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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涌之門與烙印低鳴

“砸開它!”

李昀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絕境中迸發的、近乎瘋狂的決絕,如同火星濺入冰冷的油鍋,瞬間點燃了這死寂囚籠里最后一點希望!他手中的厚背砍刀刀尖抵住巖壁縫隙邊緣那塊松動的巖石,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滲著陰冷氣息的黑暗縫隙!

王三被這聲低吼激得渾身一哆嗦,看著李昀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再看看地上劉二冰冷的尸體和林青竹那詭異掙扎的身影,一股狠勁也被逼了出來!他接過李昀遞來的匕首,雙手死死攥緊,鋒利的刀尖對準了縫隙另一側!

“給老子開——!”

李昀的咆哮與全身的力量一同爆發!右腿的劇痛被他用意志強行壓下!沉重的砍刀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劈在松動的巖石邊緣!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響!火星四濺!那塊被歲月和泥土包裹的巖石應聲崩裂開一道更大的口子!

“我…我也來!”王三嘶吼著,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匕首狠狠楔入李昀劈開的裂縫旁!他咬緊牙關,身體向后死命地扳動、撬壓!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巖石碎裂聲接連響起!更多的碎石和凍土簌簌落下!那條原本只有一指寬的縫隙,在兩人不顧一切的暴力撬砸下,如同被強行撕開的傷口,迅速擴大!一股更濃烈、更陰冷的霉腐氣息,如同塵封千年的墓穴被突然啟封,猛地從擴大的豁口深處噴涌而出!冰冷的氣流卷帶著細小的塵埃,撲打在李昀和王三布滿血污和汗水的臉上,嗆得人幾乎窒息!

“有風!后面真有地方!”王三的聲音帶著狂喜的顫抖!

“再加把勁!”李昀眼中精光爆射!砍刀再次掄起!這一次,他不再劈砍縫隙邊緣,而是將沉重的刀身狠狠砸向豁口內部那些看似脆弱、連接著整塊巖壁的薄弱之處!

“轟!咔嚓!”

沉悶的撞擊伴隨著更大的碎裂聲!豁口內部,一塊臉盆大小的巖石被硬生生砸得向內塌陷進去!一個僅容一人勉強側身鉆過的、不規則的黑洞,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洞口幽深!絕對的黑暗!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那股冰冷、帶著濃重土腥和霉爛味道的氣流,正是從這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源源不斷地涌出!

“成了!”王三激動地喊出聲,隨即又被那黑洞深處涌出的寒氣凍得打了個哆嗦。

“柱子!張嬸!帶上她!快!”李昀顧不上喘息,猛地回頭嘶吼!他一把扔掉砍刀,強忍著右腿撕裂般的劇痛,撲到枯草堆旁,雙手穿過林青竹冰冷的腋下和膝彎,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抱了起來!

入手一片冰冷僵硬!她的身體毫無生氣,像一塊沉重的寒冰。唯有那手腕上,烙印邊緣那一絲微弱搏動的猩紅光芒,在幽暗的光線下妖異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回應著這洞開的黑暗入口。

趙鐵柱掙扎著撐起身體,肋下的劇痛讓他幾乎直不起腰,但他還是咬著牙,用那根尖頭木棍拄著地,踉蹌著挪到張王氏身邊:“快…快走…扶…扶著我…”

張王氏抱著狗娃,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六神無主,聽到趙鐵柱的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趕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攙扶住趙鐵柱顫抖的胳膊。

“王三!你斷后!把火帶上!”李昀抱著林青竹冰冷沉重的身體,右腿如同灌滿了燒紅的鉛水,每一步挪動都痛得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但他死死咬著牙,拖著重傷之軀,抱著一個瀕死的“活尸”,一步步挪向那個散發著不祥寒氣的黑洞!

“好…好!”王三手忙腳亂地抓起地上那簇由枯草和碎布引燃的、僅剩的微弱火苗。火苗在陰冷的氣流中瘋狂搖曳,隨時可能熄滅。他趕緊撕下自己破爛的衣襟,裹住幾根稍粗些的枯枝,湊近火苗點燃,勉強做成一個搖晃不定的簡陋火把。

火光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幾步的距離,更襯得那黑洞深不見底,幽暗駭人。

李昀率先來到洞口。刺骨的寒氣如同無數冰冷的鋼針,瞬間穿透他破爛的棉襖,刺入骨髓!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霉腐的空氣嗆得他肺腑生疼。他側過身,抱著林青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擠進了那狹窄的不規則豁口!

冰冷的巖石棱角刮蹭著他的肩膀和后背,右腿每一次摩擦都帶來鉆心的劇痛。林青竹冰冷僵硬的身體緊貼著他,仿佛一塊寒鐵。他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和林青竹一同塞進了那未知的黑暗!

豁口后面,是一條傾斜向下的狹窄甬道!腳下的地面并非巖石,而是松軟的、深可及踝的冰冷浮土!每一步踩下,都發出沙沙的聲響,在死寂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甬道兩側的巖壁濕滑冰冷,覆蓋著一層滑膩的苔蘚。那股濃重的霉腐氣息,正是從這里散發出來。

“快進來!”李昀的聲音在狹窄的甬道里帶著沉悶的回響。

趙鐵柱在張王氏的攙扶下,也艱難地擠了進來,劇烈的咳嗽在甬道里回蕩。最后是舉著火把、臉色慘白的王三。他擠進來后,立刻用找到的碎石塊,手忙腳亂地試圖將身后那個豁口盡量堵上一些,阻擋外面可能存在的視線和寒氣。

火把的光芒在狹窄潮濕的甬道里跳躍,將眾人扭曲的影子投射在苔痕遍布的巖壁上,如同鬼魅隨行??諝獗浯坦牵瑤е环N陳年的死寂。腳下的浮土冰冷松軟,每一步都深陷其中,發出令人心悸的沙沙聲。除了眾人的喘息和咳嗽,只有火把燃燒的微弱噼啪聲。

“這…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王三舉著火把,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火光照亮他驚恐的臉。

沒有人能回答。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深埋山腹的詭異通道震懾住了。

李昀抱著林青竹冰冷僵硬的身體,靠在一側濕滑的巖壁上喘息。右腿的劇痛和脫力感如同潮水般襲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低頭看向懷中的林青竹。她的臉在搖曳的火光下依舊毫無生氣,冰冷如同玉雕。但就在他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瞬間!

