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水
- 滿京權(quán)貴競折腰?大小姐輕點(diǎn)寵!
- 風(fēng)寄長安
- 2136字
- 2025-07-03 08:00:00
“要的就是他們不信。”江清菀忽然起身,素白裙裾掃過青磚地面。
玲瓏這才驚覺小姐今日連胭脂都沒用,烏發(fā)松松挽著,倒像是特意要藏起這三個月養(yǎng)出的顏色。
墻角堆著曬干的藥草,江清菀隨手將書冊拋在藤椅上。
玲瓏跟著她穿過回廊。
“小姐,院門還鎖著。”
話音未落,就見江清菀已挽起袖口去搬那瘸腿方桌。
桌腳在青石磚上拖出刺耳聲響,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飛走。
玲瓏這才想起這些時(shí)日小姐總在院中練些奇怪招式,有次她半夜起身,分明看見小姐倒掛在老槐樹上。
墻頭青苔被晨露浸得發(fā)亮,江清菀踩上木桌。
玲瓏仰頭望著她纖瘦背影融進(jìn)天光里,忽然想起在寒山寺的深冬,小姐也是這樣踩著破木凳去摘檐角的冰溜子。
那時(shí)她們裹著補(bǔ)丁摞補(bǔ)丁的夾襖,呵出的白氣能結(jié)成霜花。
“接著!”墻頭傳來輕喚,一截枯枝遞過來。玲瓏攥著枯枝爬上木桌時(shí),聽見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晨風(fēng)送來前院隱約的絲竹聲,混著海棠花香,甜得發(fā)膩。
關(guān)了這么久的禁閉,憋死老娘了!
江清菀長呼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
她攀著青苔斑駁的墻磚剛探出半個身子,忽然渾身僵住。
檐角燈籠在風(fēng)中亂晃,光影搖曳間,她看見梧桐樹下立著道頎長身影。
那人玄色錦袍上暗金紋路若隱若現(xiàn),銀質(zhì)面具遮住眉眼,露出的下顎線如刀削般凌厲。
身后忽然閃出個黑衣人,單膝跪地:“主子,書房沒有。”
江清菀攥緊墻頭碎瓦。
這絕不是父親豢養(yǎng)的暗衛(wèi)——那人腰間懸著的羊脂玉螭龍佩,分明是御前行走才可佩戴的式樣。
“嘎吱”一聲脆響。
男人倏然轉(zhuǎn)頭,目光似淬了霜雪的劍鋒破空而來。
江清菀呼吸停滯,恍惚看見他耳后隱現(xiàn)的朱砂小痣。
夜風(fēng)卷著桂香拂過,她忽然將食指按在唇上,做了噤聲的手勢,并歪頭沖他眨眨眼。
“爺,屬下去處理?”黑衣人握緊刀柄。
“無妨。”男人抬手止住,喉間溢出輕笑:“可是江家那位二小姐?”
他抬眸望向墻頭,少女正手忙腳亂地揪著纏在石榴枝上的裙角。
墻內(nèi)傳來小丫鬟帶著哭腔的輕喚:“小姐當(dāng)心呀!”
江清菀顧不得發(fā)髻散亂,咬著牙翻身躍下。當(dāng)作沒看見那兩個男人。
青石板路上積水未干,她踉蹌著扶住老槐樹,玲瓏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fù)溥^來。
“去后園明月湖。”江清菀扯著玲瓏鉆進(jìn)竹林,枯葉在腳下簌簌作響。
前院絲竹聲漸歇,戌時(shí)三刻的梆子聲遙遙傳來。
她數(shù)著心跳拐過九曲回廊,月光正落在粼粼湖面上。
秋風(fēng)掠過殘荷,帶著濕氣的寒意撲面而來。
江清菀蹲在青石岸邊,指尖觸到刺骨湖水,忽然想起方才面具后那雙眼睛——漆黑瞳仁里映著月光,竟像盛著千年不化的雪。
“小姐真要如此?”玲瓏攥著她衣袖發(fā)抖。
江清菀沒說話,褪下腕間金釧塞進(jìn)丫鬟手心。
遠(yuǎn)處傳來紛沓腳步聲,是壽宴散場的動靜。
“記住,待我沉下去再喊。”她猛地起身,裙擺掃落幾片枯葉。
撲通水聲驚起夜鷺,寒意如千萬銀針刺入骨髓。水草纏住腳踝時(shí),她聽見玲瓏帶著哭腔的尖叫劃破夜空:“快來人啊!二小姐不小心掉湖里了!”
