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

執行者，到底在執行什么？

張靜怡在一整個晚自習里都想著這個問題。練習題和作業一字沒動。直到化學老師來了，她才開始慢悠悠動筆。

但她不知道的是，答案，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20:03

化學老師：“來來來，抽查一下。劉川——你說說，什么是加成反應？”

藍舟不假思索地說：“有機物上的原子或原子團被其他無機物的原子或原子團代替的反應，叫做加成反應！”

全班安靜三秒，鴉雀無聲。此時的藍舟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自己化學已經崛起了。

化學老師眼神呆滯一秒后，就爆發了：“媽的那是取代反應，我的哥！”

魔天竊喜：“你這是自信型誤傷選手。”

藍舟對魔天翻白眼：“我*****。”

22:03寧城縣東南方向，距離城區42公里處，荒地。

在地圖上這里是一個被廢棄多年的采石場，偶爾會有風把廢料揚成褐灰色的塵霧。可就在這片看似毫無意義的土地下，隱藏著冰原建立的A0基地。

隨著一道斜坡石墻緩緩內陷，一塊看似普通的巖壁緩慢打開，露出一條通向地底的懸浮升降通道。

“編號校驗完畢。T3294，T1291身份確認。”

魔天的聲音在通道中略顯低沉。他還是穿著之前在學校里的普通校服，手里提著一個他從初二就開始用的裝書用的布袋，站在近乎絕對光滑墻面的銀灰色通道底端。而一旁的藍舟則叼著一根棒棒糖，一臉困意。

魔天望向一旁剛剛趕到的藍舟，嘲笑藍舟：“還在為加成反應被罵耿耿于懷？”

藍舟翻了個白眼：“我遲早拿硫酸噴你。”

中央終端啟動，上面顯示著在地球上不存在的文字（已經翻譯）：

“任務編號：Z-Σ17。”

“定位目標：疑似Void孢團聚集點，污染指數α-1級。”

“任務類型：清除+精神源封鎖。”

“要求：執行者編號T3294、T1291組成應對小組，獨立介入。”

藍舟站在一側，肩膀輕聳，語氣像是抱怨：“精神污染源又來了……Alpha-1級污染，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不是？冰原怎么用希臘字母命名編號啊！編號里的那個希臘字母叫啥？”

魔天有點不滿：“西格瑪！數學求總公式的那個不是嗎！哦，我想起來了，你那節課上一直睡覺能知道才怪！算了算了，開始吧！”

說完，他抬起左手，亮銀色的機甲手環嵌在腕骨下方，原本只是安靜伏貼的金屬結構，此刻微微泛起藍光。他用指尖輕敲中軸——動作像是敲下一個啟動指令。

“解鎖權限，執行者編號T3294，形態轉換。啟動。”

下一秒，手環內側的多層結構迅速展開，神經脈絡般的能量節點逐漸閃現，他整個人就像被某種無法描述的高科技機器掃描，從腳底開始，一層透明藍色數據紋理迅速向上包裹。他的身體線條在眨眼間就被鋒利的藍黑色合金骨架覆蓋，胸部中央浮現出藍色冷光的量子核心，面部面罩自動閉合，成為全封閉作戰機甲。

“等等等等！”藍舟忽然開口，嘴里還叼著半塊巧克力，“我巧克力還沒吃完——形態轉換的時候會噎死人的！”

魔天站在一旁無奈，但也不想說地說了出來：“你能不能像個戰士！啊？”

“我就是個吃了糖的戰士！”

“你再拖延一秒鐘我就要舉報你臨吃，然后你這輩子都吃不了任何東西了，就只能吃那惡心又黏糊糊的高能量能量棒。”

藍舟認栽了：“執行者大人我錯了！別這樣好么同學朋友一場啊！”

魔天竊喜，繼續捉弄藍舟：“好好好，我今天考得不錯，大發慈悲就不打小報告了。但是我要告訴你，這次再像上次任務那個樣子你就等著被處置吧。”

藍舟吞下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右手。

他的機甲手環結構與魔天略有不同，中央是黃白相間的雙環態光刻標記。他快速敲擊兩次。

“編號T1291，形態轉換，啟動！”

他的身上浮現出的數據光是黃色的，從肩部至背脊、腰側、膝關節逐一展開，結構更靈巧、重心更穩。一道輕音在他耳邊響起，系統核心完成神經同步，他頭盔自動閉合。相比魔天的主打打擊與壓制，他這套裝備顯然偏向機動與精確輸出。

兩人同時立于作戰艙室中央，銀白燈光投射下，就像是，光與影的剪影。

“系統同步完成。”

“當前執行者：T3294，T1291。”

“確認部署任務指令Z-Σ17。”

魔天活動了下手臂，金屬關節之間發出干脆利落的合鳴聲：“走吧。三分鐘內到目標區域。”

