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噬蘇家
###第六章業火焚身噬道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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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潑墨般的濃黑。
雨，是傾盆而下的天河倒懸。
冰冷的雨水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扎在裸露的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與細密的痛楚。狂風在荒蕪的山野間尖嘯，卷起枯枝敗葉，抽打在臉上，如同無形的鞭子。
蘇墨在山林間狂奔。
他渾身濕透，破爛的衣衫早已在之前的蛻變中化為飛灰，此刻身上只有一件勉強蔽體的、從蘇家護衛尸體上剝下來的粗布短褂，緊緊貼在精悍的軀體上。雨水順著他新生的、泛著玉質光澤的肌膚滑落，卻無法沖刷掉那彌漫周身的、令人心悸的冰冷煞氣。
煉氣七層巔峰的靈力在重塑后的暗金經脈中奔騰咆哮，如同蟄伏的兇龍，賦予了他遠超凡俗的力量與速度。每一步踏出，泥濘的地面都如同水面般微微凹陷，留下淺淺的腳印，隨即又被狂暴的雨水瞬間抹平。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在嶙峋的山石與虬結的古木間穿梭，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然而，這具看似完美重生的軀殼之內，卻并非一片祥和。
丹田氣海中央，那緩緩旋轉的幽暗漩渦，如同一個永不滿足的饕餮巨口，持續散發著冰冷而貪婪的吞噬之力。這股力量，正瘋狂地汲取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也貪婪地攫取著蘇墨自身逸散的每一絲生機與靈力！
吞噬！無時無刻不在吞噬！
這不再是之前需要主動催動的功法，而是如同呼吸般成了身體的本能！是《萬化吞天功》烙印在他生命本源深處的規則！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抑制的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蘇墨！這饑餓感并非針對食物，而是針對能量！針對生機！針對一切蘊含靈蘊的存在！它像無數只細小的蟲蟻，在啃噬著他的意志，誘惑著他去掠奪，去吞噬！
更可怕的是，那剛剛吞噬的、屬于蘇軒衣的浩瀚元嬰精華，雖然被《萬化吞天功》強行提純淬煉，化作了磅礴的造化生機，助他脫胎換骨、修為暴漲。但其中蘊含的、屬于元嬰老怪的生命印記和大道碎片，并未被完全抹除！它們如同最頑固的雜質，如同蟄伏的毒蟲，沉淀在丹田氣海的深處，沉淀在暗金經脈的細微末節！
此刻，在功法本能持續運轉的吞噬之力刺激下，這些沉淀的“雜質”開始躁動！如同被投入熱油的冷水！
嗡！
丹田氣海深處，那幽暗的漩渦猛地一震！一股冰冷、沉重、帶著蘇軒衣獨有玄冰氣息的意志碎片，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驚醒，驟然爆發出來！它并非攻擊，而是帶著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對掠奪者的怨毒詛咒！
“呃！”
蘇墨狂奔的身影猛地一個踉蹌！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靈魂！眼前瞬間一片漆黑，無數破碎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入他的識海！
冰封萬里的雪原！孤峰之上，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風雪中枯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只為了感悟那凍結時空的一縷真意…那是蘇軒衣凝結元嬰的苦修片段！
尸山血海！無數驚恐扭曲的面孔在玄冰寒氣中凍結、碎裂…那是蘇軒衣為了奪取資源、鏟除異己的冰冷殺戮！
還有…一縷深藏心底、早已被冰封的、屬于凡俗時期的…對力量的卑微渴望，對死亡的極致恐懼…
冰冷！沉重！怨毒！殺戮！恐懼！
無數種屬于蘇軒衣的、駁雜混亂的意志碎片和負面情緒，如同最污穢的泥沼，蠻橫地沖擊著蘇墨剛剛穩固下來的心神！
“滾出去！”蘇墨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猛地停下腳步，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深深嵌入太陽穴！識海如同被億萬根冰針刺穿，劇痛混合著那些不屬于他的冰冷記憶和滔天怨念，瘋狂撕扯著他的意識！
