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友看著面生,不知擅長百藝中的哪門營生?在這天字區(qū)站穩(wěn)腳跟,沒點拿手絕活可不容易。”雷大虎抹了把嘴邊的酒漬,看似隨意地問道,眼神卻帶著探究之色。
蘇晚晴也放下玉箸,那雙桃花眼含笑望來,同樣帶著好奇。
吳久安略一沉吟,放下手中酒碗,淡然道:“在下粗通些制符之術(shù),如今勉強能繪制上品符箓。至于煉丹......也只懂些皮毛,不過是借此勉強糊口罷了。”
“啪嗒!”
蘇晚晴手中的玉箸掉在了桌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她那雙總是帶著三分媚意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圓,紅潤的小嘴微微張開,臉上溫婉的笑容徹底僵住,只剩下難以置信的愕然。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目光在他臉上來回逡巡,似乎想找出他說謊的痕跡。
雷大虎更是夸張,剛灌進嘴里的一大口酒直接噴了出來,嗆得他連連咳嗽,臉都憋紅了。
他一邊拍著胸口,一邊用銅鈴大的眼睛死死盯著吳久安,甕聲甕氣地叫道:“咳咳...啥?!制符?!還...還略懂煉丹?!吳...吳老弟,你莫不是拿俺們尋開心吧?!”
他驚訝地聲音都變了調(diào),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整個廳堂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雷大虎粗重的喘息和蘇晚晴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濃郁的靈食香氣和酒香,以及兩人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混合著震驚、懷疑以及一絲迅速攀升的火熱的復(fù)雜表情。
短暫的死寂后,雷大虎猛地一拍大腿,震得玉碗都跳了跳:“好家伙!吳老弟!你這叫‘粗通’?‘略懂皮毛’?你這也太謙虛了!符師!丹師!我的老天爺呀!咱們這片天字號區(qū),能畫出一階上品符的都夠橫著走了,更別說煉丹!你這...你這簡直是......”
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看向吳久安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熱切,甚至帶上了幾分敬畏。
蘇晚晴也迅速收斂了失態(tài),重新拾起玉箸,但那雙桃花眼里的光芒卻亮得驚人,之前的慵懶媚意被一種精明和熱切取代。
她輕輕攏了攏鬢發(fā),笑容重新浮現(xiàn),卻比之前真誠了何止十倍,聲音也更加柔和:“吳道友真是深藏不露。妾身方才失禮了。符丹雙絕,在這炎武仙城,便是立足之本。道友前途無量。”
她心中念頭飛轉(zhuǎn),一個能制符煉丹的鄰居,其價值遠超十個只會打打殺殺的練氣九層。
兩人心中那點原本只是鄰里客套的交好之意,此刻瞬間變得無比堅定且熾熱起來。
“吳老弟,以后在這片兒有啥事,盡管跟俺老雷說!”雷大虎拍著胸脯,豪氣干云,“別的不敢說,打聽個消息,或者哪個不開眼的敢沖撞了你,俺幫你收拾!”
蘇晚晴也柔聲道:“吳道友初來,想必對城中諸多規(guī)矩、門道還不甚熟悉。妾身與雷大哥在此地也算盤桓多年,正好與道友分說一二,權(quán)當(dāng)為道友接風(fēng)洗塵了。”
她姿態(tài)放得更低,主動承擔(dān)起介紹之責(zé)。
吳久安點點頭:“如此,便多謝二位了。”
畢竟這正是他現(xiàn)在所需要的。
接下來,三人邊吃邊談,話題圍繞著炎武仙城展開。
雷大虎主要負責(zé)講城中的勢力格局和禁忌:“這炎武仙城能有今日氣象,全賴這一城之主‘炎武真人’!”
