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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裂隙余燼與幽深之啟

洞內(nèi),死寂如墓。

崩塌的巖石徹底封死了洞口,也將外面風(fēng)雪嗚咽和隱約狼嚎隔絕成遙遠(yuǎn)模糊的背景音。狹小的三角空間里,彌漫著濃重的塵土、血腥、焦糊以及……死亡的氣息。篝火的殘燼早已被掩埋,只有趙鐵柱摸索著點燃的一小簇用枯草和碎布引燃的微弱火苗,在角落里茍延殘喘,勉強驅(qū)散著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火光微弱地跳躍著,將幾道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冰冷嶙峋的巖壁上。王三蜷縮在角落,抱著膝蓋,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睛失焦地望著地上劉二那被碎石砸得面目全非、早已冰冷的尸體,淚水無聲地淌下,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和塵土,留下道道泥濘的溝壑。張王氏緊緊抱著狗娃,將孩子的臉埋在自己懷里,不敢看那慘烈的景象,也不敢看另一邊枯草堆上那個同樣失去了生命跡象的身影。趙鐵柱靠著巖壁,捂著肋下,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劇痛,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青竹的方向,眉頭擰成一個絕望的死結(jié)。

李昀半靠在冰冷的巖壁上,右腿的劇痛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鐵釬在骨髓里反復(fù)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眩暈。但他沒有動,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他的目光越過搖曳的微弱火光,定定地落在枯草堆上。

林青竹安靜地躺著。臉上最后一絲灰敗也褪去了,只剩下一種冰冷的、毫無生機的玉白色。嘴角凝固的暗紅血跡,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抹刺目的嘲諷。她的身體不再有任何起伏,冰冷、僵硬,如同山谷深處凍結(jié)了千萬年的寒冰。手腕滑落在枯草間,那枚暗紅的烙印徹底黯淡,如同燃盡冷卻的爐渣,死寂地烙印在蒼白的皮膚上,宣告著一切的終結(jié)。

希望的火種,在絕境中艱難燃起,又在最絢爛的爆發(fā)后,徹底熄滅了。油盡燈枯。魂魄燃盡。為了這片刻的喘息,為了這被亂石封死的冰冷囚籠,付出的代價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劉二,還有她。

一股冰冷的、沉重的絕望,如同無形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李昀的胸口,堵住了每一次呼吸。他緩緩閉上眼,試圖將那冰冷的、毫無生氣的臉龐從腦海中驅(qū)散,卻只換來更深的刺痛。父親的下落,蒼梧的恐怖,如同跗骨之蛆,在絕望的土壤里瘋狂滋長。伏牛山的腹地,成了真正的絕地。沒有食物,沒有出路,只有逐漸冰冷的尸體和等待被吞噬的絕望。

“劉二哥…”王三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嗚咽打破了死寂,如同鈍刀刮在每個人的心上。他顫抖著伸出手,想去碰觸劉二冰冷的身體,卻又猛地縮回,仿佛被燙到一般,只剩下更劇烈的顫抖。

張王氏摟緊了懷里的狗娃,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令人窒息的絕望,不再啜泣,只是將小臉更深地埋進(jìn)母親的懷里,小小的身體微微發(fā)著抖。

趙鐵柱重重地咳了一聲,牽動傷處,痛得他臉皮抽搐。他看向李昀,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昀哥兒…不能…不能就這么…等死…”他掙扎著,想撐起身體,卻力不從心,只能徒勞地喘息。

李昀沒有回應(yīng)。他依舊閉著眼,仿佛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右腿的劇痛提醒著他身體的極限,而心中的空茫和絕望,則吞噬著僅存的意志。他太累了。從昨夜亡命奔逃,到力戰(zhàn)巨豬,再到設(shè)計誘殺騎兵,最后是這慘烈的狼群夜襲和山洞崩塌…身體早已透支,精神更是被拉扯到了崩潰的邊緣。林青竹最后的爆發(fā)和劉二的慘死,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死吧。就這樣吧。在這冰冷的石穴里,和這些冰冷的尸體一起,被風(fēng)雪徹底掩埋。至少,不用再面對那名為“蒼梧”的猙獰暗影,不用再背負(fù)那些沉重的秘密和仇恨…

就在這念頭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將徹底淹沒他殘存意識的瞬間——

“嘶…”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游絲般的吸氣聲,突兀地在死寂的角落響起!

聲音來自…林青竹的方向!

李昀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球瞬間鎖定了枯草堆!

火光微弱搖曳,映照下,林青竹那張毫無生氣的玉白色臉龐上,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剛才那聲音,是錯覺?是絕望中的幻聽?

然而,下一秒!

“呃…”

又是一聲!比剛才更清晰一點!帶著一種極致的痛苦和艱難的掙扎!與此同時,她那原本死寂冰冷的身體,竟極其輕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蓋在她身上的破舊棉甲隨著這微小的動作滑落些許。

“活…活了?!”王三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枯草堆。

張王氏也驚得捂住了嘴,懷里的狗娃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趙鐵柱渾濁的眼睛驟然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住林青竹的手腕!“…烙印!…看…烙印!”

李昀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開!他掙扎著,不顧右腿撕裂般的劇痛,幾乎是手腳并用地?fù)涞搅智嘀裆磉叄?