吞噬！
《萬化吞天功》的本能感受到這股“異物”的沖擊，非但沒有排斥，反而爆發出更加貪婪的吸力！試圖將這些躁動的意志碎片和負面情緒也一并吞噬、同化！
轟——！
內外的沖突在蘇墨體內瞬間爆發！
丹田氣海劇烈翻騰！幽暗的吞噬漩渦瘋狂旋轉，與那些爆發的玄冰意志碎片猛烈碰撞！如同在體內引爆了無數顆微型的炸彈！
“噗——！”蘇墨再也壓制不住，一大口帶著冰晶碎屑的黑血狂噴而出！鮮血落在泥濘的地面，瞬間將一小片雨水凍結成暗紅色的冰坨！
他的身體表面，那些新生的、溫潤如玉的肌膚下，瞬間浮現出無數道縱橫交錯的暗金色與慘白色紋路！暗金色是《萬化吞天功》的吞噬符文在瘋狂運轉，慘白色則是蘇軒衣殘留的玄冰意志在侵蝕對抗！兩種力量如同在他體內開辟了戰場，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皮膚寸寸龜裂！鮮血剛剛滲出，就被體表極致的低溫凍結成血痂，又被內部狂暴的吞噬之力撕開，周而復始！他的身體如同一個布滿裂痕的瓷器，在冰與火的煉獄中反復煎熬！
反噬！
《萬化吞天功》逆天而行，吞噬萬物以養己身，其代價，便是承受被吞噬者殘留的因果、意志、乃至怨念業力！修為暴漲的捷徑之下，是步步驚心的無間地獄！
“呃…嗬嗬…”蘇墨單膝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身體劇烈地痙攣著，喉嚨里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嘶鳴。冰冷的雨水澆在滾燙的皮膚上，蒸騰起大片的白色霧氣。他眼中那如同宇宙星璇般的冰冷漠然，此刻已被劇烈的痛苦和瘋狂的掙扎取代，猩紅的血絲布滿了眼白，如同瀕死的兇獸。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那混亂的意志沖擊和體內狂暴的能量撕碎時——
嗡！
懷中，那幅緊貼著他胸膛的古畫，再次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堅韌無比的悸動。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鎮壓諸天萬界混亂的冰冷死寂氣息，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滲透出來，浸潤著他即將崩潰的識海。
這股氣息并非治愈，更像是一種絕對的秩序之力。它無聲地撫平著識海中翻騰的驚濤駭浪，將那些瘋狂沖擊的、屬于蘇軒衣的混亂意志碎片強行壓制、凍結！雖然無法根除，卻如同在即將爆發的火山口上蓋上了一層厚重的玄冰，暫時延緩了毀滅的到來。
“呼…呼…”蘇墨劇烈地喘息著，借著這短暫的喘息之機，強行凝聚起一絲搖搖欲墜的意志。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刺痛和濃烈的血腥味瞬間沖散了部分混亂。
不能停！必須離開這里！蘇軒衣雖然斷臂重傷，但元嬰老怪的恐怖難以估量！蘇家的追兵隨時可能趕到！
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每一步邁出，都如同踩在燒紅的刀尖和萬載寒冰之上，冰火交織的劇痛深入骨髓。體內兩股力量的沖突并未平息，只是被古畫的氣息暫時壓制，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他強忍著非人的痛苦，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遠離蘇家、更深入荒山野嶺的方向，踉蹌著繼續奔逃。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身形也顯得無比狼狽，但那雙在痛苦中掙扎的眼睛深處，卻燃燒著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執拗的火焰！
不知奔逃了多久，翻過了幾座險峻的山嶺。天色依舊濃黑如墨，暴雨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體內的沖突在持續的消耗和古畫氣息的壓制下，終于暫時穩定在一個極其危險的平衡點上，雖然依舊痛苦難當，但至少不會立刻崩潰。
就在蘇墨感覺體力即將耗盡、必須尋找地方暫避時，前方的雨幕中，隱約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座破敗的山神廟。
廟宇很小，早已荒廢多年。殘破的院墻倒塌了大半，腐朽的廟門歪斜地掛在門框上，在狂風中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只有廟堂正殿的一角似乎還未完全坍塌，那微弱的光芒，正是從一處破損的窗戶縫隙中透出來的。
火光！
有人！
