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過忘憂谷，融化了最后一片殘雪。白小七站在山坡上，望著遠道爺閉關的竹舍前那叢嫩綠的新芽，恍惚間又過去了一個冬天。

“七哥！孫爺爺叫你去藥廬！“白小八的聲音從山下傳來，中氣十足。少年這半年來又長高了不少，劍法也進步神速，已經能跟柳隨風過上百招不落下風。

白小七應了一聲，最后整理了一下竹舍前的石桌——上面擺著一碗剛出鍋的長壽面，幾片遠道爺最愛吃的腌蘿卜，還有一小壺“蜀山釀“。雖然遠道爺仍在閉關調養，但白小七每日都會準備這些，盼著遠道爺出關時能第一時間享用。

藥廬里，孫思邈正在整理藥材。老神醫這半年來頭發更白了，但精神矍鑠，每天帶著十幾個藥童在谷中忙前忙后。

“小七啊，“孫思邈頭也不抬地說，“蜀山派來信了，問你們什么時候去參加今年的'論劍大會'?！?

白小七愣了一下：“我們？“

“是啊。“孫思邈終于抬起頭，眼中帶著笑意，“清微師兄說了，你和白小八現在是一刀兄的親傳弟子，理當代表'斷魂刀'一脈出席?！?

白小七有些猶豫。這半年來，他和白小八一直深居簡出，除了練功就是照顧閉關的遠道爺，幾乎與外界隔絕。突然要出山參加這等盛會，難免忐忑。

“怕什么？“孫思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刀兄的徒弟，還怕見人？“

白小七搖搖頭：“不是怕...只是遠道爺尚未出關，我們...“

“傻小子。“孫思邈從藥柜深處取出一個木匣，“看看這個。“

匣子里是一把短刀，造型古樸，刃口泛著幽藍的光澤，與遠道爺的“斷魂刀“如出一轍，只是尺寸小了些。

“這是...“

“一刀兄年輕時用的副刀?！皩O思邈輕撫刀身，“他閉關前交代，等你練成'歸真'一式，就交給你?！?

白小七雙手接過短刀，心頭一熱。這把刀比遠道爺傳給他的那把更適合隨身攜帶，顯然是考慮到他將來行走江湖的需要。

“孫前輩，我...“

“別急著謝?！皩O思邈又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這是清微師兄的親筆信，邀你們下月初五赴會。還有一個月時間，夠你把'歸真'練熟了。“

正說著，竹舍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清越的刀鳴聲。孫思邈眼前一亮：“看來你遠道爺要出關了！“

白小七心頭一跳，顧不上多說，轉身就往竹舍跑去。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竹舍前的空地上，手中長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遠道爺！“白小七聲音有些哽咽。

白遠道轉過身來，紫金參的神效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十歲不止，那只殘廢的右手如今已能穩穩握刀。見到徒弟，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刀法...可有長進？“

白小七正要回答，白小八已經飛奔而來，興奮地喊道：“遠道爺！您終于出關了！七哥已經練成了'歸真'式！“

白遠道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白小七手中的短刀上：“看來...孫師弟...把'寒星'給你了?！?

白小七恭敬地雙手奉上短刀：“請遠道爺過目。“

白遠道卻沒有接，只是輕輕搖頭：“它現在...是你的了?！罢f著，突然拔刀出鞘，“來...過兩招。“

白小七深吸一口氣，拔出“寒星“。師徒二人就在竹舍前的空地上切磋起來，刀光劍影間，白小七驚訝地發現，遠道爺的刀法比從前更加圓融自如，那只殘廢的右手竟能使出精妙的變化。

三十招過后，白遠道突然收刀：“不錯。“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白小七心頭一熱——這是遠道爺難得的夸獎。

“遠道爺，“白小八迫不及待地插話，“蜀山派邀請我們去參加'論劍大會'！“

白遠道看向孫思邈，后者點點頭：“清微師兄特意交代，要帶兩個小子去見見世面?！?

“該去?！鞍走h道簡短地說，隨即轉向白小七，“明日...我教你...'歸真'的...變化?！?

接下來的日子，白遠道親自指導兩個徒弟練功。白小七的刀法突飛猛進，連孫思邈都夸他有“青出于藍“之勢。白小八也不甘示弱，劍法越發純熟。

這天清晨，白小七正在練習“歸真“的變化式，忽然福至心靈。他不再刻意模仿遠道爺的動作，而是隨心所欲地出刀，仿佛手中的不是兇器，而是身體的延伸。

“好！“白遠道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眼中帶著贊許，“總算...明白了?！?

白小七收刀而立：“遠道爺，我好像懂'歸真'的真意了?！?

“說?！?

“不是追求多么精妙的招式，而是回歸本心，做一個真實的人?！鞍仔∑卟亮瞬梁梗熬拖衲虒У?，揉面時要心無雜念，切菜時要人刀合一?！?

白遠道難得地露出笑容：“比我...當年...強。“

轉眼到了出發的日子。白小七和白小八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帶著遠道爺的兩把刀，在竹舍前拜別。白遠道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給每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又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記住，“孫思邈叮囑道，“你們是一刀兄的徒弟，蜀山派的后盾，走到哪都要挺直腰桿?！?

白小七重重點頭，拉著白小八轉身踏上山路。這是他們三年來第一次離開忘憂谷，心中既有忐忑，也有期待。

山路蜿蜒，兄弟二人默默前行。忽然，白小八停下腳步：“七哥，你看！“

白小七順著弟弟所指望去，只見遠處的山崖上，一株野桃樹開得正艷，粉紅的花朵在風中搖曳，像是一片絢麗的云霞。

“真美啊?！鞍仔“烁袊@，“要是遠道爺能一起來看就好了?！?

白小七望著那片桃花，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拍拍弟弟的肩膀：“遠道爺在忘憂谷等我們回來。等論劍大會結束，我們就把江湖上的見聞都講給他聽?！?

陽光灑在兄弟二人身上，為他們鍍上一層金邊。白小七深吸一口氣，聞到了泥土、青草和春天的氣息。他知道，無論前路如何，忘憂谷永遠是他們可以回去的家。而遠道爺的教誨，就像那把“斷魂刀“，將永遠指引他們前行的方向。

山風拂過，帶來遠處瀑布的水聲。白小七緊了緊背上的刀，邁開堅定的步伐。在他身后，忘憂谷的炊煙裊裊升起，融入湛藍的天空；在他面前，是一條通往廣闊天地的山路，充滿無限可能。

如果這是真的該多好，遠道爺只是在閉關，我們去參加輪劍大會回來，遠道爺就已經煮好面等我們了，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