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要開始了嗎？”

望著那些陌生的符文，岳直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覺，這些看不懂的符文，跟伊圖薩娜身上那些符印，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還不到時間，按照歷年的規則，舉行的時辰得等到太陽升到正午，現在還有不少時間。”

奧德勒盯著主教正在詠唱的身姿，頭盔下是不屑的聲音。“他怎么能跟沒事人一樣？我們前兩天才拆了他的教會。”

“或許是篤定你為了牧師的榮耀，不會在這種場合朝他出手？”

岳直小聲地追問著。“這個圣禮到底能有什么用，那個傳說中的神明，真的會來嗎？”

“如果他能確保圣禮的正常舉行，雷明大人是一定會降臨的。”奧德勒對此毫不懷疑。“之前解釋過，圣禮是為了挑選神在這片大陸的代言人，得到神明賜福的個體，有更高的可能性去觸及更高深的超凡力量。”

“比如這一代的魔法皇帝，就曾經是雷明大人挑選的圣徒，只不過，最后能登臨魔法皇帝寶座的，還是要靠最終的實力。”

“也就是，如果我能戰勝當代的魔法皇帝，那我也能成為皇帝？”

“理論上來講是這樣，不過，你的成分很可能引起民眾抵制。”奧德勒擺了擺手。“為什么不試試成為魔物那邊的領導者呢？”

“……饒了我吧，我還想多活兩年。”岳直腦海中開始回想那些關于高階魔獸的記憶。

山嶺的霸主，天空的統帥，以及海洋的領航者，在人類政權更迭這么多年后，地位依然穩固，兩個陣營的內卷不是一個級別的。

自己現在的實力，恐怕不夠它們一巴掌打的。

又等了一段時間過后，一些孩子不情不愿地站上了高臺，岳直看見了，其中有克洛斯的身影。

“搞什么鬼？他怎么也上去了？”他滿臉問號看著奧德勒。“這也是計劃的一環？”

“之前去求援的時候不就聽到了嗎？為了減輕債務，他們決定搏一搏，把孩子送進去充當圣徒。”

“但你放心，這種歷年來沒進過教會的，基本上不可能被選上，只是臨時湊數罷了，真有什么危險，也輪不到他來承擔。”

奧德勒對著克洛斯的履歷侃侃而談，而在高臺的正中央，主教已經走了過去。

“我將在此刻，呼喚吾主的降臨！”

在他說出這聲禱詞的時候，岳直驚訝地發現，原本大好的太陽，此刻已被青灰色云層覆蓋，越來越多的云還在往這里聚集，像是翻涌的潮水，

主教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腕，他毫不猶豫地拿過祭臺上擺放著的祭祀刀具，朝著自己的手腕飛快劃了一道。

主教的血液墜入面前已經生好的火盆，霎時竄起丈高的藍焰，引得臺下的信眾傳出驚呼。

“這是儀式開始的信號。”奧德勒的聲音難得變得嚴肅了一回。“雷明大人會在整套儀式完成后降臨。”

主教凝望穹頂的瞳孔深邃而悠遠，不過很快，他就跪了下來，用他那泛青的指節，抵住錦繡非凡的地毯。

枯瘦脊背弓出可怕的弧度，主教微闔的眼睫在蒼白的顴骨投下了陰影，他對著面前的虛空張開雙手。

“來吧，頌唱你們的禱詞。”

他這番話是說給身后的孩子們聽的，很快，他的身后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朗誦聲。

“愿天光熔破永夜帷帳……”

“懇垂神恩暫駐，吾等愿以骨為柴，以肉為燭……”

令岳直很奇怪的是，他們念的內容是完全不同的，整個混起來就像一場嘈雜的朗誦會。

在他的視角中，瑪莎正一絲不茍地讀著面前的稿子，而克洛斯則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一樣，在其中晃動著自己的頭顱。

相當違和。

隨著孩子們的朗誦聲，天空中突然開始滴落淡黃色的雨，岳直親眼看到，這些雨滴落在信眾匍匐的背脊上，將他們的衣服燙出小洞。

這玩意是……酸雨？

岳直正在頭疼如果被這些玩意將自己的斗篷給燙壞了，自己要找誰說理去、

不料那些教眾像是瘋了一樣，伸開手想要接住這些金色的雨。

“圣恩甘霖。”奧德勒在旁邊嘟囔了一句，他看著這些雨水將自己的鎧甲燙出蒸汽。“教會愿意用高價來收購這些玩意，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么用，但它的出現，代表儀式在正常進行。”

在雨不斷降下的時候，主教所在的祭臺表面出現了龜裂，蜿蜒的裂紋如同岳直在教會內部砸出的溝壑。

“雷明大人，請挑選您的圣徒。”

看著面前的異象，主教不但沒有慌張，反倒是表現出更加高昂的興致。

他咬開了自己舌尖，讓鮮血浸潤手中凋謝的白月季，枯萎的花瓣霎時化為磷火飄向天空。

這一次，岳直感受到了某種龐大的物品，出現在了云層之中。

某種硫磺混合龍涎香的腥甜味將現場給團團包圍，人們的歡呼聲也在此刻到達頂峰。

“祂……要來了。”奧德勒也被天空的異象所吸引。“這是我第二次，直面神明的降臨。”

盡管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岳直無比確定，那個恐怖的家伙就在上面。

祭臺上剛剛因為裂紋倒下的燭臺，此刻如同冰錐一樣，筆直地飛往高空，連帶著孩子們手中的書頁，明明沒有任何風的軌跡，那些紙張被裹挾著飄往高空。

云層的縫隙間開始滲出某種灰色的光芒，那種壓抑，扭曲的感覺重新爬上了岳直的心頭。

他的心頭驀然一緊，上一次帶來這種感覺的，還是那該死的灰潮。

整座教堂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連呼吸聲都被壓縮進無形的空洞中，發不出半點。聲音。

主教此刻再次跪在了地板，琉璃彩窗映出他瞳孔里翻涌的紫色潮水，而在潮水之上，端坐著一個纏繞鎖鏈的虛影。

那令人忌憚的灰色光芒正從祂前胸的位置緩緩溢出，似乎在述說著身為神明的……血與淚。

“開什么玩笑？”岳直望著那個滿身邪氣的身影，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