蘇墨的腳步瞬間頓住，身體如同獵豹般伏低，隱在一塊巨大的山石之后。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布滿血痂和裂痕的臉龐，那雙幽深的眸子死死盯著那點微弱的火光，警惕提升到了極致。
是獵戶？路人？還是…蘇家派出的追兵？！
他屏住呼吸，將自身的氣息收斂到最低。《萬化吞天功》賦予他的吞噬本能，此刻成了最好的偽裝，如同枯木頑石，完美地融入了這片風雨飄搖的黑暗山林。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如同最老練的獵人，每一步都踏在風雨聲的節點上，無聲無息。
很快，他潛行到了破廟那倒塌院墻的陰影之下，透過破損窗戶的縫隙，向內望去。
廟堂內，比外面更加殘破。神像早已坍塌，只剩下半截泥塑的基座。屋頂多處漏雨，雨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在滿是灰塵和瓦礫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
在相對干燥的一角，一堆小小的篝火正頑強地燃燒著，驅散著些許寒意和濕氣。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一個蜷縮在火堆旁的纖細身影。
那是一個少女。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上面打著幾塊同樣樸素的補丁，卻漿洗得干干凈凈。烏黑的長發有些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尖俏的下巴和一段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脖頸。她抱著膝蓋，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抵御無邊的寒冷。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纖細手腕和小臂，皮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甚至能看到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脈絡。更讓蘇墨瞳孔微縮的是，在那蒼白的皮膚下，隱隱有極其細微、如同蛛網般的赤紅色紋路在明滅不定地閃爍！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少女身體一陣更劇烈的顫抖，喉嚨里溢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幼獸哀鳴般的痛苦呻吟。
那赤紅色的紋路，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純粹、仿佛能焚盡世間一切污穢的灼熱氣息！
業火？！
蘇墨的呼吸微微一滯！他融合了蘇軒衣的部分記憶碎片，瞬間認出了這赤紅紋路的本質！這絕非尋常火屬性能量，而是傳說中焚燒罪孽、凈化因果的業火！雖然極其微弱，但其本源氣息之純粹，遠超蘇凌那點微末火靈根！
這少女…是什么人？她體內為何會滋生如此恐怖的業火？看她的樣子，分明是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業火之力，正在被它從內而外地緩慢焚燒！
就在這時！
“咳咳…咳咳咳！”少女猛地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她痛苦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捂住嘴巴。指縫間，赫然滲出了刺目的鮮血！那鮮血并非暗紅，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如同熔巖般的金紅色澤！血液滴落在她身前的塵土上，瞬間將地面灼燒出幾個細小的焦黑孔洞，發出“滋滋”的輕響！
伴隨著這口金紅鮮血的咳出，少女皮膚下那些赤紅的業火紋路驟然明亮起來！如同被澆上了滾油！一股更加灼熱、更加狂暴的氣息不受控制地從她體內逸散出來！
轟！
小小的篝火仿佛受到了刺激，火苗猛地向上竄起一尺多高！整個破廟內的溫度瞬間飆升！空氣中游離的水汽被蒸發一空，連屋頂漏下的雨水都在靠近少女周身三尺范圍時，被蒸發成裊裊白氣！
“呃啊…”少女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嗚咽，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皮膚表面的赤紅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扭曲、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將她徹底焚成灰燼！她眼中充滿了絕望的痛苦，如同溺水的幼獸，無助地看向四周的黑暗。
