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與魔鬼共舞
- 想要拯救修女的哥布林做錯了什么
- 恨明月高懸
- 4046字
- 2025-08-17 23:54:26
道蘭城地下,錯綜復雜的排水系統早已廢棄多年,被遺忘的黑暗角落此刻卻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能量波動。
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硫磺的刺鼻氣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靈魂在低語哀嚎的精神污染。
這里是亞桑精心挑選并布置的儀式核心節點之一。
一個巨大的、由深紫色能量勾勒的褻瀆法陣烙印在布滿苔蘚和污垢的石質地面上。
法陣的線條由凝固的暗紅色血液和某種閃爍著幽光的骨粉構成,復雜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散發出不祥的紫黑色光暈。
法陣的六個角上,矗立著六根扭曲的、如同枯樹根般的黑色石柱,柱頂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幽綠火焰。
數十名身披帶有伯恩教會隱秘徽記黑袍的教徒,如同最狂熱的信徒般跪伏在法陣外圍,他們口中吟誦著艱澀而充滿褻瀆意味的禱文,聲音匯聚成一股令人心神不寧的洪流。
他們的精神與生命力正被法陣貪婪地汲取,化作維持儀式的燃料,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扭曲虔誠。
法陣的中心,懸浮著一顆人頭大小的、渾濁不堪的暗紫色水晶球。
水晶球內部,如同風暴般翻滾著灰綠色的能量,隱約構成道蘭城的虛影,而在城市虛影的核心——伯恩教會尖塔的位置,一個由純粹圣光構成的、模糊的女性輪廓正散發著刺目的光芒。
一股強大而充滿凋零氣息的灰綠色能量流,正源源不斷地從水晶球中涌出,如同無數條毒蛇,試圖纏繞、侵蝕那道圣光輪廓,但進展極其緩慢,甚至時有被圣光逼退的跡象。
達利主教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處遠離法陣、被濃厚陰影籠罩的石筍后方。
他如同一個幽靈,收斂了所有氣息,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倒映著下方狂熱而詭異的景象。
他看到亞桑站在法陣核心邊緣,那身標志性的灰色長袍在幽綠火焰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詭異。
亞桑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但雙手高舉,指尖縈繞著濃稠如實質的灰霧。那灰霧如同活物般扭動著,一部分注入法陣,加強著侵蝕的力量,另一部分則如同觸手般連接著那些跪伏的教徒,更高效地榨取著他們的生命力。
“到現在也不愿意放棄嗎?”達利在心中默念著,眼神冰冷。
然而,此刻讓達利感到震驚甚至一絲…寒意的是——城外魔物正在瘋狂攻城,道蘭城危在旦夕!
他剛剛從地面上下來,親眼目睹了雷明騎士團在缺口處浴血奮戰,魔物潮的嘶吼震天動地。
在這種關乎整個城市存亡的絕境下,薇拉和亞桑,竟然還在分心、甚至投入如此巨大的資源來維持這個風險極高的侵蝕儀式?!
他不知道這個儀式的目的——但這并不妨礙這座儀式的重要程度。
這說明什么?
這只能說明,薇拉對那個地下圣所里的“東西”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了道蘭城本身的存亡!
或者說,她認為只要保住了這個儀式,即使道蘭城暫時陷落,她也有翻盤的底牌?其價值…或者說其蘊含的力量,竟至于此?
更讓達利心驚的是亞桑的狀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亞桑體內那股“灰色武器”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與儀式法陣同調、共鳴。亞
桑的身體在灰霧包裹下,似乎正在發生某種細微的、非人的變化——皮膚下仿佛有骨骼在輕微錯位重組,長袍無風自動的幅度帶著一種機械般的僵硬感。
他就像一具被設定好程序的傀儡,或者說…一個正在被某種古老意志同化的容器,不惜一切代價,只為完成這個儀式!
決心!一種近乎偏執、冷酷無情、將自身和追隨者都視為純粹工具的決心!
