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穿過幾道冰冷沉重的合金閘門,如同穿越巨獸的咽喉,眾人最終踏入了一個空曠的穹頂式空間。這里本該是蜂巢的神經中樞——中央電腦操縱室。只是此刻,控制臺上指示燈大多熄滅,那曾經掌控整個地下世界的“火焰女皇”已經背叛了她的王座,陷入了瘋狂與封鎖。
雇傭兵隊伍里的技術專家卡普蘭——那個總是微微皺著眉頭的男人——徑直蹲下,三臺軍用級加固手提電腦在他面前一字排開。他的手指在鍵帽上飛舞,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殘影,敲擊聲密集如驟雨打鐵。然而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那道通往地獄主控室的終極隔離門,依舊如同最嚴酷的守墓人,紋絲不動,冰冷地嘲笑著人類的努力。
一絲焦躁開始在隊伍里彌漫。性急的女隊員雷恩忍不住開口,聲音在靜默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卡普蘭!怎么會這么久?”
卡普蘭甚至沒有回頭,目光死死咬在屏幕上跳躍的字符里,聲音帶著一股被高度運算灼燒后的喑啞:“冷靜點,雷恩?!鹧媾省琼敿獾娜斯ぶ悄?,它的防火墻要是能被輕易洞穿,保護傘公司也不會把它當作這地下王國的‘上帝’了……”
話音未落,“嗡”的一聲輕鳴仿佛金屬解凍。那扇厚重無比的大門,終于帶著沉重的嘆息,緩緩向兩側滑開。
微塵在門扉摩擦處抖落,露出了門后一片令人不安的視野——一條狹窄、通體透明的走廊,十幾米的長度被兩側光滑的玻璃墻包裹,與入口處鋼鐵的冷硬形成詭異對比,像一塊精心切割的水晶棺槨。
隊長馬修·艾迪森沒有任何廢話,他用力點了點頭,簡短命令:“設備準備!”隨即,他那雙疲憊卻銳利的鷹眼掃過身后的“累贅”——艾麗絲、史賓斯以及路明非他們這幾個可疑的保安?!澳銈儯粼谶@里?!?
他邁步踏入通道,動作如同在布滿地雷的冰面行走,每一步都落得極輕極慢,肌肉繃緊,全身感官都警惕著最細微的異動。當他踏至通道中段那塊仿佛命運提前畫好的標記點時,異變驟起!
嗡——!
毫無預兆,通道兩側的玻璃墻猛地爆發出刺眼的白光,瞬間將馬修的身影吞噬!那光芒強烈得不似照明,更像是兩堵瞬間燒至白熾的烙鐵墻壁憑空壓下!強烈的光和熱仿佛實質性的重拳,狠狠砸在馬修的后背上,駭得他幾乎要做出閃避動作
卡普蘭壓抑著喘息的聲音及時從耳機里傳來:“隊長!是……是感應燈。結構掃描顯示……沒有武器反應!安全!”但這解釋在路明非聽來,蒼白得如同亡靈的囈語。
“不對……”路明非剛欲開口,指尖微動,卻感覺衣袖被一股柔軟的力量輕輕拉住。
他回頭,撞進一雙藏在眼鏡片后的清澈眼眸里。那個名叫詹嵐的女孩正看著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嘴唇無聲開合:不要。
路明非讀懂了那眼神里的沉重,那是警告。詹嵐松開手,幾乎是逃跑般地挪到了艾麗絲身邊,仿佛路明非身邊正醞釀著看不見的風暴。
馬修勉強穩住呼吸,將手里那巴掌大的信號傳輸裝置狠狠按在了通道盡頭門體的感應板上。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一個激靈??ㄆ仗m的手指再次在鍵盤上狂舞,屏幕的光映著他額頭沁出的冷汗。
滴——!