就在這業火即將失控爆發的剎那——
嗡！
蘇墨體內，那原本被暫時壓制、處于危險平衡狀態的《萬化吞天功》吞噬漩渦，仿佛嗅到了世間最極致的美味，猛地瘋狂震動起來！一股遠比之前更加貪婪、更加狂暴的吞噬本能，如同被徹底點燃的野火，瞬間沖垮了蘇墨的意志壓制！
目標——正是那少女體內逸散出的、精純無比的業火之力！
“不好！”蘇墨心中警兆狂鳴！他想要強行壓制功法的暴動，但已經來不及了！
轟——！
一股無形的、冰冷絕倫的吞噬之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群，毫無征兆地從蘇墨藏身的陰影處爆發出來！瞬間跨越了空間，精準無比地攫住了少女周身逸散出的、那絲絲縷縷精純的業火氣息！
嗤嗤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遇到了萬年玄冰！少女周身灼熱的氣息瞬間被撕裂、吞噬！那些即將破體而出的狂暴業火，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按了回去！少女皮膚表面瘋狂蔓延的赤紅紋路，如同被澆上了冰水，光芒驟然黯淡下去！
“啊！”少女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瞬間被驚愕取代！她那雙因痛苦而噙滿淚水的眸子，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死死地望向蘇墨藏身的陰影角落！
她感覺那股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的灼痛，竟然…減輕了？！雖然體內業火的本源依舊在躁動，但那股失控爆發、焚滅一切的趨勢，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冰冷絕倫的力量，硬生生地壓制了下去！
這感覺…如同在即將爆炸的熔爐外，澆上了一層隔絕萬物的玄冰！
然而，對于蘇墨來說——
“噗——！”
一大口滾燙的金紅色血液，如同熔巖般從他口中狂噴而出！血液落在地面，瞬間將泥濘的地面灼燒出一片焦黑的坑洞，白氣蒸騰！
痛！焚魂蝕骨般的劇痛！
那被他強行吞噬入體的、哪怕只是極其微弱的一絲業火之力，其霸道和純粹，遠超他之前的想象！它如同世間最滾燙的毒液，瞬間侵入他剛剛重塑的暗金經脈！
嗤嗤嗤！
經脈被灼燒、被腐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一股焚滅一切生機的恐怖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沿著經脈瘋狂蔓延，所過之處，新生的經脈組織如同蠟油般開始融化、枯萎！
這股力量，與蘇軒衣殘留的玄冰意志截然相反！一個極寒，一個至熱！兩者在蘇墨體內相遇的瞬間，如同天雷勾動地火！
轟隆隆——！！！
更加狂暴的沖突在蘇墨體內徹底爆發！
冰與火！吞噬與焚滅！兩股截然相反、卻同樣霸道絕倫的力量，以他的身體為戰場，展開了瘋狂的廝殺！他的經脈變成了冰火煉獄！左邊是凍結靈魂的玄冰地獄，右邊是焚盡萬物的業火熔爐！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裂乾坤般的劇痛！
“呃啊——！！！”蘇墨再也無法維持隱匿，身體如同被炸雷擊中，猛地從藏身的陰影中弓身彈起，重重地撞在破廟那腐朽的院墻上！
轟隆！
本就搖搖欲墜的土墻瞬間崩塌！煙塵混合著雨水彌漫開來！
蘇墨的身體在泥濘中翻滾，全身的皮膚如同被投入了熔爐的瓷器，瞬間布滿了更加密集、更加猙獰的裂痕！左邊身體覆蓋著一層慘白的冰霜，右邊身體卻呈現出詭異的金紅色，散發出灼熱的高溫！冰與火的紋路在他體表瘋狂交織、蔓延、碰撞！鮮血如同噴泉般從裂口處飚射而出，一半凍結成冰晶，一半灼燒成焦炭！
他蜷縮在冰冷的泥水里，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喉嚨里發出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嗬嗬嘶吼。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細微聲響和血肉被撕裂焚毀的恐怖景象！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沉淪、掙扎，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
破廟內，那少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驚呆了！她看著那個從黑暗中翻滾出來、如同從地獄血池里爬出的身影，看著他身上那冰火交織、不斷崩裂的恐怖景象，小臉瞬間變得煞白！
但更讓她感到靈魂顫栗的，是對方體內散發出的那股冰冷、貪婪、仿佛能吞噬諸天萬物的恐怖氣息！正是這股氣息，剛才強行壓制了她體內失控的業火！
