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山門鐘聲悠揚。

青石階下。

張明遠率領的車隊浩浩蕩蕩，二十匹駿馬開道，后方數名壯漢拉著冰玉棺的馬車，棺中虎妖尸身保存完好，看得圍觀百姓陣陣驚呼。

山門處。

饒是青陽觀的那些修士也都忍不住驚呼。

“師弟。”俞威輕輕捅了捅裴澤野，圓臉激動得有些發紅：“師父喚你去正殿。”

剎那間。

所有目光齊刷刷望來。

貴客來觀，唯有真傳者能侍觀主左右，以振山威。

他們中沒人有這個資格能在今日陪同李青山在正殿迎客，而裴澤野年紀輕輕卻做到了，怎讓人不羨慕。

小念薇不知從哪鉆出來，頭頂道士髻歪歪斜斜，一臉認真道：“師兄師兄我聽說了你單槍匹馬斬殺虎妖的事跡啦！師兄你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隱世劍仙’轉世重生對不對？”

裴澤野：“……”

俞威：“……”

青陽觀眾人：“……”

小師妹你又在偷偷看江湖話本了！

……

……

與此同時。

裕舒城內某處據點大門被一股狂暴氣勁轟然震開。

鬼長老黑袍獵獵，踏著滿地支離破碎的門板碎屑大步而入。

他雙眼赤紅如染血。

“搜！”

這一聲嘶吼裹挾著筑基巔峰的威壓，震得堂內燭火齊齊一暗，聲音如同九幽刮出的陰風。

“就算是把裕舒城翻過來——”

“也要把韓灰的尸首給我找到！”

跪伏在地的黑衣探子渾身一顫，額頭緊貼地面：“長老，那韓大人的尸身恐怕已被……”

“閉嘴！”

鬼長老袖中突然竄出三條白骨鎖鏈，將說話之人凌空吊起。

鎖鏈上幽藍磷火灼得皮肉滋滋作響。

觸目驚心下，他一字一句道：“活要見人......”

“死要見尸！”

最后半句幾乎是磨著牙擠出來的，伴著頸椎斷裂的脆響，整個大廳噤若寒蟬。

天外，陰云壓城，兇戾初現。

鬼長老臉色森然可怖。

他在仔細復盤這三日的種種痕跡。

那日青銅幽冥鏡的氣機顯露，他暗中傳訊讓韓灰出手搜尋……

若非自己當時忙于鷹馱山事宜，那日他自己便可親自抵達。

而他也是得到大長老的消息后便立刻趕來，并未有所耽誤。

可終究東西還是被人提前截獲。

接著，便是李青山和成玉清出現在南境。

這二人出手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偏偏是為了這八桿子打不著的碧水山莊。

“碧水山莊……”

鬼長老微微擰眉。

碧水山莊自然也有他的眼線，可當日竟然沒來得及傳出信息。

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到讓他覺得這暗中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操控著這一切。

會是誰？

血刀？

不，不會是他。

鬼長老第一時間就排除了血刀。

若真是這紅毛的手筆，今早便不會在鷹馱山只是口頭威脅了，他只需將消息遞到大長老便能兵不血刃的解決自己。

可若不是血刀，又會是誰對他如此恨之入骨？

……

兩個時辰后。

鬼長老立于地壇之上，黑袍無風自動。

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韓灰脖頸處那道已經殘缺的血色花紋。

那是三十年前，他親手為這孩子烙下的萬相殿印記。

花紋邊緣已經模糊，就像記憶中那個倔強少年的面容。

“傻孩子......早讓你別跟我趟這渾水，你非不聽。如今倒是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蒼老的聲音在地壇回蕩。

鬼長老取出一方黑綢，仔細擦拭著韓灰那張青灰色的猙獰臉龐。

渾濁的老眼失神了片刻。

恍惚間又回到三十年前那個血色沖天的午后。

……

西涼亂葬崗，烏鴉盤旋。

年僅十歲的韓灰蜷縮在尸坑邊緣，咬著牙亦步亦趨的跟著。

“你不怕我？”鬼長老站在尸堆上，黑袍沾滿血污。

他剛屠盡目標滿門，手中還滴著血。

小韓灰抬起臟兮兮的臉，干裂的嘴唇滲出血絲：“你入關那天，給過我吃的。”