藍舟把頭輕輕歪了歪，語氣很隨意：“就我們兩個，六分鐘打完行不行？”

“航向解鎖，任務地已完成數據同步。目標區域環境不穩定，建議采用低空隱形飛行模式前往。”

魔天沒有遲疑，輕點指令盤，機甲裝甲自動閉合，藍白配色閃過戰術面板的冷光。他走向躍遷起飛艙段邊緣，藍舟則調整肩部固定點，將精神干擾器鎖入副模塊。

“你確定這次我們自己飛？不怕你又飛一半頭暈？哈哈！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你上次直接吐在機甲里吧，你還大喊中午的那些高價貨白吃了。”魔天歪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一點竊喜。

藍舟翻了個白眼：“我去你的吧，至少我不會在座艙里吐個滿屏，讓AI自動幫你清理。”

“那是AI自己自愿的。”魔天語氣一本正經。

“它清理了三次，還報了心理異常提醒，你別太驕傲。”

兩人同時躍入升空艙道。機甲腳底磁鎖啟動，噴口開始緩緩釋放高頻推進粒子流。

下一秒，兩道機甲身影閃過光幕，啟動“超低空隱形飛行”模式，宛如兩條斬空的流線，掠過夜色中被廢棄的地表。

從遠處看，只是兩團微弱的藍黃交錯氣流劃過荒野，在空氣中留下一縷輕微的空間波動——然后消失無形。

HUD上左側顯示：“目標區域鎖定：寧城縣東南42公里，廢棄工業園區。預計抵達時間：1分鐘32秒。”

魔天讓AI打開了任務區域的立體圖：多層結構、破敗地貌、不規則能量反應區，像極了一塊被翻舊的傷疤。

藍舟盯著那個圖，低聲嘟囔了一句：“這種地方總感覺像在鉆別人的夢魘。”

魔天語氣冷淡而平靜：“是別人的夢魘，也可能是未來所有人的。”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沖擊，他們的機甲進入全速巡航模式，貼著夜色飛躍山地。

他們的戰斗，在三分鐘后正式開始。

23:21寧城縣東南廢棄工業區

這個地方是寧城縣的掏空家底級“面子工程”工業園區，建造的時候說一定要把寧城的工業實力搞上去，最后只有一家企業進駐，還是賄賂后進的，被查處后連東西都沒收拾就直接跑路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從2019年一直荒廢到了今天。

破敗的工廠里沒有一個人影和動物，應該吧。地上布滿了狗尾巴草和野草。空氣里彌漫著破敗設備發出的酸澀氣味，灰塵與泄露的氣體原材料形成的霧霾使得普通視野幾乎為零。

機甲的傳感器自動調整波段，切換至紅外+輪廓跟蹤模式。

魔天一邊緩步前行，一邊調出地形掃描：“三十米前方，熱源異常。注意著點，麻煩來了。”

“收到。”藍舟在他右側三米外滑步前移，手中握著一把緊湊型軌道步槍，槍身的穩定器燈光已經變為亮黃。

目標點PZ01，是一座早年采石廠的爆破井口。現在，那井口早已坍塌，一圈圈黑紫色的不規則生物組織從其中滋生出來，像腫瘤一樣沿巖壁蠕動。

污染源本體看不見，但兩人都感到了一種熟悉的不適：呼吸節奏微微紊亂，腦海深處隱隱作痛。

——這是Void精神污染的前兆。

“切換冷感過濾。”魔天低聲道，機甲內的輔助系統立刻調節內部氧流比值，同時激活“思維隔離屏”。

突然，一道低頻聲波劃破靜寂。

“咔。”

藍舟猛地回頭——左側高墻上，一道黑影迅速攀爬。還沒看清輪廓，對方已朝他撲來。

他沒有慌，反而向后躍出一步，側身就地滑移，同時抬手開火。

軌道步槍發出沉悶一響，一道藍白色能量線準確擊中目標胸口，把它打回原地。

那是一只Void實體兵。

它的外形像是經過機械拼裝的人形怪物，關節裸露、皮膚如熔鑄的礦渣，眼部發出幽綠色光。被打退后，立刻發出尖嘯，招來周圍更多同類。

“五體。中型。”魔天掃一眼戰術雷達，立刻拔出背后掛著的動能長槍，迎面沖出。

他不是說廢話的人，出手就干凈利落。第一體剛剛邁步，魔天已沖至近前，膝部推進器激活，瞬間加速，機甲重擊撞開敵人胸甲。

隨后右臂旋轉一擊，將動能槍平掃一圈，三體敵兵同時失衡。

緊接著他腳底一踏，左肩炮艙彈開，一發短距動能彈精準射穿倒地目標頭部。

“后方接應。”魔天喊道。

藍舟反應同樣迅速，啟動肩部發射器，對地面拋射出四顆感應雷，同時以滑鏟姿態沖入敵人包圍圈。

在動能盾擋住攻擊同時，他迅速鎖定一體躍起的Void，用短程EMP釘槍將其徹底擊暈。

“剩兩個。”藍舟的語氣終于不那么吊兒郎當，改為戰術冷靜。

“快點清除掉。”