又是一聲清脆的解鎖提示音,主控室的內門終于緩緩開啟。
幾乎在門鎖松動的瞬間,路明非壓抑不住的聲音脫口而出:“整個蜂巢最核心的地方,就放著這么一條光禿禿的走廊當擺設?連個守衛……或者應急設施都沒有?”他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急促,在金屬和玻璃的墻壁間撞擊回蕩。
剎那間,所有的目光——雇傭兵的、艾麗絲的、詹嵐的、甚至連失憶的史賓斯都茫然地看向他——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路明非身上。空氣凝固了,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冒犯的狐疑彌漫開來。馬修·艾迪森的臉隱在通道口的陰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他身上散發出的沉默威壓如同風暴降臨前粘稠的低氣壓。
詹嵐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徹底轉開了臉。路明非的心臟沉了下去,他明白:自己愚蠢地觸碰了“劇本”——那名為命運的、冰冷強大的慣性!
果然,馬修拖著沉重的腳步,如同裹挾著風暴的雷云般從通道盡頭一步步走回。他的眼睛在路明非臉上逡巡良久,審視著他身上每一個細小的、屬于“普通人”的顫抖和不安。最終,他粗糙的手抬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指向兩人:“你,”指尖戳向路明非,“還有你,”落在他身邊那個一直瑟瑟發抖、滿眼是驚懼的中年男人牟鋼身上,“跟我一起進去。”
牟鋼猛地一抖!他顯然看過這場“電影”!知道眼前這條玻璃走廊,就是收割生命的陷阱!連身手最好的隊長都會變成一堆碎塊!求生的野火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
“不——??!”
凄厲的、混合著極致恐懼的哀嚎撕裂了寂靜。牟鋼瘋狂地抱住了自己那已經開始謝頂的腦袋,像被無形的烙鐵燙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后彈去?!安?!我不要進去!我不能進去?。?!”他哭喊著,如同一只被逼入絕境的困獸,雙腿爆發出令人驚愕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沖向來時的黑暗隧道!
這變故快得超乎想象!但幾名站在外圍的雇傭兵反應極快,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冰冷的槍口瞬間指向那個瘋跑的背影!
嗤——!
沒人看清路明非是如何動的。只聽見如同絲綢破裂般的細微銳響,仿佛空間被一道冰線短暫地切開。一道黯淡的流光(刀光)在他袖口處悄然閃過又湮滅。緊接著是金屬落地沉悶的“哐當”聲——離牟鋼最近的JD和另外兩名士兵,他們手中的槍連同斷裂的扳機扣件一起,無力地滑落在腳下冰冷的地板上!切口平滑如鏡,殘留著一絲燒灼金屬的焦糊味。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牟鋼的身影踉蹌著消失在門后的黑暗里。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緊接著,是倒吸冷氣的聲音、數把突擊步槍和手槍同時“咔噠”解除保險、瞄準路明非!JD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被削斷的槍柄,又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手指,那張飽經戰火的臉第一次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空白和難以置信的震撼。
“上帝啊……”有人低聲喘息。
十幾道混雜著恐懼、憤怒和極度震驚的目光,像冰冷的釘子一樣釘在路明非身上。他成了風暴的中心。路明非喉嚨有些發干,聲音保持著平穩,“別開槍我投降啦……咱們是隊友啊……是隊友吧?”他舉起握著煉金古刀虎牙丸的雙手,示意自己毫無威脅,“剛才……沒人應該流血吧……我只想……避免無謂的犧牲?!?
就在這時,神經高度緊張的JD被地上的殘槍絆了一下,下意識地扣緊了手中另一柄備用步槍的扳機!
噠?。?
一顆灼熱的子彈脫膛而出,帶著刺耳的音爆,直射路明非的心臟!沒有思考,純粹是那無數次在生死邊緣錘煉出的本能,路明非手腕一翻,那柄名為“虎牙丸”的利刃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帶著細微的龍吟聲再次出鞘,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肉眼難辨的銀弧!