他指了指鬼長老腰間的干糧袋。

“跟著我九死一生，想清楚了？”

“我不怕！”

少年咬牙說道，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鬼長老沉默良久，將人拎起，上下打量了一番，丟在了地上，淡淡道：“那就跟著吧。”

……

地壇燭火搖曳，將鬼長老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

連他自己都晃了下神。

“在......何處發現的？”

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個字都像從胸腔里擠出來的。

指腹摩挲著那道血色花紋。

“回長老，是在裕舒城北郊石橋下。”下屬額頭抵地，“我們走訪了方圓十里的百姓，有個更夫說昨夜子時，雖有雷雨遮掩，但還是聽到橋頭傳來虎嘯龍吟之聲......”

鬼長老黑袍下的瞳孔驟然收縮。

虎嘯龍吟？

是劍修！

青陽的劍修，還是云陽的劍修？

他冷厲問道：“現場勘查了嗎？”

“已經勘查過……現場交手范圍并不大……但關鍵痕跡都已被昨夜的大雨沖刷干凈，也不排除被對方提前清理。”下屬匯報的時候小心翼翼。

鬼長老沉默不語的起身。

揮手間，親設法罩，庇護著韓灰的尸身。

隨后抵達北郊橋頭。

暴雨沖刷后的戰場一片狼藉，但青石橋面上數十道切痕異常明顯。

他可以確認這并非出自韓灰之手。

“必然有劍修出手……”

他猛然抬頭望向青陽觀方向。

李青山？

不，那老匹夫殺人向來光明正大。更何況當時他正在南境......

“長老！”一名黑衣人匆匆趕來，“剛收到消息，云陽觀玉清真人的真傳弟子趙致和昨日重傷回觀，無人知曉他傷勢由來，屬下猜測......”

“云陽觀？！”

鬼長老黑袍突然鼓蕩，周身三丈內的落葉瞬間化為齏粉。

比起李青陽的光明磊落，這云陽觀確實愛做偷雞摸狗之事。

他強壓怒火，語氣森然：“把他抓回來，我親自抽其魂魄確認。”

“是！”

……

……

這日。

晨光斑駁，青陽觀后院的山林中劍影交錯。

“鐺！”

裴澤野手腕輕抖，木劍如靈蛇般點中俞威的手腕。

這位圓臉師兄“哎喲”一聲，趁勢丟開了木劍向后退去。

“不打了不打了！”俞威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抹著滿腦門的汗珠，“跟你練劍比抄經書還累，你小子難怪能單殺兩頭虎妖，精力旺盛的真不是人。”

他灌了口涼茶，突然壓低聲音：“哦對你聽說沒？昨夜云陽觀被人端了，死了七八個，還擄走兩個弟子。”

裴澤野端著木劍復盤動作，隨口問道：“誰這么大膽？”

“誰知道呢。”俞威憋著笑道，“聽說趙致和那狗東西差點被擄走，拼死反抗才等到救援。不過……道心算是廢了。”

“倒是惜命。”裴澤野輕笑。

“不說這個……”俞威突然湊近，胖臉堆滿促狹：“張家二公子今早跟師父嘀咕，想把他家四妹許配給你......”

他搓著手，嘿嘿笑著：“那小娘子我見過，柳葉眉櫻桃嘴，可是標志的小美人......”

“師兄。”裴澤野緩緩橫劍于身前，挑眉道：“歇好了是吧？那再來！”

“哎喲我肚子疼！”

俞威捂著肚子竄起來，“準是早上吃壞了肚子，你自個兒練吧......”

話沒說完，人已經溜出三丈遠，頭也不回的溜出了山林。

……

不遠處。

屋檐上，一只黑貓慵懶地舔著爪子，碧綠貓眼倒映著裴澤野若有所思的神情......

“快了……”

裴澤野喃喃自語，轉身離開的時候目光從屬性面板上掃過：

「破竅數：人竅·109；天竅·1（御魂）」

「法力值：694/999」

「天賦：虎嘯」

「功法：《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大法》（82/999999）；劍招《且慢》（38/900000）；《真圣無量觀想》（3/900000）」

「法術：雨系禁咒·天羅雨象（4/99999）」

「神通：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