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上，已經是一片肉的世界。

不知有多少饑饉拮據之人，誤食了這天上降下來的肉雨，也不知道多少人，被這種仿佛活物的肉片寄生，直接生長在了肢體之上。

這不是老天爺可憐眾生，布施的一場甘霖，而是一次徹頭徹尾的人為之事。

是福還是禍。

是非曲直，難以論說。

海洋上，鄭伯看著肉片雨漸漸退去，而碼頭上，再沒有其他乘客。

那名被稱作“鄭伯”的船上老者，又等了一會兒，就下令指揮著船只離開，駛向海洋。

他手臂輕揮。

就像當年那樣。

船只上巨大的黑帆升起來。

竹篾編制的硬質扇葉隨風擺動。

鐵制絞盤自動咬合，把那沉重的鐵錨從海中拔了出來。

船艉樓閣的舵房中，那巨大的舵柄橫木也自己轉了起來。

船上竟無一名水手，但這艘船上的人力櫓卻自己動了起來，仿佛有幾十人在協同操作，喊著號子，幫助這艘大船在進出港口時提供初始的動力。

雖然比不上喬治號那種使用蒸汽機的鐵皮船，但這艘船仍然迅速掉頭。

那鄭伯似乎想要彰顯自己這艘船并未老，不想輸給那洋人造的鐵船，所以，枯槁的手扶在了瞭望臺的木頭欄桿上。

“前進！”

他取出了放在腰間鯊魚皮袋的羅盤，盤面上的磁針微微搖晃，隱約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方位。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啊……”

老者回頭。

回望故土。

大船。那巨大的平衡舵慢慢破開了水面，在黑色的海洋里留下了一道淺色的雪白痕跡，默默地行駛在萬頃汪洋之中。

……

……

陳旺，此刻也不再盯著甲板上的葫蘆娃。

船上所有人。

都在靜靜地等待船只離港。

在這個殘酷血腥的黑夜里面，來自精神病院的，來自詭異末世的，來自租界、來自遙遠母國的，甚至是來自神話傳說之地的，此刻全都怔怔地，望著燃燒的、遠去的港口。

不管他們未來如何，不管他們在想什么，是彼此信任還是仇恨，此刻，這些人全有同一種身份——都是有幸逃難的人們。

是幸運兒。

他們能夠短暫地、理解彼此的情緒。

夜深了。

大木船剛剛駛離港口，寒冷的風就吹遍了這艘船表面的每一處。

寒冷徹骨。

名叫鄭伯的老者，確定航線后，就從瞭望臺下來，再次回到了甲板上。

眼神有些落寞。

他看著這次稀稀拉拉的乘客們，說道：“這艘船會運送各位到達目的地，不需支付船費，我會給大家提供有被褥和水的房間……”

“但是各位，必須每天花一些時間，幫我做一些修繕船只的事宜。做完這些事，就能換取一些船券，船券能在廚艙里，換一些飯食、小玩意兒。”

“當然，你們也可以花一些錢幣、金銀購買……”

“本船伙食以及一應貨物，均由外來的番邦商販貨郎承包，價格……就連老叟也覺極為昂貴，請大家量力而行。”

“極為昂貴。”

老者重復了一次，仍然覺得廚艙的價格……貴的不可思議。

“眾人想要吃到飯食，必須非常努力……”

“甲板寒冷，請諸位先行休息吧。”

話說完，每個人手里，此刻都突然出現了一張小木牌，上面寫著甲乙丙丁一二三四不同組合的數字。

就像是有船工，塞到他們手里一樣。

“今晚沒有工作提供，每日工作，會在甲板的告示欄上寫出來。但倘若今夜大家肚中饑饉，想要去廚艙找些吃食，諸位可能就得花費一些財物了。”

鄭伯經歷了今晚之事，對國家未來似乎內心憂慮，看著有些提不起神來，困意涌現，想去睡覺。

“諸位晚安，老夫就說到這兒吧。”

……

……

“老先生！請問，我并未說明我要去的地點，您是如何知道我要去哪里的？”山本昭追問道。

“羅盤上已經顯現，你要去的地方，不就是東瀛嘛。”鄭伯淡淡說道。

“非也。”

