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起。

江聿風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是趙世坤打來的電話。

“趙叔，”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平穩，聽不出一絲波瀾，仿佛剛才啥事也沒發生過。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趙世坤爽朗的笑聲，“聿風啊，剛聽司機說，你媽從你那里回來后，心情好像有點低落，沒出啥事吧？”

“沒事的，趙叔，就是提起了一些舊事，有點觸景生情，您放心，我和晚星會照顧好她的。”他頓了頓，“對了，趙叔，還要謝謝您，聽我媽說，調理身體的藥膳還是您費心找來的，勞煩您了。”

“嗨！這算什么！看你最近忙的都瘦了，你媽心疼你，跟我念叨了好幾次，我正好認識一個老中醫，就向他求了一個方子，藥材都是讓下面的人照方辦的，你要按時喝，身體可不能垮了，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等你老了，后悔就來不及了，對了，你和晚星要一起喝，一起補補。”

“好的，趙叔，我記住了。”

放下電話，江聿風走到茶幾前，拿起那張攤著可疑藥材的紙巾，撥通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阿成，過來一趟！”

“我來聯系吧，我知道一家保密性很強的檢測機構。”林晚星手指飛快在手機屏幕上操作著，報出一個地址，“讓阿成直接送到這里，所有項目都做一下。”

不到十分鐘，門鈴聲響起，阿成出現在大門口，他接過江聿風遞過去的密封袋，轉身迅速離開。

江聿風煩躁地扯了扯領口，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林晚星，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寬闊的肩膀線緊繃著，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

林晚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林晚星和江聿風猛地一怔，幾乎同時疑惑地看向大門。

“林晚星，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

這聲音如同炸雷，轟然劈進林晚星的耳膜，她臉色煞白，瞳孔緊縮，是父親林一兵。

“爸？！”她急忙跑去開門。

“別動！”江聿風的手臂像鐵鉗一樣橫在她身前，阻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臉色異常難看，眼神陰沉，然后迅速拿出手機，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顯然是在聯系安保或者確認情況，像江聿風這種住所，安保級別極高，沒有通報，很難有陌生人能直接沖到大門口敲門，顯然情況不尋常。

“林晚星，你沒聽到我說話嗎？”林一兵顯然有些生氣，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爸，您冷靜點！”林晚星隔著門喊道。

“冷靜什么？快開門！”林一兵帶著軍人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是怎么告訴你的？讓你遠離江家，你怎么就不聽！他們江家害得我們還不夠？你是不是嫌你爹命太長？！”

“林叔叔！”江聿風走到門邊的監控屏前，看著林一兵暴怒的臉，“這是私人住宅，請您立刻離開，否則，我只能通知安保或者報警處理。”

“江聿風，你也不是什么好鳥，少跟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你不就是想利用她來報復我嗎？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林晚星，馬上出來，跟我回家！”

“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林晚星用力推開江聿風的手臂，快步沖到門邊，手指按在門鎖開關上，“爸，您先冷靜一下，我們進去說好不好？”

“說什么？我和他們沒啥好說的，走，跟我回家！我不想和他們家有任何瓜葛。”

“爸！別這樣，求您了！”林晚星急得眼淚在眼眶直打轉，她知道父親的脾氣，多年的軍旅生涯，鍛造了他剛烈的性格，說一不二，知道他在暴怒之下，啥事都能做得出來，隨急忙上前安撫他。

這時，安保人員也趕到了，“大叔，請您離開！”說著，兩名安保人員就上前試圖控制住他的胳膊。

“滾開！”林一兵粗暴地甩開他們的手。

見狀，江聿風急忙示意安保人員放開他，先退到一邊去。

“爸，我跟您走，別在這兒讓人看笑話！”林晚星上前扶住父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江聿風一直看著林晚星父女倆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后。

“江總......”安保人員上前一步，帶著請示和歉意。

江聿風抬手制止了他的話......

幾日后，林晚星根據舊書簽線索，鎖定了深晟資本的安保主管張誠，設計接近套取信息的證據，她將證據拿給江聿風看，兩人決定，從張誠身上尋找新的突破口。

然而，張誠表面積極配合，說話滴水不漏，加之關鍵監控證據“意外”缺失，因此，首次交鋒，兩人并沒有得到有用的價值，同時也深感到“幽靈”勢力的難纏。

“張誠，43歲，深晟資本安保部主管，入職十余年，兢兢業業，安分守己，沉默寡言，對下屬也算不錯，無不良記錄，公司里都叫他【張石頭】。”江聿風將平板電腦推到林晚星面前，屏幕上是張誠身穿安保制服的證件照，“安保系統權限、內部人員檔案、部分特殊區域的出入記錄，理論上他都能接觸到，這符合【鑰匙】的特征。”

林晚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目光銳利掃過資料：“表面功夫確實做的不錯！”她頓了頓，“越是干凈，越值得懷疑！”林晚星的指甲劃過張誠履歷中的“曾參與集團總部大樓安防系統升級項目”的記錄，“安全密鑰的縮寫SK，很可能指的就是那次升級項目的核心權限碼，如果有證據證明，他違規操作過系統，或者接觸過不該接觸的信息......”

