沒。最后一絲怨念消散前，竟浮現出模糊的嘆息：**“原來……道在人間。”**

執念終滅。

剎那間，上古仙人虛影睜開雙眼，雙手結印，靈識長河轟然倒轉。龐大靈力如星河傾瀉，順著金絲閉環涌入三人識海。傳承通道徹底開啟，靈力洪流奔涌而至。

牛郎首當其沖，靈力如潮水沖刷經脈，每一寸血肉都在撕裂與重組。他咬牙穩住心神，將天罡鏡殘片置于閉環中央，引導靈力分流。金絲閉環劇烈震顫，育兒經驗值瘋狂跳動，系統自動激活“靈脈溫養”功能，將部分經驗轉化為柔和光流，滲透四肢百骸，強化經脈韌性。

牛小寶水靈根自發運轉，凝出“靈流疏導環”，將涌入的靈力層層過濾，減緩沖擊。他臉色蒼白，額頭滲出冷汗，卻死死維持靈陣運轉。牛小靈火靈根則化作“靈焰鍛體”，火焰在體內經脈中游走，燒灼雜質，錘煉肉身。她雙拳緊握，指甲嵌入掌心，靠痛感維持清醒。

三人掌心依舊緊貼，靈識共振頻率穩定如鐘擺。親子羈絆形成的天然通道，讓狂暴靈力逐步被馴服、煉化。靈力洪流不再肆虐，而是如江河歸海，匯入各自根基。

不知過了多久，靈力涌入速度漸緩。

牛郎識海中，海量信息如星雨墜落。他憑借系統積累的育兒經驗值，觸發“傳承篩選”功能，自動過濾不匹配的功法。最終，三道光卷浮現，分別與水火靈根及天罡鏡共鳴。

《星軌御鏡訣》——可操控天罡鏡分裂為九面，布下“九宮星陣”，攻防一體，鏡陣所指，星力匯聚。

牛郎心念一動，識海中天罡鏡虛影緩緩旋轉，隨即一分為九，呈北斗之形懸浮。每一面鏡中皆映出不同星軌，彼此呼應，形成閉環。他尚未睜眼，體內靈力已悄然重組，星力脈絡初成。

牛小寶水靈根深處，一道玄光浮現——“玄水真瞳”覺醒。他無需睜眼，便能感知靈力流動軌跡，預判能量變化。識海中，他看到靈識長河殘留的漣漪，清晰如掌紋。未來三息內的靈力走向，盡在掌握。

牛小靈火靈根轟然一震，焚心真炎自丹田升騰。這火焰不傷己身，卻可附著于父兄兵器，爆發力倍增。她意念微動，指尖躍出一簇赤金火焰，火焰邊緣泛著黑紋，竟是將執念殘渣煉化后的產物，更具凈化之力。

三人識海清明，傳承完成。

現實空間中，祭壇上的靈力漩渦早已消散，巖壁光流歸于平靜。唯有三人周身靈光未散，牛郎頭頂隱約浮現九面虛鏡，緩緩旋轉；牛小寶雙目閉合，睫毛微顫，似在感知無形軌跡；牛小靈指尖火焰跳動，將地面石屑灼成琉璃顆粒。

牛郎緩緩睜開眼，天罡鏡殘片已恢復光澤，鏡面如新磨寒潭，倒映出他堅毅面容。他低頭看向掌心，金絲閉環悄然隱去，但那份連接仍在。他緩緩松開手，動作輕緩，生怕驚擾體內奔涌的靈力。

牛小寶和牛小靈也相繼睜眼。

“爹。”牛小寶握拳，掌心水光凝結，瞬間化作一柄冰刃，刃身剔透，寒氣逼人。

牛小靈抬手，指尖赤金火焰躍動，火光映亮她稚嫩卻堅定的臉龐。

牛郎站起身，體內靈力如江河奔涌，卻不再失控。他握緊天罡鏡，鏡面微轉，九面虛影一閃而沒。他低頭看著兩個孩子，聲音低沉卻清晰：“這力量，是為救娘而生。”

牛小寶收起冰刃，站到父親左側，水靈根隱隱波動，已能自主感知周圍靈力細微變化。

牛小靈站在右側，火焰在指尖盤旋，隨時可化作攻擊。

三人并肩而立，氣息節節攀升，已達凡俗修者難以企及之境。祭壇靜謐，唯有靈力余波在空氣中劃出細微漣漪。

牛郎邁出一步，腳下石板無聲龜裂。他抬頭，望向祭壇盡頭那扇塵封的石門。門上符文早已黯淡，卻仍殘留一絲天庭禁制的氣息。

他抬起手，天罡鏡對準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