山本昭說道，“我只是想盡快到達，有我日本國政府或者領事館的地方，據我所知，遼東半島的旅順等地就有我的同胞，距離很近。”

“那不是你們的國土。”鄭伯說道。

“那，請您送我到朝鮮國任意一處港口。”山本昭退而求其次，鞠躬說道，“我愿意……”

“老夫不去侵略者侵占的地方。”

山本昭閉嘴，沉默不言。

收起了手里的一摞銀票。

……

……

葫蘆娃身上那些血水，似乎都是別人的。

但這名精力無比旺盛，真正意義上有著神人之姿的小孩子，也出現了難以抵擋的乏累，他看了看甲板上的眾人，沒有言語，直接去睡覺了。

……

山本昭自從剛才聽了鄭伯的話以后，就沉默不言。

他捏著木牌，自顧自地去了艉樓。

……

埃莉諾和那條金毛犬。

還在圍著昏迷的查爾斯爵士哭泣。

在甲板的冷風中，他們就算活過今晚，明早也一定會染上風寒。

很可憐。

陳旺剛想去，幫一下子。

但那名穿著長衫的文彥，對著遠去的鄭伯遙遙一拜后，就走到了埃莉諾和金毛犬所在的地方。

陳旺站住了。

他確實是怕。

他瘋，但真的不傻。

怎么可能有兩個文彥呢？

金毛犬的鼻子輕嗅。

它聞到了一股氣味。

這只犬在今晚，終于遇到了自己最難以理解的事情。

它那雙正牌狗眼告訴它。

面前這個人。

是個人。

但鼻子告訴它，不是。

文彥摸了摸埃莉諾的頭。

然后，他毫不費力地把查爾斯爵士給背了起來。

文彥看起來并不太懂英文，所以，他只是拿著那個寫著房門號的木牌，在非常激動、臉妝全花，碧綠瞳孔都有些散瞳的埃莉諾面前，晃了晃那個牌子。

“佛樓，蜜。”（ follow me，跟著我。）

文彥想了半天，笨拙地說了一個英文詞兒。

埃莉諾看著面前這個華人，她臉上仍然有淚水，但此刻卻感受到了來自其他人的關懷。

雖然，那執拗的偏見仍然不肯對文彥表達感謝，但埃莉諾的內心，有些東西崩塌了。

她和金毛犬都跟了過去。

去了船尾的那幾層艉樓之中。

“這位先生，你是真的有股味啊……”埃莉諾的鼻子，聞著面前這個人身上古怪的味道，哭著想道。

……

那背著大包袱的小公爺，雖然一直在躲藏，警惕感拉滿，覺得這些船客中，有一半都不像人，這船詭異至極。

但他也聽到了那名老者的話。

小公爺手里，此刻捏著一塊老者贈予的木牌。

“咕咕咕……咕……”

五臟廟造反了。

已經一天都沒有進食了，腹中非常饑餓，所以這個瘦弱的孩子，沒有去船尾那幾層艉樓的房間內，反而從船另一側通往船艙的樓梯，悄聲走了下去，想去找找廚艙在哪里。

……

甲板上，只剩下了陳旺，程東以及阿伊莎。

“去休息吧？”程東問道。

陳旺：“我在思考。”

“你們先走。”