?!。?!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黑暗中爆起一點轉瞬即逝的火星!那顆飛向路明非心臟的銅質彈頭,竟被那仿佛龍牙般的刀鋒精準地格開,帶著滾燙的余溫擦著他的身體飛向兩側墻壁,留下深深的凹坑。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了整個操作室。連呼吸聲都消失了。所有的雇傭兵,包括隊長馬修,都像是被冰封的雕塑,呆滯地望著路明非手中那柄重新歸于沉寂、冷冽得不沾一絲塵埃的短刀??諝獬林氐萌缤y,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鐵銹般的冰涼。那不再是看人的眼神,而是看一頭從傳說中走出的洪荒巨獸!
路明非迎著馬修混合著震驚、后怕的目光,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在大褲衩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根牛肉條來,撕開包裝叼在嘴里:“現在,咱們能讓事情不要再變得更復雜了嘛……顯然我如果想要對你們有啥不軌之心壓根用不著多麻煩……”
他的話如同一把鑰匙,解開了凝固的空氣。馬修死死地盯著他足有兩秒,臉上的肌肉幾番抽搐。恐懼根植于未知和無法理解的力量。而路明非剛才那非人的一刀,不僅劈開了子彈,也劈開了懷疑的堅冰——至少表面上是的。這力量如此恐怖,叫人如何敢和他翻臉……
“啊啊,我是沒啥記憶在的,可能我是公司的什么超級改造人?我只是覺著這通道有危險,就是種感覺你懂吧?要不你直接對著它掃兩梭子試試看呢?反正也不吃虧是吧”
“……好……”
在路明非無聲的注視下,馬修將步槍對準了通道那看似無辜卻隱藏著致命利刃的墻壁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步槍激發的聲音通道內回蕩!
嗡——!
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亮出獠牙,通道瞬間被血紅色的光芒吞噬!無數道交錯的猩紅射線如同死神瞬間編織的致命蛛網。
“卡普蘭!”馬修?艾迪森低吼了一聲。
“某種休眠的防御措施,原本應該是當有太多人通過大門時自動啟動的”卡普蘭慌亂的聲音隨后傳來。
“那就讓他繼續休眠!”
卡普蘭的手已經化作虛影,屏幕上指令瘋狂刷新!“我在盡量!”終于!
嗡……呲……
猩紅的光網猛地閃爍了一下,如同接觸不良的電燈,瞬間熄滅!
馬修·艾迪森看著通道入口處的路明非,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和對先前致命預警的確信,讓這位堅強的戰士眼中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后怕和震撼。
緊接著,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金屬合成音在路明非的腦海中直接炸響:
“拯救關鍵劇情人物馬修·艾迪森成功,獲得B級恐怖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5000點。”
“拯救關鍵劇情人物ONE成功,獲得C級恐怖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2500點?!?
“拯救關鍵劇情人物J.D成功,獲得C級恐怖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2500點?!?
“拯救關鍵劇情人物MEDIC成功,獲得C級恐怖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2500點”
路明非眼角的余光瞥見剛才提醒自己的詹嵐,正用一種難以描述的復雜目光凝視著他。他沖她咧了咧嘴,擠出了一個笑臉,拯救?恐怖支線劇情?這一切到底指向何方?僅僅是因為,他讓幾個本該在“劇本”中死于殘酷激光下的人,得以在這個煉獄中喘息了那么一瞬?可這喘息,真的是救贖,還是通往更絕望深淵的短暫前奏?
馬修走到路明非面前,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感謝之詞,但最終,一切復雜的情感只化作那只粗糙的大手,帶著余悸未消的微顫,沉沉地拍在路明非的肩頭。力道很重,帶著一種戰場老兵獨有的、沉重的認同。
“拿著?!瘪R修聲音沙啞,從槍套里抽出一把貝雷塔92F手槍,毫不猶豫地塞進路明非冰涼的手中。冰冷的金屬傳遞著一絲微弱的暖意?!拔抑滥恪蛟S用不上這個……但拿著!”
那本該被激光切成無數碎塊的雇傭兵隊長,此刻正將一件象征信任和托付的武器交到他手上。路明非握緊了那冰冷的槍柄,命運的車輪在他眼前發出了刺耳的、令人膽寒的扭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