月光碎在湖面時(shí),大少爺江墨塵正扶著柳樹嘔吐。
青梅酒的酸澀涌上喉頭,他扯松了玉帶鉤,聽見遠(yuǎn)處傳來細(xì)若游絲的哭喊。
“救、救命啊——”
小廝提著燈籠的手一抖,昏黃的光圈掃過水面。
江墨塵瞇起眼睛,看見個藕荷色身影撲在岸邊,發(fā)間銀簪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這婢女他認(rèn)得,前日送藥膳來時(shí)被章姨娘攔在廊下,打翻了湯藥。
正是江清菀房里的玲瓏。
“二小姐...二小姐沉下去了!”玲瓏膝行著抓住他袍角,指縫里還黏著水藻。
江墨塵低頭看見自己云紋錦靴沾上泥點(diǎn),忽然想起十年前離京那日,五歲的胞妹也是這樣攥著母親裙擺,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三丈開外有團(tuán)黑影在下沉,發(fā)絲如水鬼般散開。這景象與記憶重疊——那年母親被拖出佛堂時(shí),也是這樣烏發(fā)委地。
“愣著作甚!”他踹了一腳呆立的小廝,“去前廳叫會水的婆子!”
話音未落,人已一個猛子扎進(jìn)刺骨的寒潭。
前廳壽宴的喧囂余溫尚在,金玉滿堂,酒香氤氳。
相國江延慶與江老夫人正立于階前,含笑送別最后幾位貴賓,只覺江府榮光無限,錦繡前程唾手可得。
這份蒸騰的喜慶卻被一個連滾帶爬撞進(jìn)來的小廝撞得稀碎。
“老、老爺!老夫人!不好了!”小廝面無人色,舌頭打結(jié),“二小姐偷跑出院,失足掉、掉進(jìn)后園湖里了!”
“什么?!”江延慶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凍結(ji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鐵青。
他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鋒,“誰給她的膽子?放她溜出去的!”
小廝抖如篩糠,話都說不利索:“還、還有……大少爺……大少爺正巧看到二小姐落水,第一時(shí)間跳下去了!”
“塵兒?!”江老夫人聞言大驚,手死死抓住胸口衣襟,身體晃了幾晃,眼看就要栽倒。
江清菀?那個生來就克她江家氣運(yùn)、愚鈍不堪、品行敗壞的,死不足惜!
但墨塵是江家出類拔萃的嫡長孫,是江氏一脈日后的擎天玉柱啊!他怎么能跳進(jìn)那冰湖里去!
“老夫人息怒!”侍立在側(cè)的章姨娘反應(yīng)最快,一個箭步搶上前扶住老夫人,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與關(guān)切,“您萬萬動不得氣,保重身體!”
“就是,祖母!”江鶴雪也立刻上前,輕輕替老夫人拍背順氣,聲線婉轉(zhuǎn),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您別急,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會無恙的。”
江老夫人被兩人攙著,渾濁的老眼死死瞪著后院方向,龍頭拐重重頓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清菀真是個掃把星!走,扶我去看看!我的塵兒若有個閃失……”后半句被劇烈的喘息吞沒,只剩下無盡的恐慌。
“孽障!”江延慶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再不顧什么送客的禮數(shù),轉(zhuǎn)身便朝后院疾沖而去。
下人見狀,慌忙扶起江老夫人,跌跌撞撞地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