程東和阿伊莎當然不走。

還有七天。

熬過七天，就結束了。

……

現在，陳旺已經有點兒不敢追星了。

因為從剛才開始，自己找葫蘆娃要簽名的時候，就被這十一二歲的孩子，狠狠瞪了一眼，似乎對陳旺的印象極其不佳。

陳旺也不想被葫蘆娃認為是私生飯，所以只能作罷。

不過他也沒有脫粉的打算。

在陳旺看來，葫蘆娃不上船才是奇怪的事情，畢竟他爺爺又一次被蛇精和蝎子精帶走了。

這艘船不管行駛多久，一定會拉著葫蘆娃去找他的爺爺。

阿伊莎也是這么想的。

她此刻突然對前途有些悲觀，也有點樂觀。

樂觀的是，這個小孩可能真的是那個力大無窮的葫蘆娃。

是正義陣營的，強大的好人。

如果剛才上來的這個孩子，真的是葫蘆娃，那么按照原版動畫片里的劇情，葫蘆娃的使命，就是去救爺爺。

既然去救爺爺，那么，他一定會去那艘喬治號郵輪。

或早或晚。

這就是葫蘆娃的目的。

這，也是阿伊莎悲觀的地方。

剛才阿伊莎也和程東短暫交流，她已經知道了，那艘叫喬治號的英國蒸汽郵輪上，已經登上了兩個強大的妖怪。

聽起來就是原作中的大反派，蛇精和蝎子精。

陳旺這些人，一定會和那些可怕的怪物相遇。

阿伊莎很憂慮，因為一個葫蘆娃，是打不過那兩個反派的。

瘋掉的陳旺，精神狀態不穩定，不能指望他隨時爆種，消滅敵人。

能夠作戰的人員，實在是太少了……

阿伊莎和程東這兩個人，看似很強。

但面對那些傳說中的妖怪。

他們沒有太多信心……

……

陳旺看著那名去了艉樓的葫蘆娃，內心焦急、激動。

在他的童年，葫蘆娃一直都是個悲劇英雄，甚至“葫蘆娃救爺爺”都成了一個帶著貶義的詞匯。

但陳旺一直都懂他們。

很懂。

這些擁有超能力的小孩兒一出生，就得救爺爺，見識不足，脾氣也是少年心性，莽著就 A上去了，結果當然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地失敗。

原版劇集中，爺爺被妖怪抓走了。

但那些葫蘆娃，不是同一時間出生的。

先掉下來一個葫蘆，咣當一聲，大娃出世了。

他知道爺爺被妖怪抓了。

知道自己那些神通廣大的弟弟們，還沒出生。

但在孩子的眼中，弟弟還沒出生，單獨一個葫蘆娃還能做什么呢？

等著嗎？

當然不行。

再不趕緊去的話，爺爺可就要被妖怪吃掉了。

動畫片里，葫蘆娃前期只能一個又一個地送。

陳旺一想到這里，就激動地顫抖。

忍不住想要笑。

他能幫自己的偶像了。

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了。

……

……

阿伊莎和程東不知道陳旺此刻又在想什么。

如果知道了，恐怕會更加憂慮。

那喬治號上的蝎子精和蛇精，他們都避之不及。

但陳旺這會兒，竟然想著去幫這名葫蘆娃救爺爺。

在這艘船上安靜地渡過七天不好嗎？

我們這些人，未來都會變得癡傻瘋狂，那是我們的終點，但你消停一些不好嗎？

這次，人真的，太少。

不夠死。

……

……

程東和阿伊莎，他們兩個人吹著海風，等著陳旺思考結束。

風吹著阿伊莎的臉龐。

有點癢。

看來陳旺確實通過某種他們還不知道的方法，讓這幾個人避開了那艘可怕的船只，那艘蒸汽船一定會發生什么恐怖的事件。

阿伊莎此刻都不敢想，他們上錯船后，究竟會遭遇什么。

“陳旺……究竟怎么知道，后面還有船來的？”

“你的面板數據上，會告訴我們嗎？”

阿伊莎想道。

如果按照這幻境中模糊的設定，作為本次幻境的主人公，也就是強大的葫蘆娃，可能會在后期才會出現，在這七日的最后時刻才會登船。

陳旺和病院的同行人如果從一開始，就在那喬治號上，真的是兇多吉少。

“陳旺避開了最可怕的未來么……”

阿伊莎為登上那艘船上的鶴薇短暫哀悼。

念頭一轉，她現在真的特別想看一下，陳旺的面板數據了。

那上面，一定有著林幽博士可能都不清楚的重要信息。

陳旺如此瘋癲，但仍然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從這可怕的幻境里成功生還，其中當然有來自末世之人的壯烈犧牲。

可此刻看來，應該和他本身存在的能力有關。

……

程東和阿伊莎自然也有了那鄭伯給予的木牌。

兩個人看了一下，和陳旺的房間都不挨著，所以他們簡單交流，馬上就做好了，和陳旺擠在一間房間里的打算。

他們只有兩個人，勉強可以做到輪班休息，一直留下一個人值班盯梢，保證陳旺的人身安全。

入夜了。

阿伊莎和程東相視一眼。

他們很自然地，談到了那個被擱置的問題。

程東：“我來保管那顆肉人丹吧？”