“沒那么容易，”江聿風打斷她的話，“幽靈做事，不會留下尾巴，直接質詢或者調查，只會打草驚蛇。”

“那就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他主動接觸我們。”林晚星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你不是剛在董事會上強調，總部大樓的安保漏洞，要求進行全面評估嗎？作為【總裁夫人】，我主動關心一下集團工作的環境安全，也算合情合理吧？另外，點名讓這位口碑良好的張主管來匯報，他也無法拒絕。”

江聿風看著她，點點頭，“你這【總裁夫人】的角色，總算有點進入正題了。”

“你的【冷面閻羅】形象，演繹起來，也很唬人！”林晚星反唇相譏，然后起身，“下午三點，在你的辦公室，我去給你送文件，正好了解到這件事。”

江聿風點點頭！

......

下午三點，林晚星準時出現在深晟資本總裁辦公室門外，她一身得體的米白色職業裝，妝容精致，落落大方，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秘書通報后，她推門而入。

江聿風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張誠則拘謹地站在辦公桌前匯報工作。

看到林晚星進來，江聿風抬起頭，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溫和的神情：“晚星？你怎么來了？”

“路過這里，順便把你要的文件帶過來。”林晚星將文件夾放在江聿風辦公桌上，目光轉向張誠，露出得體的微笑，“張主管也在？正好，我聽聿風提起總部大樓安保評估的事，有點好奇，你知道的，做律師的職業病，對細節和安全特別敏感。”然后，便自然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張誠身材敦實，面容普通，眼神卻異常沉穩，他微微躬身：“江律師您好，能為您和總裁服務，是我的職責。”

“張主管客氣了。”林晚星擺擺手，“張主管請坐，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聽說這次總部大樓的安防系統做了全面升級，人員出入記錄、特定區域的監控覆蓋，信息保存和調閱，都能萬無一失嗎？”

張誠點點頭，慢慢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這次采取的是最先進的集成安防系統，所有門禁刷卡記錄、關鍵區域的監控錄像，都會在加密服務器上保存至少一年時間，調閱需要嚴格的審批流程。”

“哦！”林晚星身體微微前傾，顯得很感興趣的樣子，“像系統本身的維護日志，權限變更記錄，這些核心的數據，由誰管理？保存多久？”

張誠的眼皮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但聲音依舊平穩無奇：“系統核心日志和超級管理權限，由我本人直接管理，且設置多重備份，并永久保存。”

“嗯？永久？”林晚星挑眉，“張主管，我記得七年前......集團總部進行過一次大規模的系統升級，那次也是你負責的吧？”

張誠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是的，您記性真好，那次升級是為了應對新的安全威脅，提升了系統的整體防護和兼容性。”

“我對監控系統技術不太懂，”林晚星笑了笑，盡量語氣變得輕松起來，“也就是說，那次升級后，整個系統是一次脫胎換骨，而那次升級的核心密鑰，聽說非常復雜？現在還用嗎？”

聽到“密鑰”二字，張誠的呼吸似乎停止了半秒，他抬起頭，目光飛快掃過一旁的江聿風，“升級項目的核心密鑰是一次性的，項目完成后，就按照最高安全規程，進行了物理銷毀和系統痕跡清除，這是標準的工作流程。”

“銷毀了？”林晚星略微吃驚地看著他，“確實夠安全，那張主管，您作為當時的項目負責人，應該還對那個密鑰有記憶吧？畢竟是那么重要的東西。”

“很抱歉，林律師，”張誠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只負責執行安全規程，不會去記憶那些復雜的代碼。密鑰在銷毀前，也只是以加密的形態存在特質硬件中，沒人會看到明文。”

“真是滴水不露！”林晚星暗自冷笑，表面上卻露出贊許的神情：“原來如此，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干。張主管，我有一個小小的私人請求。”說著，她從隨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個透明塑料袋，里面正是那張寫著“SK”的舊書簽。

“這是前幾天整理舊物時發現的，上面的SK，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剛聽你說安全密鑰，會不會和這個字母有關？”她盯著張誠，看他的細微反應。

“林律師果然不簡單，”張誠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這個縮寫字母...在安保系統中確實常見，但具體指什么，還需要看上下文，而且這種筆跡...”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而且寫得也很隨意，可能是誰隨手寫的某個代號吧！再或者...是別的什么詞的縮寫？安全密鑰這種核心信息，是絕不會出現在任何私人便簽上的，這是鐵律。”

“是這樣啊......”林晚星的語氣中略帶失望，“看來是我想多了！”便隨手將便簽放回包里。

“張主管，”一直沒說話的江聿風突然開口，“既然系統日志永久保存，我想調取一下上個月15號的信息，時間是下午3點到5點，頂層總裁專用電梯廳。”

張誠立馬轉向江聿風，“好的，江總，我馬上去調取。”說著，就站起身往外走。

“我和你一起去！”江聿風叫住了他。

“我也去看看！”林晚星也站起身。

聞言，張誠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霾，但很快就轉換成正常表情，“江總，林律師，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