達利的瞳孔微微收縮。他之前雖然知道薇拉和亞桑在密謀著什么,也猜測到這項計劃的重要性、
但直到此刻,親眼目睹他們在城市傾覆之際依舊如此瘋狂地推進這個儀式,他才真正感受到對方那種破釜沉舟、不計代價的恐怖決心!
這股決心,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利用或談判的僥幸。薇拉和亞桑,為了守護那個秘密,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清除所有覬覦者!包括他達利!他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染指這個計劃,更不會允許他達利成為最終的得利者!
“好…很好…”達利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笑意,只有刺骨的殺意和一種被徹底激發的、更加瘋狂的破壞欲。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決心,可惜,我的決心絲毫不弱于你們。”
他之前的計劃是伺機而動,在混亂中漁利。但現在,對方的決心讓他明白,等待和觀望只會坐失良機,甚至可能被對方在解決骨龍后反手碾碎!
薇拉和亞桑越是不顧一切地保護那個秘密,就越證明其價值巨大!也越堅定了達利必須將其奪到手的信念!
既然你們如此看重它,甚至看得比全城人的性命還重…那么,我就更要毀了你們守護它的希望!更要把它從你們手中…奪過來!!
至于破壞的方式…達利的目光掃過那些狂熱獻祭的教徒,掃過法陣中翻騰的灰綠色能量,最后定格在亞桑身上,這個他曾經寄予厚望的副團長,此刻已經淪為了敵人的爪牙。
一個大膽而陰毒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不需要親自動手。他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引導”和“催化”。
達利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蠟像般,悄無聲息地退入更深的陰影通道。
他來到一處遠離儀式現場、但能量流動相對關鍵的節點位置。這里有幾條廢棄的污水管道交匯,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腐朽氣息。
他伸出蒼白的手指,指尖沒有凝聚自身的力量,而是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精妙的盜賊般,在虛空中勾勒出幾個極其細微、幾乎無法被察覺的暗紫色符文
,這些符文并非攻擊性的,而是引導性和放大性的。
他的目標是法陣邊緣一根相對脆弱、能量傳輸卻很重要的石柱。
他指尖的符文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去,沒有引發任何警報。這些符文的作用只有一個:當這根石柱承受的能量壓力達到某個臨界點時,將其瞬間放大數倍!
做完這一切,達利沒有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他沒有直接攻擊儀式,沒有暴露自己,只是埋下了一個極其隱晦的“陷阱”。
接下來,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城外骨龍的下一波更猛烈的攻擊。
等待亞桑為了對抗骨龍、維持儀式而不得不向法陣注入更強的力量。
或者…等待某個意料之外的能量波動波及到這里。
當那個臨界點被觸發…當那根被“標記”的石柱承受不住被刻意放大的壓力時……
想到這里,達利在遠離現場的黑暗中停下腳步,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終于綻放成一個無聲的、充滿快意和殘忍的笑容。
破壞的種子已經種下。薇拉和亞桑精心構筑的堤壩,被他撬開了一道微小的、卻足以致命的裂縫。洪水的反噬,才剛剛開始。
而他,將在這片混亂的洪流中,達成自己的目標。
不過曾幾何時,自己淪落到了這種地步了呢?
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和被愚弄的屈辱感涌上心頭。
他達利,謀劃半生,在道蘭經營多年,眼看就要借助穩扎穩打的資歷,獲得無上的權柄和支持…結果呢?!
斯諾加德那場該死的王權更迭!魔法皇帝如同喪家之犬般不見蹤影,新王雖未登基,但王權的態度強硬而不可預測!
他之前通過隱秘渠道傳遞過去的、請求雷明以“維持秩序”或“追捕叛軍”名義介入道蘭局勢、甚至直接對薇拉施壓的試探性信息,如同石沉大海!他精心編織的政治網絡,在雷明冷酷的鐵腕清洗下,幾乎被連根拔起!