那枚烙印邊緣,那絲微弱搏動的猩紅光芒,似乎…比剛才明亮了一絲?搏動的頻率也…快了一點點?

仿佛這冰冷的、死寂的通道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它?在呼喚著它?

這個念頭讓李昀心頭猛地一凜!他下意識地抬頭,順著甬道傾斜向下的方向望去。前方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火把的光芒只能探入數尺,便被無盡的幽深吞噬。

“走…往前走…”趙鐵柱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老兵的直覺和凝重,“…這地方…邪乎…但…總比…外面…等死強…”

李昀咬了咬牙,強撐著幾乎失去知覺的右腿,重新抱緊林青竹冰冷僵硬的身體。“柱子說得對。王三,火把照路,小心腳下!張嬸,扶穩柱子!跟著我!”

他拖著傷腿,抱著“活尸”,一步一步,艱難地沿著傾斜向下的狹窄甬道,向著那未知的、散發著不祥寒氣的黑暗深處挪去。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劇痛和腳下浮土冰冷的觸感。

甬道似乎沒有盡頭。越往下走,空氣越發冰冷潮濕,那股霉腐氣息也越發濃重,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死亡氣息。巖壁上的苔蘚更加濕滑厚實,腳下的浮土也越來越深,有時甚至能沒過小腿肚。

走了不知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半個時辰。就在李昀感覺右腿的劇痛和身體的疲憊即將達到極限,意識也開始模糊的時候。

前方的黑暗,似乎…有了一絲變化?

不再是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在火把光芒勉強觸及的邊緣,甬道的巖壁…似乎向兩側擴開了些許?不再是狹窄的通道?

“李…李頭兒!前面…好像…寬了!”舉著火把的王三也發現了,聲音帶著一絲發現出口般的激動和更深的忐忑。

李昀精神一振,強打精神,加快了腳步——如果可以稱他拖著傷腿的蹣跚為腳步的話。

又往前挪了十幾步。果然,狹窄的甬道豁然開朗!

火把的光芒猛地向前鋪開,雖然依舊無法照亮全部,但足以讓他們看清——

他們進入了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像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巖洞內部大廳!穹頂高聳,隱沒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腳下依舊是松軟的浮土,但空間開闊了許多,足以容納他們所有人。

然而,這并非最令人震驚的!

當火把的光芒掃過四周的巖壁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巖壁上…有東西!

不是天然的紋路!是雕刻!是大片大片、覆蓋了整個視野所及巖壁的、古老而詭異的浮雕!

那浮雕的風格粗獷、獰厲,帶著一種原始蠻荒的壓迫感!線條扭曲盤繞,構成一幅幅令人心悸的畫面:

扭曲虬結、如同活物般蠕動的巨大藤蔓!藤蔓上纏繞著無數面目猙獰、痛苦掙扎的人形!那些人形被藤蔓緊緊束縛、刺穿,仿佛在被吸食著生命力!藤蔓的源頭,似乎都指向巖洞深處某個無法被火光照亮的黑暗方向!

在藤蔓與人形之間,還雕刻著一些難以名狀的、如同扭曲火焰又似鬼影般的圖騰!那些圖騰的眼睛部位,被用一種暗紅色的、早已干涸褪色卻依舊刺目的顏料勾勒出來,在火光下如同無數雙來自地獄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闖入者!

整個巖洞大廳的巖壁,都被這詭異而恐怖的浮雕覆蓋!一股濃烈到極致的、混合著血腥、死亡、獻祭與邪異崇拜的古老氣息,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這是…”王三舉著火把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聲音帶著哭腔,“…鬼…鬼畫符??!”

張王氏死死捂住狗娃的眼睛,自己也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趙鐵柱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扭曲的藤蔓圖騰和被束縛的人形,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般深刻,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仿佛在辨認著什么,又仿佛被勾起了某個深埋的、極其恐怖的記憶。

而李昀,他的目光則死死鎖定了浮雕中那些扭曲火焰圖騰的眼睛!那暗紅色的顏料勾勒…那詭異的形態…竟與他懷中林青竹手腕上那枚暗紅烙印,隱隱有著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在李昀懷中響起!

是林青竹!

她那只被衣袖半遮的手腕上,那枚死寂的暗紅烙印,此刻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猩紅光芒!那光芒劇烈地扭曲、搏動,如同被喚醒的兇獸!烙印邊緣那圈焦痕上的猩紅血絲瘋狂蔓延、亮起!一股冰冷而灼熱、充滿毀滅氣息的邪異力量,如同無形的漣漪,猛地從她手腕擴散開來!

整個巖洞大廳內,那些巖壁上雕刻的、用暗紅顏料勾勒的火焰圖騰眼睛,仿佛受到了無形的召喚!在同一瞬間,竟齊齊閃爍起微弱的、妖異的紅光!如同無數雙沉睡萬年的眼睛,驟然睜開!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闖入者!

李昀懷中的林青竹,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喉嚨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痛苦與某種詭異共鳴的尖嘯!

“啊——?。?!”

尖嘯聲在空曠死寂的巖洞大廳中瘋狂回蕩!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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