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飯的點，江落辭心里那點壞主意又活絡起來。

她瞅準機會，臉上堆起溫順的笑，朝著鏡輕聲提議：

“哥哥，我過去給大家幫幫忙好不好？”

話音剛落，就想借著幫忙的由頭溜去后廚動手腳。

鏡卻頭也沒抬，指尖把玩著一個透明小瓶，淡淡道：

“不用，你坐著吧。”說著，他隨手遞過來一瓶的東西，“這里有營養劑。”

“營養劑？”

江落辭愣了愣，接過那管冰涼的東西，眼睛都睜大了些。

“我的天吶，竟然不做飯？”

那點剛冒頭的下藥心思瞬間被掐滅，“連廚房都見不著，還怎么撒藥？”

江落辭默默把那管營養劑攥在手里，心里暗嘆一聲，“下藥方案徹底pass掉了。”

“看來，只能再另找機會下手了。”

她壓下心底的失落，重新坐回原位，只是目光忍不住在屋里轉來轉去，盤算著下一個法子。

江落辭看了看四周，沒見到其他人，便抬頭問鏡：

“哥哥，其他人呢？”

鏡正低頭擺弄著那個透明小瓶，聞言抬了抬眼：

“送去酒廳了。”

“我們不去嗎？”

江落辭追問，心里卻悄悄打起了算盤，人多的地方，或許更容易找到脫身的機會。

鏡放下瓶子，目光落在她臉上，似笑非笑地反問：

“林疏弟弟是想去嗎？”

那語氣里帶著點探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讓江落辭剛冒頭的念頭頓了頓，一時竟不知該怎么接話。

江落辭垂下眼睫，語氣里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好奇與茫然。

輕聲道：“我從小到大都沒去過酒廳，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長什么樣子……”

尾音輕輕拖著，像帶著點怯生生的向往。

目光卻悄悄往鏡臉上瞟，想從他神色里看出些端倪。

鏡指尖在瓶身上頓了頓，抬眼時眼底那點探究淡了些。

語氣聽不出什么波瀾：“你想去的話，那走吧。”

說著便起身，動作干脆利落，倒讓江落辭愣了一下。

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痛快，心里那點盤算倒像是被打亂了節奏，一時竟有些措手不及。

車子停在酒廳門口，剛推開門，一股濃烈的煙酒氣便撲面而來。

混著震耳的音樂和隱約的笑語，瞬間將人裹了進去。

廳內燈影搖曳，歌舞飛揚，男男女女的身影在流光里交錯。

雖說是聲色場所，裝潢卻透著精心。

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的光，地毯厚得踩上去悄無聲息，連墻壁上的掛畫都帶著幾分講究。

可再精致的布置，也壓不住那股子放縱的氣息。

江落辭剛站定，就覺得渾身不太自在，下意識往鏡身邊靠了靠。

江落辭望著眼前光怪陸離的景象，心里暗暗咋舌。

燈紅酒綠晃得人眼暈，震耳的音樂里裹著說不清的喧囂。

男男女女的調笑聲混在煙酒氣里，撲面而來的都是她從未接觸過的放縱。

“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

她悄悄攥緊了袖口，心里涌上一陣莫名的惶惑。

“從前待在安穩地界久了，竟半點沒料到。”

“外頭竟是這般亂糟糟的模樣，和她認知里的“日子”簡直是兩個天地。”

鏡的聲音在嘈雜的音樂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側過頭，目光落在江落辭微蹙的眉頭上。

語氣里帶著點似笑非笑的意味：

“不是想來這里嗎？怎么，不習慣？”

他指尖夾著剛侍者遞來的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晃出淺淺的弧，眼神卻像淬了冰。

把周遭的熱鬧都隔在外面，只牢牢鎖著她的反應。

江落辭被震耳的音樂攪得有些發懵，下意識往鏡身邊又挪了挪。

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局促：“我從小就生活在小地方，哪見過這樣的世面……”

她望著眼前晃動的人影和閃爍的燈光，眼神里滿是無措。

倒像是只誤入繁市的幼鹿，連指尖都微微蜷著，與這周遭的放縱格格不入。

鏡的目光在江落辭臉上停了片刻。

看她蹙著眉，睫毛被燈光照得泛著淺影，明明是一副被這喧囂嚇得有些無措的模樣。

偏偏還要強裝鎮定，連攥著衣角的手指都透著股緊繃的憨氣。

他喉間幾不可聞地低笑一聲，心頭竟莫名竄起個念頭。

“這小家伙，倒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周遭的聲色仿佛都退遠了些，鏡收回目光時。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杯壁，眼底那點冷意淡了不少。

正怔忪間，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突然撞開人群走過來，身上的酒氣比周遭更甚。

他沒等江落辭反應，粗糲的手已經重重搭上她的肩膀。

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頭，嘴里噴著酒氣笑道：

“小弟弟，看著面生啊，跟哥哥走，帶你玩玩去？”

那語氣里的輕佻和不懷好意，像條黏膩的蛇纏上來。

江落辭渾身一僵，下意識就想掙開，肩膀卻被鉗得更緊。

那只手剛搭上肩膀的瞬間，小辭眼里的無措倏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淬了冰的冷意。

她甚至沒抬頭看那男人的臉，只覺得那股酒氣混著惡心的觸碰，像臟東西爬過皮膚。

心底有個念頭猛地竄出來，又快又狠，真想弄死他。

指尖在袖擺下悄悄蜷起，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若不是理智還繃著最后一根弦，她怕自己已經殺了這個獸人了。

鏡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像淬了寒冰的墨，周遭的喧囂仿佛都被那股戾氣凍住了一瞬。

沒人看清他是怎么動的，只聽得“砰”一聲悶響。

那搭在江落辭肩上的男人已經像個破布娃娃似的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吧臺邊。

滑落在地時還哼唧了兩聲，瞬間吸引了周圍幾道驚惶的目光。

鏡撣了撣指尖，仿佛只是拂去了什么礙眼的灰塵。

看向江落辭的目光卻依舊沉得厲害，語氣里聽不出情緒：“站好。”

江落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原地。

方才心底那點狠戾還沒散，此刻又被鏡身上驟然爆發的戾氣壓得心頭一緊。

她看著那男人在地上掙扎著爬不起來。

再轉頭看向鏡時，對方臉上已沒了方才那點似有若無的溫和。

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周身像裹著層寒氣。

周圍的音樂不知何時低了半拍，幾道看熱鬧的目光投過來。

又被鏡冷冷掃回去，頓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看。

“走吧。”

鏡率先邁開步子，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江落辭抿了抿唇，快步跟上他的腳步，眼角的余光瞥見地上那人怨毒的眼神，心里莫名泛起一絲不安。

她悄悄抬眼瞅鏡的側臉，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竟比這酒廳的亂象更讓人捉摸不透。

穿過喧鬧的舞池時，鏡的手不經意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力道不重，卻帶著種不容掙脫的意味，像是在宣告什么，又像是在護著什么。

方才被冒犯的怒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復雜的情緒，這個危險的男人，竟然在替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