“斯諾加德…”達利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他最大的外援,最大的政治依仗,就在他即將發動最關鍵一擊的前夕,徹底崩塌了!
雷明不僅不會幫他,甚至可能反過來成為阻礙!他現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被困在這座即將被魔物淹沒的破城里!
指望奧德勒那群廢物去對付薇拉?他之前暗中給予的那點便利,不過是希望他們能像瘋狗一樣去咬薇拉,哪怕只是制造一點混亂,撕開一道微小的傷口,他也能順勢擴大戰果。
結果呢?那個奧德勒,空有一身蠻力和圣光,卻連薇拉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像老鼠一樣被攆得到處跑。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指望這個被干擾的儀式?大概率也是不可能的,這樣的儀式場地,絕對不止一個。
沒有內部的瓦解,想要從外部攻破那個女人的防御,簡直是癡人說夢!
冰冷的現實如同毒液,澆熄了他所有的僥幸。薇拉,必須死!道蘭城的權柄,必須掌握在他達利手中!
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與魔鬼共舞!
這么說的時候,他已經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顆水晶球。
那是法師用于提純自己魔力的通用儀式道具,拿出它來并不困難。
水晶球內翻騰的灰綠色能量中,毫無征兆地凝聚出一雙巨大無比、燃燒著幽冷魂火的骸骨龍瞳!
那龍瞳冰冷、漠然,帶著俯視螻蟻的絕對威嚴,穿透了水晶球的阻隔,死死地盯住了面前上的達利!
骸爪骨龍的意志投影!它感知到了這個人類的呼喚!雖然對于人類,它并沒有興趣,但眼下的非凡時期,這位主宰倒是愿意給對方一點機會。!
達利的身體也猛地繃緊,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悸,強迫自己與那雙冰冷的龍瞳對視。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瘋狂滋長!
借助魔物的力量!
是的!既然人類的力量無法撼動薇拉,既然斯諾加德已經指望不上,自己的手段也已經全部耗盡。
那么,為何不利用眼前這個更恐怖的存在?城外那頭骸爪骨龍,它對道蘭城內的某樣東西志在必得!
達利知道對方想要什么,即便他手上根本沒有這玩意。
欺騙的風險?與虎謀皮的風險當然巨大!
但收益呢?如果能引導骨龍的力量,或者至少讓它將主要目標鎖定在薇拉和她的圣所上…
那么,當圣所被攻破,薇拉被骨龍重創甚至殺死之時…就是他達利漁翁得利,將薇拉趕出道蘭的最佳時機!
甚至…他可以在混亂中,將骨龍也一并算計進去!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無法遏制!富貴險中求!為了終極的力量和秘密,他達利,愿意賭上一切!
“我知道你的來意,骨龍。”
達利顫抖著,將自己的信息慢慢傳遞。“擊殺您子嗣的那批騎士就藏在道蘭,那個叫薇拉的主教,在包庇著他們。”
骸爪骨龍的意志投影并未停留太久,那雙冰冷的龍瞳在達利身上停留了數息,似乎帶著一絲審視和…不易察覺的嘲弄?
隨即,投影便如同煙霧般消散在水晶球翻騰的能量中,那股恐怖的威壓也隨之退去。
對方沒有回話,不過達利知道,作為高階魔族,自身的智慧足夠他們聽懂人類的語言。
不管它答不答應,懷疑的種子已經播撒,達利只需要等待這只蝴蝶卷起的龍卷風,就足夠了。
他緩緩放下手,指尖那縷暗紫色的能量悄然隱沒。他臉上所有的憤怒、不甘、驚悸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陰冷和一種近乎于虔誠的…瘋狂。
隨后,他的身影融入通道的陰影,只留下一句如同詛咒般的低語在血腥的空氣中回蕩:
“薇拉,既然你擋了我的路,那么就讓這來自地獄的業火,將你連同你守護的一切,徹底焚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