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宗的觀星臺在暮色中浮著一層淡青霧氣。老掌門顫巍巍捧出的玉如意狀法器還帶著體溫，頂端鑲嵌的瑩白晶石在掌心跳動微光。林辰盯著那石頭，忽然想起某次紅毯上戴過的假鉆戒——同樣是亮晶晶的玩意兒，一個用來騙粉絲，一個用來騙修士。

“仙尊請伸手?！崩险崎T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虔誠。

林辰咽了口唾沫，將右手覆上晶石。掌心剛觸到涼意，就聽見陳默在旁低聲吐槽：“物理反應測試開始，受試者林辰，準備接受‘無靈根’判定?！碧K清顏斜睨他一眼，睫毛在暮色里顫出細影：“閉嘴，待會兒該你了。”

夏柔卻攥著林辰的衣角，仰著小臉小聲說：“師兄別怕，劇里墨塵劍尊也說過‘劍在心中’呢！”

這話像顆定心丸。林辰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墨塵劍尊臨危不亂的神態。老掌門指尖掐訣，那晶石猛地爆起強光——卻只是閃了兩閃，便如同沒電的燈泡般黯淡下去，連帶著玉如意上的符文都熄了半截。

“這……”老掌門渾濁的眼睛驟然睜大，像是見了鬼。旁邊的凌云子更是“啊”地一聲輕呼，手中的拂塵都掉在地上。

林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蘇清顏卻搶先一步，指尖輕點自己眉心，做出劇中瑤光仙子運功的姿態，語氣清冷如碎冰：“老仙長可是疑惑吾等靈根何在？”

老掌門慌忙跪倒：“不敢！只是……只是從未見過此等異象……”

“凡俗靈根，豈能束縛仙尊？”陳默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上前一步擋在林辰身前，活像個護崽的老母雞，“吾等證道之路，乃‘以意御氣，以心煉形’，與爾等依賴靈根的法門截然不同。”他語速極快，帶著學霸特有的忽悠氣場，“就像……就像用不同的筆寫同一篇道經，筆法不同，意境自通?！?

這番話半真半假，倒把老掌門聽得連連點頭。林辰趁機抽回手，背在身后搓了搓冷汗，模仿著墨塵劍尊的威嚴腔調：“吾等初臨此界，仙力尚未穩固，靈根不顯亦屬正常。”他頓了頓，瞥見蘇清顏暗中給他比了個“三”的手勢——這是當年拍戲時的暗號，意思是“快說第三句臺詞”。

“待吾等……”林辰搜刮著劇本記憶，終于想起一句模棱兩可的臺詞，“……待吾等尋得‘昆侖玉虛鼎’，自可重鑄仙基，屆時爾等便知大道玄妙?！?

“昆侖玉虛鼎？”老掌門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狂喜，“可是預言中‘劍尊重臨’的伴生圣物？”

林辰心里一慌，這破鼎他隨口胡謅的，沒想到劇本里還真有這玩意兒。他硬著頭皮點頭，眼角余光卻瞥見夏柔正好奇地戳著那枚黯淡的晶石，小聲嘀咕：“好像我小時候玩的玻璃彈珠哦……”

“云霞仙子慧眼！”凌云子激動得臉頰通紅，“此乃‘測靈玉’，確與凡俗晶石有幾分相似！”少年說著，又偷瞄了夏柔一眼，耳根悄悄紅了。

林辰見狀，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他清了清嗓子，擺出師長的架子：“既然爾等誠心向道，吾等便破例指點一二?！彼赶蚰菧y靈玉，“方才之事，便是告訴爾等——修道之要，不在靈根，而在‘信’與‘意’。”

這話一出，蘇清顏險些沒忍住翻白眼。陳默卻接口道：“正是。就像‘冰心訣’，若心中無冰，縱有萬載靈根，也難成氣候。”他說著，還朝蘇清顏使了個眼色。

蘇清顏立刻心領神會，上前一步，素手輕抬，做出劇中施展冰心訣的經典姿勢。恰好一陣山風吹過，卷起她鬢邊的碎發，月光落在她指尖，竟真似有一層薄霜凝結。

“看見了嗎？”林辰趁熱打鐵，“此乃‘以意御氣’之雛形。爾等需牢記招式名目，體會其中意境，假以時日，自可……”他差點說出“自可拍好這部戲”，連忙改口，“……自可小有所成。”