魔天不再保留，前沖、轉體、擊穿，動作像被算法算好一樣精準——最后一體Void爆裂坍塌時，藍舟已經開始重載掃描下一區域。

戰斗結束不到四十秒。

污染指數開始下降，HUD上紅色數值緩慢退散。

但遠處地層深處，仍有一條條污染波動曲線在跳動。這只是外圍守衛，真正的污染源，在下面。

魔天緩緩收起槍，望著井口：“準備潛入。”

藍舟蹲下查看一具Void尸體，語氣低了些：“……這些家伙，不像是在守點，更像……在等人來。”

魔天：“陷阱？”

藍舟：“不止。我覺得……它們是在‘引導’。”

他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

“檢測到下沉空間。污染結構不穩定，建議終止行動。”系統提示音在魔天頭盔內響起。他無視。

“你居然不否決？”藍舟一邊拆開一枚照明粒子球，一邊咂舌，“照以前你得先給它反駁兩句。”

“現在沒時間。”

井口底部原本被塌方的廢料堵住，如今被Void的組織體侵蝕成了一片空洞。巖層之間漂浮著細小的黑色顆粒，如同在水中凝滯的灰。

“它們在主動拓展污染層。”魔天觀察了一秒，“不是自然擴散，是建設。”

“Void建地基？”

“這片區域已經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地底了。”

藍舟沒回話，只是下意識拉緊了槍帶。

他們跳入井底，落地后通過HUD地圖定位發現：此處地層實際深度已遠超常規采石區域，至少向下延伸了100米，并且不規則空間結構造成信號擾亂，主控系統與基地失聯。

頭盔HUD頻閃，磁場方向不斷偏移。

“開始有錯覺了。”藍舟的語氣終于嚴肅，“我剛才明明看見你從我身邊走過去兩次。”

“我站在原地。”魔天的聲音從通訊里傳來。

他們開始沿著一條扭曲的斜坡前進，腳下的路不是巖石，而像是被高溫融化又重新凝固的仿生金屬質感，一步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這時——藍舟停住了。

“等等。”

他右手的HUD顯示器突然彈出異常閃爍：顯示前方空地上有一體“執行者T3294”正在掃描前方區域。

“魔天？那是你嗎？”

“我在你后面。”

藍舟立刻抬槍，瞄向通道前方那道人形——那確實是魔天的外形，但HUD無法識別其編號，甚至連生命數據都是空白。

下一秒，那“魔天”轉過身，露出一張面罩破碎、面容模糊的人臉。

藍舟迅速后撤一步：“虛構型誘導體。”

魔天從側面趕到，果斷一句：“干掉它。”

藍舟拉下應急干擾手雷，拋擲。

“嘭！”光與聲在狹窄通道中爆炸開來，那個偽裝體被高頻共振波摧毀，化作一堆扭曲的金屬組織。空氣中的污染值瞬間拔高。

“這不是普通幻覺。”藍舟低聲道，“它‘抓’了你的外形和我對你的依賴感，試圖制造干擾……這是從我腦里挖出來的。”

魔天靜了一秒，說道：“說明你害怕我死。”

藍舟苦笑：“去你的，我是怕你把我從星云那邊的高空訓練區上丟下去。”

兩人繼續前進，越深入，越能聽見某種低頻的“心跳聲”回蕩在地下空間中。

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精神上的震蕩。像有人在你意識最深處不斷敲擊一堵門，敲、敲、敲……

“到了。”魔天抬頭。

一堵呈螺旋狀的空間組織體立在最深處。它不是固體也不是液體，而像一片半透明的生物信息構造體，中心有一個不斷閃爍的白色球狀結構。

“污染源核心。狀態：激活。”

“你說這東西會不會是……在等我們接近？”

“不會。”

“……你怎么知道。”

“因為它已經動了。”

下一秒，整個空間的“墻壁”蠕動起來，組織體發出像千萬只玻璃指甲刮擦巖壁的聲音，從空間邊緣生出十幾只細長如絲的觸須，瘋狂撲來。

魔天立刻開啟全向護盾：“臥槽！屏障開啟，防御級別二！”

“開打了啊！”藍舟將左肩上的導軌炮鎖定至核心，腳步滑出，怒吼，“別靠太近，那玩意兒反彈的是你腦子里的‘想法’！”

魔天：“那我也得把它打沒——”