三天后，誰去死？

沒有人想死。

但如果是必死的局面，誰來做出犧牲呢？

誰來死？

在幻境中死亡。

精神病院里的肉體，也會瞬間腦死亡。

是真正的死亡。

阿伊莎似乎知道程東想做什么，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還算清醒，我來保管。”

程東此刻的狀態欠佳。

而且他在船上，經歷了兩個靈魂之間的劇烈博弈，很像是重度精神分裂的癥狀。

所以阿伊莎這句話也并非虛言，她確實也不想讓……一名已經出現自殘自毀傾向的人，拿走這肉人丹。

阿伊莎不是不相信程東這名末世鐵血軍人的精神意志，他就算是在極度痛苦之中，也能扛三天，完成保護陳旺的使命。

然后，在確定別無他法以后，他會理性判斷自己的精神狀態，如果自己是這兩個病院之人中最糟糕的，他會馬上服下肉人丹，完成那個該死的支線任務。

他一定會這樣。

阿伊莎只是不相信，程東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

程東看了看阿伊莎，點了點頭。

他認為阿伊莎這樣做是正確的。

程東決定陪著陳旺去船艙。

已經上船了，但最危險的時候，還沒結束。

程東：“我覺得，太枯燥的船上生活，不足以支撐這七天的時間，如果陳旺覺得無聊，把你當成母親的話……”

“暫時不會。”

阿伊莎說道，“這次幻境，我們無法保證陳旺可以安全‘制造’母親，如果我成為了陳旺‘母親’的載體，那我馬上吃掉肉人丹，自盡。”

“我會馬上自盡。”

“而且，”阿伊莎貝牙輕咬嘴唇，“我不會對陳旺展現過多的愛，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只能嘗試和他展開一段戀情……”

“如果被當成戀人，陳旺那偶爾展現的戀母心理，就不會把我投射成他的母親……”

程東點點頭。

“我覺得，還沒必要進行‘紅袖行動’。”

程東說道。

“紅袖行動……”

阿伊莎想起了一些事情。

這“紅袖行動”，是同行者之間的一項“絕技”。

是某種特定情況下，才能使用的“禁術”。

限制條件極多。

在零號病院里，每個參加陳旺幻境的適齡女性，其實都接受過極其復雜的訓練。

在前幾個培訓的版本中，林幽博士建議，如果參加幻境的人，不想讓陳旺尋找母親。

也不想讓自己成為母親的載體。

避免這幻境變得更詭異離奇。

那就可以進行“紅袖行動”。

這項行動，指的是，和陳旺迅速發酵戀人一樣的感情，然后……可以考慮在床笫之間，發生一些事情。

有了戀人的情感鏈接，尤其是有了肉體歡愉，陳旺那癲狂的大腦，就會瞬間坍縮。

變得相對更冷靜。

更少發癲。

根據控制室的觀察……幻境里陳旺的精神狀態，將會在紅袖行動一些“標志性”事件后，迎來相當一段時間的沉寂。

或者是更加疼愛對方，或者是自責，或者是覺得自己需要對女孩負責，當然也有一走了之……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情況。

這取決于幻境世界的風格。

如果是恐怖民俗世界，那么陳旺很可能就是陷入村莊詭異事件的老實漢子，性格類似于……在華夏傳統道德觀為人處世的老實農民。

如果是賽博都市，那有類似戀情，有可能激發更加復雜的世界觀。

也有可能，被陳旺當做一夜情忽略而過。

畢竟在那個全都是污染水食物，全都是電子佛陀神靈、全息香灰、人均背負貸款，就連義體眼球視覺顏色都沒解鎖完的底層來說，感情只是負擔。

或者，只是一段消遣罷了。

如果是詭異修真世界，那陳旺會根據自己在正道或者魔門的身份，做出不同的選擇，但陳旺基本上都會在長時間中，放棄尋找母親。

如果是科幻驚悚，巨大空間站內有外星恐怖生物的情況……

如果是承包魚塘的霸總偶像劇……

……

愛，真的很神奇。

總而言之，和陳旺進行一段戀愛，或多或少，都能遏制陳旺找媽媽的欲望。

……

但有幾種情況，嚴禁同行者和陳旺去談任何戀愛。

那會讓這些世界，變得異常恐怖。

極其恐怖。

“黑暗童話世界、動物半擬人的福瑞世界觀，還有……”

