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佬慢悠悠地站起身，他摸了摸脖子上尚未結(jié)痂的血跡，好笑地搖了搖頭，他用鞋尖不輕不重地踢了踢癱在地上的路明非，嘴里咕噥著罵了一句。

“媽的，下手還挺狠，這小子有點意思，可惜了?！?

他大剌剌走到沙發(fā)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將身體陷進柔軟的皮革里。一旁候著的小弟很有眼力見，立刻捧著碘伏棉簽湊上來，小心翼翼地處理他脖子上的傷口。

光頭佬使了個眼色，另外兩個手下心領(lǐng)神會的上前把路明非扔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他舒展開雙臂，深深陷進沙發(fā)靠背，翹起二郎腿，姿態(tài)放松無比。

負責(zé)處理傷口的小弟給光頭佬點上一支煙遞到嘴邊，然后半蹲在沙發(fā)前，開始檢查路明非頭上的傷。

他撥開路明非后腦門被血黏住的頭發(fā)，頭上那道傷口還在緩慢但持續(xù)地滲血，暗紅的血珠沿著發(fā)絲滴落，小弟皺著眉將被染上的血往路明非身上擦了擦。

片刻后，他快速評估出來：“赤蛇下手有點狠啊，這一下估計腦震蕩了。”說著，他往大門的方向瞥了眼。

洞開的大門處，陰影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墨。那個被稱為“赤蛇”的黑衣人，仿佛本身就是影子的一部分，他悄無聲息地倚在門框上，手里倒提著一根沾滿暗紅血跡的金屬棒球棒。

聽見被點名，赤蛇只是微微抬眼，目光淡淡地掃過這邊，隨即又低垂下眼簾，繼續(xù)充當(dāng)一尊沉默的門神。

小弟討了個沒趣，撇撇嘴，把視線轉(zhuǎn)回路明非身上，將他粗暴的翻了個身，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他鼻子下方探了探，片刻后朝著光頭佬點點頭，“呼吸還算平穩(wěn)，離死還有幾炷香的功夫。”

光頭佬吐出一口濃煙，無可無不可的聳了聳肩，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把他上衣扒了。”

小弟麻利地點頭，幾下撕開路明非染血的上衣。

隨著衣服的剝離，他眉頭一跳，眼前這小子的傷勢簡直觸目驚心，整個左胸一片觸目驚心的青黑淤傷，甚至隱隱透著幾分紫紺色。

小弟試探性地輕輕按壓，指尖立刻傳來明顯的骨茬錯動感：“唔，斷了?！彼u價道。

視線再往下看，路明非被玻璃碎片割裂的右手掌心，傷口皮肉外翻，鮮血仍在汩汩涌出，從傷口的深淺程度來看，顯然剛才摔倒時又被狠狠地撕裂了一次。

小弟微微側(cè)身，將耳朵貼在路明非心口，他胸腔里那顆心臟正以快得驚人的頻率跳動著，如同超負荷運轉(zhuǎn)的破舊引擎，正在瘋狂泵血試圖填補血液的空缺。

檢查完畢，小弟退回到光頭佬身側(cè)，嘴巴微動：“看樣子是強弩之末了?！?

光頭佬微微頷首。赤蛇那一棍雖然狠辣，但還不至于要命。真正的致命傷，是他自己轟在對方胸口那記摧裂心肺的重拳。

“老大，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贝驋咄甑厣系难E后，穿著花紋襯衫的小弟走到光頭佬身邊，目光帶著點探究，他望向意識不清的路明非。

“您剛才……怎么就讓那小子給拿捏住了？就他那小身板兒，就算突發(fā)狀況，您動動手指頭也能把他撂趴下??！要不是您沒發(fā)話，我們哥仨早上去把他料理干凈了！”

“這就是我是老大你們是跟班的原因唄?！惫忸^佬笑了笑，一巴掌拍向他的肩膀，力道大的差點給這家伙拍地上，花襯衫小弟齜牙咧嘴了好一會兒，站起身謙虛的看著他。

“不明白?！彼侠蠈崒嵉負u頭。

“他進來的那扇門是一個原因，我們之前都試過，無論怎么處理都打不開，就算是以我的力量也無法撼動分毫，前幾天你們不是還把這里清空搞了個小雷管嗎，沒什么進度吧?！?

光頭佬深深地吸入一口煙然后吐出，煙霧彌漫中，他面上浮現(xiàn)一抹復(fù)雜之色：“但這小子突然就從那里出來了，從他的反應(yīng)來看，他推這扇門反而很輕松，不像是吃力的樣子?！?

幾個小弟互相對視了眼，紛紛點頭。

“還有呢，老大你只說了這是一個原因，其他的原因呢？”

光頭佬掐滅煙頭，起身走到沙發(fā)前。他粗暴地扒開路明非的眼皮，眼球上布滿了蛛網(wǎng)般駭人的紅血絲。

他搖了搖頭，回想起路明非撲來的那一幕：“之前他朝我沖過來的時候，我隱隱感覺到一股殺意，不重，但很清晰，像根針?biāo)频脑?，所以用了四五成的力道，但沒想到直接給這家伙弄廢了。”

“我看他笑的挺得意的，還以為他得手了啥，結(jié)果過去一看……呵！”光頭佬摸了摸現(xiàn)在還在泛著疼的脖子，“這小子是拿自己當(dāng)誘餌了，拼著挨老子一拳，勾起我的興趣引過來，然后給老子脖子上來這么一下?！?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打量著昏迷中的路明非，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興趣：“他看著也就十七八吧？但膽量和氣魄倒不小?！?

“所以老大你說欣賞他也是真的咯？”花襯衫小弟恍然大悟，福至心靈地說道。

“我什么時候說過廢話，你們這個年紀(jì)的時候，膽魄還沒他大呢！”光頭佬笑罵了幾句，又伸手探了探路明非的額頭，一片滾燙，高燒已經(jīng)發(fā)起來了。

他想了想，揮揮手，下令：“別讓他死了，暫時還有點用，我想知道那扇門背后是什么。”

他的目光投向那扇此刻已被路明非關(guān)上的深紅色大門，眼底掠過一絲探究：“我很好奇，連我都不能打開的門，為什么卻被這個瘦小的高中生打開了?！?

話音落下，光頭佬就沒再開口了，屋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站在門框處，指尖香煙的煙霧無聲繚繞著，透過薄薄的一層霧，小弟們正七手八腳地擺弄著路明非。

這伙人處理傷口的手法簡直駭人的令人發(fā)指。

對于頭上還在滲血的傷口，一個小弟抄起碘伏瓶子，看也不看就胡亂淋了上去，深棕色的液體混著血污淌下，在路明非蒼白的臉上畫出猙獰的痕跡。

接著，又一個小弟抓起一瓶醫(yī)用消毒酒精，對著路明非右手上那道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口，毫不猶豫地傾倒而下。

隨意沖洗了幾下，他便扯過一團紗布，馬馬虎虎地給他纏繞包扎起來，手法敷衍得好像那是什么破布似的。

光頭佬眉心挑了挑，可能是太刺激了，昏迷中路明非的身體都不由得蜷縮了一下，只見他右手食指微微動了一下，同時眼皮劇烈的顫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