火光下,林青竹那只滑落在枯草間的手腕上,那枚原本死寂的暗紅烙印,此刻竟發(fā)生了詭異的變化!

烙印本身依舊黯淡無光,如同冷卻的灰燼。但是!在烙印的邊緣,那圈被滾燙石塊灼燙出的暗紅色焦痕上!一絲極其微弱、細(xì)若游絲的猩紅光芒,如同瀕死的火星,正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搏動著!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伴隨著林青竹身體那極其輕微的抽搐和喉嚨里艱難擠出的、痛苦破碎的吸氣聲!

不是活人的氣息!那氣息冰冷依舊,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的殘燭!但這掙扎…這烙印邊緣詭異的搏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她徹底燃盡的軀殼深處,在烙印那冰冷的灰燼之下,強行撬開了一絲縫隙!一縷冰冷而詭異的“余燼”,正在試圖掙扎!

“這…這…”王三看得頭皮發(fā)麻,聲音都變了調(diào),“…是…是人是鬼?!”

“別吵!”趙鐵柱厲聲低喝,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火毒…未盡…魂魄…被…被烙印…鎖住了…半死…半活…吊著…一口…氣…”

魂魄被烙印鎖住?半死半活?

李昀看著林青竹手腕上那絲微弱搏動的猩紅,看著她在冰冷死寂中掙扎的痛苦表情,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這比徹底的死亡更令人心悸!她像一具被那邪異烙印強行束縛、無法解脫的活尸!

“李…李頭兒…”王三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向林青竹另一側(cè)靠近巖壁的地面,“…她…她手指…好像在動…摳…摳地…”

李昀順著王三指的方向看去。林青竹那只沒有烙印的手,五指微微蜷曲,指甲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刮擦著地面冰冷的凍土和碎石,發(fā)出極其細(xì)微的沙沙聲。她的動作僵硬而詭異,仿佛身體在本能地抗拒著某種痛苦,又像是在無意識地…探尋著什么?

探尋?

李昀的目光猛地一凝!他順著林青竹那只無意識摳動地面的手的方向,看向她身體緊挨著的那面巖壁!

那里是山洞崩塌后,他們退守的這個三角區(qū)域最內(nèi)側(cè)的角落。巖壁坑洼不平,覆蓋著厚厚的塵土和苔蘚。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李昀敏銳地發(fā)現(xiàn),林青竹手指摳動的地方,巖壁的縫隙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顏色也顯得更暗沉一些?

他強忍著右腿的劇痛,挪近一些,伸手拂開那處巖壁上厚厚的塵土和苔蘚。

冰冷的觸感傳來。指尖拂過粗糙的巖石表面,一層層塵土和干枯的苔蘚被剝落。隨著清理,巖壁的紋路逐漸顯露出來。那并非天然形成的雜亂紋路,而是…人工開鑿的痕跡!

雖然年代久遠(yuǎn),被厚厚的塵埃和歲月掩埋,但仔細(xì)辨認(rèn),依然能看出清晰的、帶著某種規(guī)律性的鑿痕!這些鑿痕匯聚向巖壁底部與地面相接的一條狹長縫隙!

李昀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抽出腰間的匕首,用刀尖沿著那條縫隙,小心翼翼地刮去累積的泥土和碎石。

縫隙逐漸清晰!不是天然的石縫!邊緣過于規(guī)整!而且…縫隙深處,似乎并非堅實的巖體,而是…空的?有極其微弱、冰冷的氣流,正極其緩慢地從縫隙深處滲透出來!

“柱子!王三!”李昀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和難以置信,“過來!看這里!”

趙鐵柱和王三聞聲,掙扎著湊了過來。當(dāng)看到李昀清理出的那條明顯人工開鑿的規(guī)整縫隙時,兩人的眼睛都瞪圓了!

“這…這是…”王三的聲音帶著震驚。

“門…暗門?!”趙鐵柱渾濁的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撫摸那冰冷的縫隙邊緣,“…是…是門縫!…有人…在這里…開過洞!”

李昀用匕首刀尖用力撬動縫隙邊緣一塊松動的巖石。巖石應(yīng)聲脫落,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一股更明顯、帶著濃重霉味和土腥氣的冰冷氣流涌了出來!

“后面是空的!”李昀的聲音斬釘截鐵!他強壓住狂跳的心臟,眼中燃燒起絕境中驟然迸發(fā)的希望之火!他猛地回頭,看向枯草堆上依舊在冰冷死寂中掙扎、手指無意識摳動著地面的林青竹!

難道…她剛才無意識的動作,并非抗拒痛苦,而是…某種烙印殘留的、指向性的本能?!在瀕死的反噬爆發(fā)后,那烙印深處殘留的最后一絲“東西”,感應(yīng)到了這處被歲月掩埋的秘密入口?!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瞬間照亮了李昀被絕望籠罩的心海!

“砸開它!”李昀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將手中的匕首遞給王三,自己則抓起那柄厚背砍刀,刀尖對準(zhǔn)了縫隙邊緣另一塊明顯松動的巖石!“柱子,你退后!王三,跟我一起!砸開這面墻!”

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一縷幽光,雖然微弱,卻足以撕裂絕望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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