“他…他是什么人？”少女下意識地抱緊雙臂，身體因為恐懼和體內業火被強行壓制后的虛弱而微微顫抖。她能感覺到，對方體內的力量雖然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性，但似乎…并非沖她而來？
就在蘇墨感覺自己即將被體內冰火煉獄徹底撕碎、意識即將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淵時——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
一個冰冷、干澀、充滿了無盡歲月滄桑與漠然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蘇墨那瀕臨破碎的識海核心炸響！
這聲音…來自古畫深處！來自那沉睡的帝天殘魂！
“區區煉氣螻蟻，也敢強吞元嬰道果？還敢覬覦紅蓮業火之力？”帝天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和一絲被打擾沉睡的慍怒，“《萬化吞天功》落在你這等莽夫手中，真是明珠蒙塵！”
話音未落！一股遠比之前幾次都要凝練、都要浩瀚、如同宇宙意志般冰冷沉重的力量，猛地從古畫深處爆發出來！這股力量并非直接鎮壓蘇墨體內的沖突，而是如同一柄無形的手術刀，帶著絕對規則的鋒銳，瞬間刺入蘇墨那如同煉獄戰場般的丹田氣海！
嗤！
精準！冷酷！如同庖丁解牛！
那股浩瀚的力量瞬間分開了正在瘋狂廝殺的玄冰意志與業火之力！同時，它蠻橫地攫取了那兩股力量碰撞湮滅時產生的一絲…極其微弱、卻蘊含著冰火相克、生死輪轉奧義的混沌氣息！
“凝！”帝天的聲音如同法則敕令！
嗡！
那一絲被強行剝離、蘊含著冰火本源奧義的混沌氣息，在帝天那浩瀚力量的引導下，瞬間被壓縮、凝聚！化作了一顆米粒大小、一半慘白如玄冰、一半赤紅如熔巖、核心處卻有一縷混沌氣流緩緩流轉的奇異種子！
這顆種子極其微小，卻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凍結時空又能焚盡諸天的恐怖波動！它出現的瞬間，蘇墨體內原本狂暴沖突的玄冰意志與業火之力，如同遇到了君王，瞬間變得溫順下來，雖然依舊涇渭分明地占據著蘇墨身體的左右，卻不再瘋狂碰撞廝殺，而是被那顆懸浮在丹田氣海中央的奇異種子散發出的混沌氣息所鎮壓、調和！
冰火煉獄的毀滅性沖突，竟然被強行穩定住了！
雖然劇痛依舊存在，身體依舊如同布滿裂痕的瓷器，但至少…暫時不會立刻崩解了！
“此乃‘噬道種’雛形！”帝天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在蘇墨識海中響起，“以吞噬之道為基，熔煉萬法，鎮壓己身！此乃《萬化吞天功》踏入真正門檻的標志！能否將其蘊養成型，化為真正的道基，看你自己的造化！”
“記住，吞噬非是掠奪，而是承擔！吞他之道果，承他之因果，負他之業力！你今日所吞，他日必十倍反噬！好自為之！”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終徹底消失。古畫的氣息再次沉寂，仿佛從未蘇醒。
蘇墨躺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但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內視丹田，看著那顆懸浮在幽暗漩渦上方、緩緩旋轉、散發著混沌氣息的冰火種子，心中涌起驚濤駭浪！
噬道種！熔煉萬法，鎮壓己身！
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坐起身。體表的冰霜與灼熱正在那混沌氣息的調和下緩慢消退，裂口也不再噴血，開始艱難地收攏。雖然依舊虛弱不堪，如同風中殘燭，但一股新生的、更加堅韌的力量感，正在這破敗的軀殼中悄然滋生。
他抬起頭，冰冷的、帶著一絲探究和審視的目光，穿透彌漫的煙塵和冰冷的雨幕，落在了破廟門口那個依舊蜷縮著、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驚懼和一絲莫名復雜情緒的少女身上。
四目相對。
冰冷的殺意，虛弱的驚懼，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源于業火與吞噬本能之間的詭異聯系，在凄風冷雨的山神廟前，無聲地碰撞。
就在這時——
“搜！給我仔細搜！那孽障身負重傷，又遭反噬，絕逃不遠！”
“這邊有動靜！快！”
“血跡！是那怪物的血跡！還有燒焦的痕跡！”
遠處山林間，隱隱傳來嘈雜的呼喝聲和密集的腳步聲！數十道強弱不一的氣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朝著破廟的方向快速逼近！
蘇家追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