雷大虎語氣帶著由衷的敬佩,“那可是結(jié)丹后期的大修士!話說百年之前,這地方亂得跟個什么似的,在此殺人奪寶跟喝水吃飯一樣平常。是炎武真人以一己之力,打服了周邊所有勢力,定下了鐵律,建立了城衛(wèi)軍,布下了這籠罩全城的‘金陽昊元大陣’!這才有了如今的秩序,成了咱們散修得修煉圣地!”
“城里規(guī)矩森嚴,尤其幾條鐵律絕不能犯:嚴禁私斗殺人,要是有恩怨去生死臺或城外解決、嚴禁偷盜劫掠、嚴禁強買強賣、嚴禁破壞公物、嚴禁在非指定區(qū)域飛行或施展大威力法術(shù)。違者,輕則罰沒靈石驅(qū)逐,重則當(dāng)場格殺!城衛(wèi)軍執(zhí)法起來可是毫不留情的。”
“內(nèi)城才是真正的核心地帶,靈氣比外城濃郁得多,住的不是筑基大修,便是有宗門或家族背景的子弟。里頭不僅有各大商鋪的總號、金丹家族的別院,城主府也坐落其中。但咱外城分天地人三個區(qū)域,這天字區(qū)已是最好的地段,住的大多是有些手藝傍身,或是小有身家的修士......”
“城里幾個大勢力要留意:掌管大部分丹藥生意的‘百草閣’、專做法器買賣的‘神兵樓’、還有壟斷了低階符箓和部分陣法材料的‘萬符軒’。這些大店背后都有筑基修士甚至金丹家族的影子,輕易別得罪。還有些地頭蛇幫派,主要在低階區(qū)域活動,只要守規(guī)矩,一般也惹不到咱天字區(qū)來。”
蘇晚晴則補充些生活細節(jié)和門道:“天字區(qū)東頭有片小廣場,每月初五、十五、廿五有‘小集’,都是街坊鄰居互通有無,東西實在,價格也公道些,比外面大市集省心。”
“道友若要采買材料,南街‘多寶巷’店鋪林立,但魚龍混雜,需仔細甄別。北街‘萬材坊’是城主府產(chǎn)業(yè),貨真價實但價格也略微貴些。”
“若要求醫(yī)問藥或煉制特殊丹藥,內(nèi)城邊緣的‘回春堂’有坐堂的筑基丹師,但診金昂貴。妾身......也略通些岐黃之術(shù),街坊鄰居若有小恙,常來尋我。”
她說著,眼波流轉(zhuǎn),帶著一絲自信的矜持。
“還有,道友若要在坊市擺攤,需去區(qū)內(nèi)的‘市易亭’辦理攤位牌,按位置收靈石。天字區(qū)的攤市在西南角的‘天字坪’,環(huán)境不錯,往來修士身家也厚些,適合賣些精品。”
吳久安聽得極為認真,不時詢問幾句細節(jié)。
雷大虎和蘇晚晴也是知無不言,態(tài)度熱絡(luò),之后三人又交流了些修煉心得。
雷大虎修為最高,雖主修御獸,但對練氣后期的靈力打磨、突破瓶頸的經(jīng)驗之談,也給了吳久安不少啟發(fā),尤其是關(guān)于練氣八層到九層之間靈力積累與壓縮的細微把控。
直到夜深,玉壺已空,靈食盡凈,三人才盡歡而散。
雷大虎打著酒嗝,拍著吳久安的肩膀連說“以后常來喝酒”。
蘇晚晴則收拾好自己的桌椅廚具,臨走時對吳久安盈盈一禮,眼波深深:“吳道友,日后若有所需,盡管來尋妾身。”
那眼神,比初見時多了幾分鄭重與真誠。
送走二人,洞府重歸寂靜。
吳久安看著空蕩的廳堂,空氣中殘留的酒香與靈食香氣尚未散盡。
這炎武仙城的第一天,竟是以這樣一種帶著煙火氣的鄰里情誼開始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人心險惡他見得多了,但這等真誠又不失精明的鄰里交往,讓他對這陌生的巨城,竟然生出了一絲微妙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