老掌門與凌云子聽得如癡如醉，不住叩首。林辰看著他們虔誠的模樣，心里卻越來越虛。這哪是指點修仙，分明是在教他們演《蜀山劍影錄》真人版。

“仙尊果然大道無形！”老掌門顫聲贊嘆，“弟子這就召集全宗，讓他們聆聽仙尊教誨！”

“且慢！”陳默連忙阻止，“吾等初來乍到，不宜聲張。況且……”他眼珠一轉，看向林辰，“昆侖劍尊需先穩固‘仙基’，瑤光仙子亦要調養‘冰心’，此事急不得。”

林辰立刻接話：“青嵐真人所言極是。吾等需靜養數日，待仙力恢復幾分，再行教導不遲。”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捋一捋，這破戲到底該怎么演下去。

老掌門雖有不舍，卻也不敢違逆“仙尊”之意，連忙吩咐凌云子帶他們去靜室休息。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夏柔忽然拽了拽林辰的袖子，小聲問：“師兄，我們真的能找到那個玉虛鼎嗎？”

林辰看著她清澈的眼睛，心里嘆了口氣。他摸了摸她的頭，扯出一個笑容：“當然能。師兄什么時候騙過你？”

“可是……”夏柔咬著嘴唇，“我剛才偷偷試過了，學你喊‘流星逐月劍’，可手里的樹枝沒飛起來?！?

林辰一愣，隨即哭笑不得。他蹲下身，認真地看著夏柔：“傻丫頭，那是因為你還沒學會‘心法’。等師兄整理好‘心法口訣’，第一個教你好不好？”

“嗯！”夏柔重重點頭，眼里又燃起了星光。

旁邊的蘇清顏看著這一幕，忽然冷哼一聲：“油嘴滑舌。”可林辰分明看見，她轉身時，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意。

陳默湊到林辰耳邊，低聲說：“戲能演一時，演不了一世。老掌門剛才看你的眼神，已經有懷疑了?！?

林辰心里一沉。他知道陳默說得對。靈根檢測只是第一個坎，接下來還會有更多考驗。魔道至尊的威脅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而他們這群“假仙尊”，隨時可能露出馬腳。

“走一步看一步吧?！绷殖降吐暬貞?，握緊了手中的木劍。

靜室是間簡陋的木屋，推開窗就能看見望仙宗弟子們在谷中修煉的身影。林辰將木劍靠在墻邊，癱坐在草席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現在怎么辦？”蘇清顏抱臂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背影，“再這么騙下去，遲早要穿幫?！?

“我有個計劃?！标惸瑥膽牙锾统鲆黄瑯淦ぁ鞘撬麆偛旁诼飞蠐斓?，上面用石子刻著簡單的符號，“既然他們信預言，我們就按預言來。《蜀山劍影錄》的劇本，就是我們唯一的‘仙術秘籍’?！?

他指著樹皮上的符號：“墨塵劍尊的‘流星逐月劍’，瑤光仙子的‘冰心訣’，青嵐真人的‘算天指’……這些招式名稱，加上我們的演技，足以唬住他們一時?！?

“那靈根呢？”蘇清顏追問，“下次再檢測怎么辦？”

“就說我們的靈根是‘無形靈根’，需要特定條件才能顯現?！标惸屏送蒲坨R，“比如……需要找到‘昆侖玉虛鼎’?！?

林辰眼前一亮：“妙啊！這樣一來，我們既有了尋找鼎的借口，又能拖延時間?！?

夏柔也湊過來：“那我呢？云霞仙子的‘云霞飛袖’也能教給他們嗎？”

“當然?！绷殖叫χf，“不僅要教，還要教得像模像樣。從明天起，我們就是望仙宗的‘仙尊導師’了。”

話雖如此，林辰心里卻沒有半分輕松。他走到窗邊，望著山谷外漆黑的夜空，繁星璀璨得令人心悸。

他們用演技換來了喘息的機會，用劇本搭建了虛假的仙途?？僧斨e言成為唯一的武器，當演技成為救命的稻草，他們還能在這條假扮仙尊的路上走多遠？

更何況，那鏡花水月鑒中播放的“預言”，真的能帶領他們避開即將到來的滅世危機嗎？

一陣山風穿過窗欞，吹得墻角的木劍輕輕晃動。林辰看著那把陪他演過無數場戲的道具，忽然覺得，這場穿越之旅，或許才是他人生中最難、也最不能NG的一場戲。

而戲幕之后，等待他們的，究竟是掌聲，還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