阿伊莎想起了那個爭議不小的“紅袖行動”細則。

林幽博士總結出來的這條規律，確實讓過往那些參加幻境的人，更好地保護了陳旺的人身安全。

她的思緒回到了此刻木船的甲板上。

“你說得對，現在確實沒必要進行‘紅袖行動’。”阿伊莎臉色有點白，過了一會兒，有點紅。

阿伊莎早就知道大名鼎鼎的陳旺。

早在十幾年前，在她那個簡陋的家中，就掛著一張畫師根據猜測、故事中的陳旺面容特征，精心繪制的陳旺肖像。

阿伊莎曾經，天天都在看那張畫。

那張畫里的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和本人，一點兒也不像。

……

后來有了異能，她也曾看了很多……源于文明時代的影視作品。

那張極其美化的、關于陳旺面容的畫，畫中人倒像是那些偶像劇中的明星帥哥。

從某種意義上，阿伊莎已經和一般末世民眾，有了很多區別。

她開始從影視劇里，接受那些美好時代的許多觀念，比如能令靈魂更愉悅的高級自尊自愛，比如說……一場真摯的、痛心徹骨、永世不忘的戀愛。

林幽博士當時說，想要進行“紅袖行動”，前提是，真正愛上陳旺。

一個瘋子？誰會愛？

還是“真愛”？

但過去的那些參加幻境，后來瘋掉的女孩子們，很多人，真的愛上了陳旺。

為什么？

別人不知道。

阿伊莎覺得自己知道。

陳旺很可能……真的是一名穿越者。

他身上雖然有著許多缺點，但自己在瘋狂之前，確實是按照人類文明黃金時代的很多精神理念，在末世去做事情……

就算瘋狂以后，他那些，從和平時期陶冶培養出來的三觀，還有他做事時種種細節……

對于末世的一些女孩來說，一名瘋掉的人類最強者，還有著很多末世人沒有的黃金時代優秀品質，這真的很有誘惑。

這可是一名瘋掉的超級偶像啊。

原來如天人一樣，斬妖除魔，和凡人遙不可及。

今天病了，卻讓自己有機會接近了……

怎能不愛？

阿伊莎偷偷看的那些盜版光盤、盜版 U盤，此刻卻成了更容易了解陳旺的催化劑。

曾經觀看過的影片，像一劑預防針，可以讓她接受，陳旺那些不符合末世處事規則、怪異、卻偶爾富有魅力的行為。

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更了解陳旺年輕時生活的時代，也更容易因為某些事情，開始同情、理解陳旺這個瘋掉的男人。

阿伊莎現在，還不愛他。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這艘船上，最有可能引爆陳旺那癲狂尋母情緒的女人。

阿伊莎……心情很復雜。

……

……

陳旺想明白了。

在這船上呆七天不重要。

幫葫蘆娃才最重要！

他不再思考了。

“走吧？”陳旺詢問。

程東點頭。

“確實該睡覺了。”程東說道。

陳旺：“睡覺？”

“你們替我睡會兒……我不想睡……”陳旺一本正經地說道。

陳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阿伊莎看了一眼陳旺。

陳旺指了指船艙內部：“我們，去找點吃的。”

去廚艙。

有老者口中“番邦貨郎”的廚艙。

廚艙……應該沒什么危險。

阿伊莎用雙臂抱緊自己，夜晚的海風確實很冷。

她對程東說了兩句話。

程東點頭，準備自己和陳旺先去那廚艙里看看。

阿伊莎告誡程東，回到房間以后，一定要記得看看陳旺的面板。

那很重要。

阿伊莎看著陳旺和程東走了，就緩慢釋放異能，她雙腳離地，像神仙一樣，飄在了半空。

她緩緩地飛了起來，在巨大的船帆之間不斷上升，像一只飛鳥。

她想要，去驗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